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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盈,你幹什麽?”


    這樣的動靜,即便不用看薑羽凡也知道,隻能是瘋丫頭薑盈。自己好端端一個錦衣衛百戶,能叫一個弱女子拖著走?開玩笑!


    才略一耽擱,薑羽凡的褲腿便叫棕黑如雄獅的大狗給一口叼住了褲腿。薑羽凡立刻變了臉色:“肉包,你給我鬆開!這是小爺的新褲子!”


    肉包隻嗚嗚低吠,齜著一口雪白的牙齒瞪著薑羽凡。


    “別廢話!”薑盈拿一隻手叉著腰,杏核樣水汪汪的大眼半點不客氣的瞪著薑羽凡:“崔泰案的真兇已經落網,如今已經被收押在大理寺中了。你還不趕緊去看看?”


    “真兇?”薑羽凡眼睛一亮:“這麽說,君老爹安全了麽?這可真是太好了!”


    “好個屁!”薑盈怒吼道:“那真兇和君老爹早就相識。現在大理寺卿已經認定他就是君老爹的幫兇,君老爹已經給轉去死牢了。你還有閑心在這裏會女人?”


    “……不會吧。”薑羽凡愣了。信息量有點大,一時間無法接受。


    “你不是號稱與君哥哥情同手足麽?這麽緊要的關頭,不趕緊衝到大理寺去救人,還在這裏磨蹭什麽?”薑盈已經徹底的憤怒了,冷哼一聲:“肉包,把人給我拖走!”


    肉包唔一聲,碩大頭顱拚命一擺,薑羽凡便啊一聲大叫:“你這畜生輕一些,夏天穿的……薄啊!”


    薑羽凡當然知道,肉包不會真的咬它。但是,他今日隻穿了這麽一條褲子。那家夥牙口鋒利的很,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給開了天窗,以後臉要怎麽辦?


    “速度快,給六爺備車。”薑盈完全無視了薑羽凡的唿和,冷聲吩咐著手下的侍從:“以最快的速度給我趕到大理寺。謹記一條,今日這事都給我將嘴巴管嚴實了。不許告訴君青藍!”


    “咳咳。”君青藍低咳一聲掩住眸中尷尬:“我已經知道了。”


    “君哥哥?”薑盈聲音陡然給卡在了喉嚨裏,艱難轉過了頭去,脖頸顯得有些僵硬:“你怎麽……在?”


    君青藍略微點頭:“我一直都在。”


    被人無視的滋味不好受,但是,方才從薑盈口中聽到的消息更加要她不好受:“你說的,都是真的?”


    薑盈張了張嘴,卻忽然啞了嗓子。她方才心急如焚,冒冒失失闖了來,扯著薑羽凡就走。根本沒有注意到君青藍也在。她一再交代要保密的事情,居然叫人家聽了個正著。多少有點……尷尬啊!


    “迴答我。”


    君青藍聲音清冷低沉,並沒有多少力度。薑盈卻打了個哆嗦,莫名覺得這聲音叫她聽的刺骨的冷。連夏日烈日都瞬間失了溫度。


    “邊走邊說!”薑羽凡一手扯了君青藍,另一手將薑盈一拉衝去了門去:“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我命人趕了馬車來。”薑盈略垂著眼眸,並不去瞧君青藍。


    “騎馬。”君青藍聲音依舊清冷,卻不容置疑:“馬車太慢。”


    這種時候,沒有人能拒絕這纖細瘦弱女子淺淡的語言。誰也無法想象到,從那瘦弱身軀當中居然能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直擊人心。


    薑羽凡將馬從馬車上卸下來,帶著薑盈共乘一騎。不過耽擱了片刻的功夫,君青藍已經到了巷子口。


    “六哥,快!不能叫君哥哥一個人進入大理寺!”薑盈迴首瞧著薑羽凡,大聲疾唿。


    “青藍比你想象中要冷靜的多。”薑羽凡麵孔難得的沉靜:“她從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


    至少,他從沒有瞧見過。


    當初她親耳聽到君老爹已經定案的時候,也從不曾有過片刻的慌亂。她就是那樣一個人,總能在毫無機會的時候為自己尋來生機。薑羽凡眸色一閃,這樣的人還真是優秀的……叫人連嫉妒都嫉妒不起來。


    “你先給我說清楚,是怎麽迴事?”


    “自打聽說皇上叫你監查這案子之後,駙馬伯父便一直暗中派人關注著大理寺。我便也時常在大理寺周圍走動。就在一個時辰前,有個年輕書生擊鼓,說是要替君老爹伸冤。他說他在六月初十那一日亥時曾見過君老爹,並受過他的恩惠。他離開時,已經將近醜時,君老爹已然準備就寢。在那時始終不曾瞧見崔泰。所以,他來替君老爹作證,君老爹沒有殺害崔泰。”


    薑羽凡皺了眉:“君青藍說過,崔泰死亡的時間是六月十一清晨寅時前後。那人與君老爹醜時分手,中間過了大約有一個時辰,義莊離馮村的路程憑君老爹的教程得大半個時辰。這麽算起來,君老爹的確沒有殺人的時間。這是有利的證據!”


    薑羽凡瞧著薑盈:“大理寺又為何將那書生一同關押了?”


    “我也不知大理寺都查問了些什麽,最後竟連那書生也給關了。說他與君老爹是同夥,因害怕君老爹將他招供出來,所以編了套謊話企圖混淆視聽將君老爹救出來。”


    薑羽凡不再說話了。


    君老爹曾說過在六月初十夜間亥時見過崔泰。書生也恰巧的亥時前後到達義莊,直至醜時才走。他們到達的時間分明是重合的,按理書生與崔泰必然碰麵。他怎麽卻說沒有見到崔泰?這番話怎麽都說不通。


    薑羽凡撓了撓頭,一件嫁衣牽出了鄧柔。如今鄧柔生死尚且不知,怎麽又多了個書生?君老爹這案子裏麵,到底還要橫生多少枝節出來呐!


    “架!”薑羽凡猛一夾馬腹,加快了速度。他與君青藍是兄弟,是同進退的夥伴。絕不能叫她自己去麵臨這種紛亂的局麵。


    等他趕到的時候,卻隻在大理寺門外瞧見了踏雪,哪裏還有君青藍的影子?薑羽凡下馬,拉著薑盈才要進門,卻叫推丞給攔了下來。


    “真是對不住。”推丞笑眯眯朝薑羽凡拱手說道:“寺卿大人才下了令,這會子,誰也不許入內。”


    “是我!”薑羽凡不耐煩皺了眉:“我你也攔著麽?本小爺可是皇上禦賜的監察!”


    “小人自然識得薑小爺。也自然知道您的身份。可不巧的很,剛剛有貴人駕到。所以……”推丞笑容越發燦爛:“這會您若非得進去的話,隻怕得進宮請旨去了。”


    “我六哥是奉旨督察的禦史,還需要請什麽聖旨?”薑盈拿雙手叉著腰,憤怒開口。


    “那是從前。”推丞半點不懼怕薑盈的責罵,仍舊笑眯眯說著:“咱們大理寺剛剛來了一位新的監察禦史。不許任何人進入,正是新的禦史大人剛剛下的命令。”


    薑盈不服氣的撇了撇嘴:“什麽人這麽了不起?”


    推丞半垂了眼眸,將雙手交疊著朝大理寺內拱了拱手:“正是長樂公主。”


    “嘶。”薑盈語氣一凝,眼底分明生出幾分嫌棄。


    “八妹,咱們等著吧。”薑羽凡上前一步,將薑盈擋在身後。


    長樂公主以卑賤的乳母身份成了炙手可熱的勳貴,但是這樣的身份在鍾鼎世家中實際上是頗為詬病的。她從不曾被真正的世家大族所接受。


    然而,那人卻是不可挑戰的。即便他是貞容大長公主的兒子!


    薑盈單純驕橫,毫不掩飾對長樂公主的嫌棄。這樣的做派若是落在有心人眼中,難免會給薑氏招來禍患。該忍就必須忍!


    “可是……。”薑盈皺眉,眼底帶著幾分憂慮:“君哥哥怎麽能進去?你莫非忘了,長樂公主那妖……”


    “薑盈!”薑羽凡冷了臉:“慎言!”


    “薑小爺和八小姐也不用太擔心。”推丞笑著說道:“君大人之所以能進去,並不是因為長樂公主的吩咐,而是端王爺的命令。”


    “原來端王也到了。”薑羽凡忽然就安心了。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這時候聽到李從堯的名字竟會莫名的心安。


    那人分明是個誰都不在意的病秧子,薑羽凡卻總覺得隻要有他在,隻要他想,沒有做不成的事情。


    他默默瞧一眼大理寺緊閉的大門,君青藍願你無恙!


    此刻,大理寺中的君青藍忍受的煎熬卻是薑羽凡和薑盈根本無法想象到的。


    大堂裏,君老爹被上了重枷押在一旁,他身邊跪著的是個眉清目秀的俊朗書生。書生的發髻已經叫人給打亂了,合著汗水緊緊貼在麵頰上,形容很是狼狽。然而,那人一雙眉目中卻並無半點懼色,隻有憤怒。


    大理寺卿端坐於正堂上緊鎖著眉頭,瞧著左側桌案後一身五色錦盤金彩繡綾裙的長樂公主。那人一身衣裝光彩奪目,在顏色單調暗沉的大堂上顯得異常的醒目。


    長樂公主似乎非常享受自己成為了眾人的焦點,套著赤金點翠護甲的手指捧著隻甜白瓷的茶盞,有一下沒一下拿蓋子撥弄著水麵上的茶葉沫子,卻始終不曾用上一口。一雙媚眼如絲在大堂上瞄來瞄去,卻不知瞧的是誰。


    大理寺卿等了半晌,始終等不來長樂公主隻言片語。抬手瞧瞧擦去額角汗水,轉頭瞧向另一側正在翻看卷宗的李從堯。那人仍舊穿著足足五層的紗衣,雪嶺之花般的清貴,擁有著油潑不進的從容。


    然而,這左右兩尊大神卻約好了一般,誰都沒有開口。


    “公主,端王爺。”大理寺卿終是妥協與這沉悶難耐的壓抑:“崔泰案所有的卷宗和涉案人員已經都帶到了,接下來要如何?還請二位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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