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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攬雲閣似遠離塵世一顆滄海遺珠,卓然屹立於天地之間。即便是盛夏燥熱的風到了這裏也去了急切,隻餘淡淡一抹清涼。


    微風將君青藍鬢發卷起在她眼眸上擦過,寸屢青絲與眼前凝成漆黑一層屏障,隻有清淺幾線光明凸顯。然而,這漆黑不過一瞬,眨眼的功夫便在眼前消失殆盡,隻餘一片風清月白的光明。


    李從堯瞧著君青藍,女子眼眸明潤,是他從不曾瞧見過的清澈,初見時卻似總蒙了層暗暗氤氳蒙蔽了光明。在那一陣微風後,陡然間亮的驚人,便似夜空裏最耀眼的星。


    他緩緩移開了視線:“容喜,傳膳。”


    “……恩?”君青藍愣了,這是……要吃飯?可不是麽,早就過了午時,都快未時了吧。人家吃飯的時候,自己還這麽戳著有點不大禮貌吧。


    “卑職告退。”


    “不必。”李從堯容色清淡:“本王早已用過午膳。”


    君青藍眨了眨眼,所以呢?


    “君大人。”容喜手中端著托盤笑吟吟進了大殿:“這午膳是王爺特意吩咐奴才給您留下的。奴才們從前也不曾伺候過大人,並不了解您的口味,也不知合不合適。您且多擔待著,將就著用些吧。”


    容喜言罷,已經將托盤中的杯盤碗碟放在了小廳的梨花木圓桌上。君青藍飛快瞧了一眼,是四疊字小菜並一碗熬得黏稠的碧色羹湯。


    “這是青梅羹。”容喜微笑著說道:“如今暑氣大盛,君大人又總在四下裏奔波難免燥熱煩渴。奴才就命人將醃製好的青梅剁碎了,調了桂花冰糖熬了這碗青梅羹。君大人快試試看合不合口味?”


    君青藍瞧一眼李從堯,那人徑自取了桌案上一卷書瞧著,根本就不曾理會過這邊人事。瞧這樣子,不吃怕是真的不行了。


    於是,她道一聲多謝,端了青梅羹嚐了幾口。但覺酸甜可口,刹那胃口大開,忽然就覺得餓了。這才想起自早上在苗有信家中吃了點櫻桃酒釀後,再也不曾吃過東西,早已饑腸轆轆。


    容喜瞧她神色就知這一碗羹湯是她喜歡之物,於是微笑著說道:“世人熬製青梅羹時總好拿冰鎮著,圖那一時舒爽。卻不知貪涼隻會傷了腸胃,將自己燥熱食滯之症加重。故而,奴才並未將其冰鎮,隻早早熬好了涼著。這會子用溫度剛剛好,大人可是覺出餓了?”


    君青藍認真點頭。容喜便微笑著將四個盤子上的銀扣碗揭開了。一道是炸的金黃酥脆的巨勝奴,一道是通花軟牛腸,一道金銀夾花,一道鴨花湯餅,皆是同青梅羹一般溫熱可口正好吃的溫度。


    君青藍瞧的食指大動,再也顧不得猜度李從堯這麽做的目的,將筷子抄在手中吃了起來。片刻的功夫,便將桌上吃食去了個七七八八。


    容喜瞧的喜笑顏開:“這鴨花湯餅原本該是叫廚子在大人當麵來做才好,又好吃又好看。可惜時間來不及,也隻得如此,總少了些趣味。”


    “不必客氣。”君青藍咽下最後一口湯餅,滿意的抹抹嘴:“已經很好了。”


    容喜笑吟吟收拾殘羹。


    “吃好了?”李從堯到了這時才放下了書本,抬首朝著這邊瞧了一眼。


    君青藍心中一凜。人在酒足飯飽時最容易鬆懈,自己怎麽瞧見一桌子吃食就忘記了此刻身在何處?幸好李從堯聲音素來冷凝如冰,一開了嗓便如將冷水兜頭澆下,整個人一下子便清醒了。


    “多謝端王爺款待。”


    “恩。”李從堯卻收迴了目光不再瞧她:“將她帶下去交給容含。”


    容喜答應一聲,微笑著瞧向君青藍:“君大人,咱們走吧?”


    “哦。”君青藍訥訥應了一聲。


    李從堯已經再度埋首到書卷中去了。那人此刻半垂著頭顱,將眼中淡漠冰冷都盡數斂了去,隻餘美好一抹側影。清風將他素白紗衣卷起,公子如玉舉世無雙。


    君青藍立刻斂了眉目,朝他側影鄭重躬身一禮:“卑職告退。”


    “咱們攬雲閣台階多,君大人萬萬要小心腳下呢。”容喜微笑著將君青藍送出大殿便不再走了,隻抬手朝著台階下某處遠遠一指:“容含就在那裏等著大人。”


    “多謝。”


    等瞧見容含的時候,君青藍已經徹底的清醒了。薑羽凡總說李從堯冷的像個冰人,不通人性,但那話並不盡然。李從堯眼中隻有淡漠,那是早已看透了人間世事,對這萬丈紅塵徹底絕望之後生出的冷然。容含才是真的冷,他的眼底沒有光,便似死灰,無論多大的火焰均不能再將他點燃。


    每次瞧見那人的時候,她心中便再也生不出多餘的想法出來。若說在攬雲閣中她還在為李從堯的款待和容喜的周到而頗為感激,這時候便再已經蕩然無存了。李從堯是縱橫沙場的修羅戰神。即便端王府沒落,父兄相繼病故,他卻仍舊能夠以自己孱弱的力量,殘破的身軀支撐著端王府不倒。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對她一個小小的仵作無來由的施恩?


    他做那一件事不過舉手之勞,隻怕接下來要付出的代價是她想都不敢想象的。


    “大人走錯了路。”容含抱著劍冷眼瞧著,出聲阻止了君青藍繼續前行:“請跟緊奴才,端王府院落較多,莫要迷了路。”


    “這是出府的路。”君青藍挑眉朝四下裏瞧了去。她的記性雖不及薑羽凡,一條路還是能夠記得的。


    “王爺此刻並未要求大人出府。”


    “方便麽?”君青藍並不認為李從堯的端王府是個叫隨便什麽人都能自由參觀的地方。


    “大人隻管跟著便是。”容含從不肯多說半個字,言罷便轉了身。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朝君青藍傳達著一個信息,我不願同你交談。


    君青藍便也不再開口,隻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後。


    二人遠遠離了攬月閣,又穿過了兩進院落,漸漸偏離了主道。君青藍不著痕跡朝四下裏飛快打量,暗暗將身邊一草一物皆記在心中。再走了片刻,便隻能瞧見攬月閣一角飛挑的屋簷。而四周景致卻與先前的院落迥然不同。


    四下裏忽有暗香浮動,天空裏有淺淡深濃的花瓣與青天豔陽中紛飛。花瓣輕薄,在陽光中似忽然變做了透明,顯出了花瓣中清晰的脈絡出來。落花如雨,拂過君青藍麵頰,與她肩頭停歇。


    君青藍抬手,素白指尖將花瓣捏住。濕潤的觸感中似能覺出它綻放與枝頭的香。君青藍心中有些微的恍惚,海棠春濃,這是女兒家的美好。這樣的美好,卻是與冷硬淡漠的端王府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融為一體之物。


    她緩緩抬首,終於瞧見身側五尺處有一道院牆。一樹海棠就種在院牆那一頭,將碩大的樹冠盡數探出了牆頭去。院中,時有女子婉轉笑聲傳來,銀鈴一般歡快而美好。


    “這是……。”


    “此地不宜久留,還請大人加快腳程。”容含抱著劍瞧向君青藍,眼底忽然添了幾分戒備。


    “好。”君青藍素來不喜歡探人隱私。


    李從堯十四歲上戰場,十五歲名揚天下,十八歲患了咳血症榮歸,至今已經過了整整八年。算起來他至今怎麽也得有二十六七歲,王府中有個女眷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並不值得人探究。


    眼看著二人即將從這院子前經過,忽然從院中傳出一聲尖叫。這一聲來的突兀,毫無征兆,又尖利而高亢。連君青藍都嚇了一跳,容含麵色難得一變,腳下步子便停住了。


    哪知,這一聲尖叫卻並沒就此打住。頃刻間便成了女子歇斯底裏的嘶吼,院中顯然起了陣騷動。喝罵聲,腳步聲,哭鬧聲同一時間紛至遝來。


    “這是……。”君青藍覺得,這種時候不說些什麽似乎有點不合適:“需要幫忙麽?”


    容含沒有出聲,隻靜靜站在院外守著。懷中的劍卻分明抱的更緊了幾分,死灰般的眼底忽然一亮,似刀鋒般冷冽銳利。


    他在……緊張?


    君青藍立刻別開了眼,忽然覺得不安。她似乎無意中瞧見了什麽不該瞧見的事情。


    院中的呐喊漸漸止了,隻餘極力壓抑的低低嗚咽。容含略垂了眼眸,猛然轉過身去:“走吧。”


    他走的極快,懷中一直抱著的劍也放下了,隻拿一隻手緊緊攥著。君青藍分明瞧見他攥著劍的那一隻手青筋暴露。然而,那人卻終是半個字也沒有說過。她飛快迴身瞧了一眼,陽光下小院的匾額上寫著海棠苑三個字。字跡洋洋灑灑,俊秀大氣。與李從堯攬雲閣上的字跡分明出自一人之手。而海棠苑大門上則掛著明晃晃一把青銅鎖,將裏麵情形盡數遮掩了。


    她立刻迴過頭去,快步追上容含,同樣半個字也不曾說過。有些事情看過以後要牢記,有些事情則需要立刻忘記。記性不好方能活的長久自在。


    容含這會子顯然心情不佳,麵色更加陰沉。帶著君青藍出了王府後門,行至街對麵一處宅院前停了腳步。


    “到了。”他冷冷瞧著君青藍:“王爺吩咐奴才帶您來見見他們,請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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