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碗酒之後,吳九鼎臉色紅潤。眼淚也少了起來。


    他最終苦笑,“說些家裏的爛事,髒了大人耳朵。”


    李七夜連連擺手,“似辛龜這等惡人,定有輪迴報應。”


    吳九鼎呸了一聲,“要是有天理便好了,那辛龜如今是陶城的捕快頭,以前是仗著錢多欺負人,現在是官府的人了,天天喊著捉賊,抓了很多窯主,汙蔑他們為盜賊。


    那些窯主不肯承認,便遭到毒打,無數瓷窯,就這樣被他霸占了。陶城的人現在都說,瓷窯裏通紅的火焰,是瓷窯主的鮮血。辛龜靠著販賣瓷器,賺了大錢。


    他又用這些錢,賄賂官府,縱容他為惡鄉裏。都叫我吳憨子,但我也能看出來,這陶城的衙門,如今就是辛龜家開的!”


    聽到此處,李七夜明白了幾分,隱約猜到,辛浙入獄,也許就與辛龜有關聯,但心裏卻又不想相信,不管如何,辛龜與辛浙,都是同宗兄弟,如何能落到這種地步?


    但利字當頭,真正的誘惑擺在眼前,又有幾個真正做到不眼紅心動?


    吳九鼎說了許多,心情有了平複,“那對辛龜恨得要死,屢次想把他殺了,可惜沒練過武功,不是他的對手,他做了捕快頭目之後,每次出門,都是前唿後擁。對付他更加困難。


    我明著鬥不過他,便選了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悄悄去他家裏放火,不想被看門惡狗攆了好遠,夜裏看不清路,還把腿扭了。


    養了兩個月。如今天冷的時候,傷口還會酸疼。


    過了幾天,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辛龜領著差役,到處捉我,我走投無路,帶著孩兒到處躲藏,後來看到一處宗祠側門開著,便慌不擇路,躲了進去。


    剛進去不久,就聽到外麵響起馬蹄聲,接著側門被關上,並且上了鎖。


    那宗祠院牆很高,上麵遍布鐵蒺藜。我又帶著兒子,眼見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兒子嚇得哭出聲來,好幾條狗向我們藏身處跑來,卻被一個年輕公子喝止了。


    我們藏身的地方,是辛家宗祠。而那個年輕公子,便是辛浙。


    辛公子手下認出我,要將我交給辛龜,我仰頭大哭,“老天對我不公!”辛公子攔住手下,問我緣由,我便把前因後果,詳細說了。


    辛公子歎口氣,“是辛家人對不住你,若把你送給辛龜,便更對不住你,喪了天地良心。你父子無處可去, 就可以躲在這裏,我為你斡旋一二。”


    吳九鼎千恩萬謝,帶著兒子,在辛家宗祠住下,辛浙命令下人,不許走漏消息,一日三餐,派人按時送來。


    吳九鼎心裏忐忑,以為是辛浙暫時穩住他,然後向辛龜告密,但苦於無法離開,隻能暗暗叫苦。


    接連幾天,辛龜並沒有上門,吳九鼎這才安心,慶幸遇到了辛浙這樣的好人。


    一天半夜,他睡的迷迷糊糊之時,覺得有人在向他脖子吹氣,抬頭看時,卻是個巨大的灰色老鼠,那老鼠後腳著地,支撐身體站起,向吳九鼎揮著前爪。


    巨鼠口吐人言,“辛公子為了救你,已經被辛龜抓進了監獄,辛公子手下人,為求自保,向辛龜說出你的下落,巡捕馬上就到,你趕緊帶孩子,隨我逃命。”


    吳九鼎有些疑惑,還是抱著孩子,跟在巨鼠後麵,來到高牆之下,巨鼠用頭撞出一個牆洞,帶著父子兩人,來到外麵。


    就在這時,不遠處人影搖搖,火把光影閃爍,還有人大聲喊著,“不要走了縱火之人!”“捉了他,辛頭兒有重賞!”


    吳九鼎終於相信,抱著兒子六斤,向黑暗處疾奔。


    不小心一腳跌倒,把兒子摔出老遠,哇哇大哭,捕快循著哭聲而來,有人大聲道,“就在這裏,四麵圍住,一定把他捉了!”


    身邊巨鼠突然彈在半空,身子急速滾動。衝在最前麵幾名捕快,被它撞得雙腳離地,向後飛去。“我是陷空山鼠大王!不要命的,盡管上來!”


    陷空山並非天然形成。


    陶城人大多以燒製陶器為業,自然少不了挖去陶土。陶城燒陶的土,與別處不同,並不是產自地上,而是在地下幾米,甚至十幾米之處。


    專門有一群人,負責挖地取土,時間久了,地麵被挖的千瘡百孔,裏麵又橫生出縱橫交錯隧道,幽深黑暗,不知道通向何處。


    不知何時,這些縱橫交錯的隧道,有了陷空山的名號,各種大小洞窟相連,常年陰暗潮濕。變成了老鼠天堂。


    那灰色巨鼠,自稱陷空山鼠大王,應該不假,但如此巨大,能口吐人言的老鼠,吳九鼎還是第一次遇到。


    其餘捕快受驚,不敢向前,鼠大王轉身,馱起吳九鼎父子,轉身飛奔。它後肢粗大,又能夜裏視物,縱躍如飛。將那些捕快遠遠甩開。


    吳九鼎坐在灰鼠背上,感覺耳邊生風。巨鼠跑的又快又穩,簡直就是貼地飛行。開始耳邊還有箭枝飛過,到了後來,隻剩下風聲。


    跑出幾裏路後,灰鼠跳上正路,指著前方說道,“過了那塊界碑,離開陶城,是湘城的地麵,辛龜的勢力雖大,手卻伸不到那裏……”


    吳九鼎驚魂稍定,跪倒向巨鼠感謝救命之恩,巨鼠側身躲過,咧嘴笑道,“當初我在陷空山,隻是諸多小鼠中一隻,身體孱弱,被其他同族欺侮,找不到食物,隻能去偷挖土人攜帶食物。


    我被其他挖土人,打了好幾次,差點斃命,隻有你不打我,還掏出食物分給我,這份恩情,永生難忘……”


    話音未落,突然有人冷笑道,“一隻見不得光的老鼠,還敢為人指路,難怪天下大亂,若是讓你逃了,豈不是讓人恥笑,無生門下無人?”


    一名麵色焦黃年輕人,從空中落在兩人一鼠麵前,將道路完全擋住。夜風吹來,年輕人身上,傳來濃重的尿騷氣。


    此時有殘月升起,照得年輕人身影模糊,吳九鼎發現,年輕人身後,拖著一條粗大的尾巴。尾巴輕輕搖晃,更濃重的尿騷氣,傳了過來。


    這難道是黃鼠狼成精?


    陷空山內,最多的就是老鼠,但也因此引來無數以老鼠為食物的黃鼠狼。再大的老鼠,見到小小的黃鼠狼,也會調頭就跑,這就是天生的血脈壓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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