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西山仰頭微笑,“李探花來得少,今日我便替你做主,以後多來幾次,自然便好。”


    眼睛在那些女子身上逡巡,指定了一個身穿紅色絲綢小衣的女子。那女子梳著靈蛇髻,眼睛顧盼之間,風流畢現。


    那女子立即扭腰擺胯,向李七夜行禮,“蘇小小見過探花大人。”聲音清脆,伴著陣陣體香,讓李七夜手忙腳亂。側過身去。窘態非常。眾人又是大笑。


    就在這時,顧景行來到,眾人起來迎接,一番恭維之後,又叫進來一批女子。顧景行顯然是此中老手,眼睛一掃,便指定了其中一名女子。


    那女子身材,遠比一般男人高大,駱西山笑道,“如此烈馬,隻有顧大人才能駕馭。”


    顧景行不動聲色,笑道,“日日山珍,便不覺得鮮美,偶爾換成鹹菜,倒也別有一番味道。”


    三人挑選之後,其餘同僚聞風而動,轉眼之間,十幾個人被挑選幹淨,未被挑選的,全部躬身後退離開。


    蘇小小眼光在李七夜身上打量,“大人要喝什麽酒?”蛇一樣的手臂,劃過眼前桌案。


    一張幾案上,綠蟻紅蛇,應有盡有,甚至還有產自西域的葡萄美酒。


    李七夜轉頭,見有個女子,正坐在駱西山身上,喂他喝紅色西域葡萄酒,那女子體態曼妙,身著薄紗,年紀應當與駱西山孫輩相仿。


    李七夜不敢再看,暗暗後悔,今日來的唐突了。


    隨手向桌案上一指,蘇小小依言取來,喂李七夜喝了一口,卻是最烈的毒龍,入口如同刀割火燒,嗆得李七夜大聲咳嗽。眾人再次大笑。


    駱西山笑道,“李大人文筆前三,但酒量卻差了。充其量隻能居於末位。”


    李七夜微笑不語,心想駱西山平日在官署,麵色陰冷古板,不想在這裏,如此放蕩,當真是兩副麵孔,這酒水與美人,當真是讓人失控的毒藥。


    顧景行笑道,“豈不聞後來居上?我們垂垂老矣,李大人還大有可為。今日我們聚在一起,隻為吟詩作賦,哪位年兄命題?”


    刀筆吏王憐花大聲道,“顧大人德高位重,除了大人,不做他想。”


    顧景行微微抱拳,喝酒之後,略略沉吟,“今日行飛花令。我拋磚引玉,花開堪折直須折。”


    王憐花道,“好一句花堪堪折直須折,正應了今日景致,我來接落花時節又逢君。”轉手指向駱西山。駱西山脫口而出,“春江花朝秋月夜。”


    到了李七夜,正好是第七字,李七夜稍稍沉吟,“一日看盡長安花。”


    蘇小小輕聲道,“各位大人雅趣,小女子願獻霓裳舞一曲助興。”眾人微笑點頭。李七夜見她主動提出,正好離自己遠一些,當下點頭同意。


    蘇小小下場起舞,眾人以手拍打幾案應和。蘇小小一曲跳完,眾人意猶未盡,讓她再跳一曲,蘇小小取來一把寶劍,抱劍而立。


    劍舞用劍,與殺人利劍不同,沒有鋒刃,劍身輕薄,即使沒有武功,稍稍用力震顫,也會發聲。


    蘇小小手腕震顫,劍尖哢哢作響。“小女子鬥膽,請一位大人下場同舞。”剛才見她舞姿妖嬈,很多人已經心旌動搖,蘇小小張口邀約,駱西山立即拔出佩劍下場。


    蘇小小身材嫋娜靈便,駱西山有劍術根底,卻無奈上了年紀,動作遲緩,非常滑稽。蘇小小還要顧忌他麵子,放緩動作配合,一曲劍舞,看的眾人非常尷尬。


    但駱西山在誌妖司資曆很老,眾人不好揭破,都低頭喝酒。


    有人大聲道,“駱大人,你還是休息一會兒,讓姑娘獨舞便好。”那人名叫王憐花,乃是神武三年進士,在誌妖司多年,是為數不多幾個敢對駱西山說不之人。


    駱西山正在興頭之上,憤憤收劍,道“王大人言外之意,是我老了?”


    王憐花笑道,“老與不老,駱大人侍妾,自然知道,小弟不敢妄加評論。”眾人又是大笑。


    李七夜微微皺眉,君子當慎獨,於大庭廣眾之下,更應該修口修心,王憐花如此口無遮攔,完全沒有讀書人風範。


    但隨即釋然,這裏是暗香館,本就是風月場所,王憐花若是如自己這般,才是真的不入流了。


    想到這裏,李七夜暗暗搖頭,清風說的不錯,自己雖在官場,但距離眾人,越來越遠,雖說君子應該獨善其身,但有時候也應該稍稍合群一下。


    駱西山被王憐花取笑,並未生氣,笑道,“老夫雖滿頭白發,卻自認仍是少年,我若不劍舞,在座諸位,誰能代勞?”


    他這番話,倒也並非托大,文官佩劍,更多是裝飾,能起舞者不多,精通劍道者,更是少之又少。駱西山熟知在座眾人底細,才敢如此說話。


    王憐花笑道,“駱大人這番話,未免有點過了,我等雖然不通此道,但李大人或許是個例外。”


    他說的李大人,正是李七夜。


    李七夜聞言非常尷尬,他的劍術,充其量隻是胡掄,若是下場,隻怕還不如駱西山。


    王憐花繼續說道,“前些日子,李大人得了一柄寶劍,據說還冰凍了兩人,若無高超本事,怎能駕馭如此寶物?下場舞劍,更是手到擒來,隻怕李大人不肯賞臉。”


    李七夜雙手連搖,“小弟對劍術,一竅不通,求王大人收迴褒獎,莫讓我丟醜。”


    王憐花哈哈大笑,“你若自罰一杯,我便收迴。”


    李七夜沒有辦法,自罰一杯。


    蘇小小收了寶劍,低聲道,“是我不好,累的大人多喝一杯,我願意自罰三杯。”王憐花大笑,“姑娘喝一杯就好。”


    又向蘇小小道,“姑娘放心,這一杯酒不會白喝,少時李大人會有銀子賞你。”


    蘇小小活的通透,低聲道,“能陪諸位大人飲酒,是小女子修來的福分,怎敢妄想賞賜,若是大人能錦上添花,自然更好。”她在暗香館賣笑,自然是為了銀子,有此想法,天經地義。


    又做了幾輪詩詞後,眾人酒意漸酣。


    駱西山老臉被酒氣催紅,映著滿頭白發,非常醒目。王憐花手指駱西山,張口吟道,“昨夜巫山雲雨狂,一樹梨花壓海棠!”


    駱西山最近,新納一名小妾,原本是新曲坊歌姬,隻有十六歲,據傳駱西山對她非常寵溺,一月之內,倒有二十天,睡在小妾屋內。


    同僚之間,笑他老夫少妻,一樹梨花,是說駱西山滿頭白發,而海棠,便是那名小妾,至於壓字,不用解釋,眾人都心知肚明。


    駱西山哈哈大笑,舉杯道,“王大人好詞,我敬你一杯。”兩人同飲了一杯。


    駱西山放下酒杯,突然手指王憐花,“自從入得暗香館,你處處針對我,老夫究竟何時,得罪了你這懷肉小人?”


    王憐花自幼家貧,生活清苦,等到中了舉人,才有所改善,也僅僅是隻能溫飽,一日去縣府赴宴,見宴席上有雞鴨,,便在袖中藏了個雞腿,準備迴家孝敬老母親。


    不想袍子年久破爛生洞,雞腿穿衣而過,掉在地上,王憐花尷尬異常。


    這段往事,王憐花羞於提起,此時被駱西山揭穿傷疤,怒不可遏,離席拔劍,直奔駱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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