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巷其實是一條街,住戶不多,都是手藝人,前頭是鋪麵,後麵開作坊,作坊裏一般都住人,夥計居多,也有主人家在此。


    不想走街上進宅子,還可以走房子後麵的小巷子,小巷子窄窄的沿著河沿。


    河水清澈,每日有搖櫓船輕輕劃過,上麵裝載要賣的貨物,有糧油米麵有糕點零嘴兒,還有針頭線腦小孩子玩意兒。


    葉寧和韋月溪都喜歡走後麵的小巷子,更有江南的風光和情趣。


    所以今日葉寧特意留了後門,韋月溪來的時候,直接推門而入,屋裏隻看到葉姑姑一個人。


    “葉姑姑,今兒忙嗎?”韋月溪給葉姑姑請安。


    她嘴裏的葉姑姑是葉寧的娘,本來姓什麽,何方人氏,她不說,從來沒人知道。


    隻知道打小叫她“葉嬢嬢。”那是她們桂州的叫法,即便母親請她教導韋家幾個姐妹讀書識字,依舊稱葉嬢嬢。


    出了桂州,便改了口,管她叫“葉姑姑。”


    葉姑姑挽著袖子,正給自己倒茶,有種許久未見的喜悅,脫口而出:“阿果來了。”


    又覺得自己說錯了,改了口:“月溪,來的正好。姑姑剛從酒窖出來,春日的梨花白開壇了,還有不少是你動手封壇的呢。”


    “是嗎,這麽巧呢,那我要先嚐嚐。”韋月溪興奮道。


    葉姑姑釀的酒,入口綿柔,滿口清香,當真一絕。小時候父母親總不讓她喝酒,她偷偷嚐過,比府裏釀的米酒好喝多了。


    顛沛流離兩三年,為了方便尋找阿姐,她們暫時在鳳鳴落了腳,今年初的時候盤下這酒坊,開始釀酒。


    半年的功夫,生意經營漸漸有了起色,主要是因為酒釀的好。


    葉姑姑卻自顧自飲下一碗茶水,才開口道:“哪裏是巧,專門等你的。不過想喝自己下去搬,老娘剛從酒窖出來,又累又渴。”


    韋月溪手快的拎起茶壺,把茶碗續上了茶:“好啊,葉姑姑慢慢吃茶,我自己下去搬。”


    說完放下茶壺就要往酒窖裏去,葉姑姑一把拉住她:“小東西!這一批放的時日久,濃烈了些,嚐嚐即可。”


    說著拎起牆邊木桌上一個精致小巧的酒壇,又拿起一個白石青的酒杯,倒了七分滿。


    韋月溪得逞的笑著,沒等吩咐就上前端起了酒杯:“姑姑略顯小氣了些。”


    葉姑姑放下酒壇:“喝多了上頭,滿院子的活兒······”


    略一停頓,“喝完了?!”


    韋月溪放下酒杯:“就一口,還沒嚐出味兒來。”


    葉姑姑卻是封好了酒壇:“晚上有空再喝,滿院的活兒,來了就多幹點兒。”


    韋月溪不服氣:“我這還沒坐下呢,就指派我幹活!”


    “秋日裏忙,剛曬好的桂花,今兒裝壇、入窖。這麽個勤快能幹的人不使喚,那多虧的慌。”葉姑姑逗她,又喝了一碗茶水。


    韋月溪跟在她後頭往前麵院子裏走,穿過住處的廳堂,就是酒坊勞作的地方。


    “葉姑姑,酒坊的桂花是直接從農莊收的,還是別人送上門的?”韋月溪問。


    “怎麽了?”


    還沒出廳堂的門,韋月溪小聲道:“我想打聽徐家西府韋少夫人的私人農莊,在鳳鳴鄉下的。”


    葉姑姑頓住腳:“有眉目了?南方一早來了,不是說昨夜徐府內沒有收獲。”


    “我們該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沒有。我想著,怕是在農莊裏。”


    “桂花是送上來的,已經不需要了,釀多了不稀罕。我準備釀些果子酒,不拘什麽,石榴,葡萄,梨子······”葉姑姑思索著,


    “得親自挑一些質地、口感好的。明兒我帶你和葉寧去鄉下。”


    韋月溪也停下腳步:“我跟南方去吧。先打聽好了再去不遲。”


    “事事自己親為,太慢了。我能替你做的為何不做?也是順帶手的事兒。”葉姑姑不想她一個人承擔。


    既然把她帶出來了,就要陪她一起麵對。可這姑娘,懂事的讓人心疼。


    “好。”韋月溪知道葉姑姑的性子,她要做的事兒,別人攔不住。“今兒送桂花的還來嗎?”


    “別家還是要送的。晌午會在彩香路一家酒肆用食、歇腳。那家酒肆用咱們的酒,晌午時,你和南方去送酒。”


    葉姑姑不假思索的安排,那人送桂花給酒坊的生意還是那家酒肆介紹的,晌午他多半在酒肆的。


    韋月溪答應著,束起袖子幫酒坊裏幹活,遇到南方,又商討一番如何跟賣桂花的打聽農莊的事兒。


    韋月溪不是平白無故就要打聽韋少夫人的農莊。


    昨日夜裏。


    她再次夢見那個院子。


    這一次,依然是灰蒙蒙的天氣,但是她卻看清了,依然是那叢鳳尾竹,下麵依然有一顆南天竹。


    麵闊三間的房舍,本是青瓦白牆,因著老舊,白牆已經發黃,上麵還抹蹭到了黑色的汙垢,有一團汙垢像極了腳印。


    她沿著台階走上廊下的時候,兩側的窗戶關的死死的。


    推開斑駁的黑色木門,室內不寬敞,但除了一桌一椅就是滲人的空蕩。


    拐進右側房屋,陳舊的雕花床榻上躺著一個人,長發淩亂在床鋪上,也遮住了臉龐。


    她走近,撥開臉龐上的頭發,露出一張女子枯瘦如柴的臉。


    是阿姐!


    “阿姐!”韋月溪驚唿!


    阿姐朝她伸出手來,她卻被自己的驚唿聲喊醒了!


    仔細迴憶夢裏的場景,破舊的房舍,陳舊的家具,院落卻有長勢旺盛的竹子。


    這樣的一個院落如果單獨在城中,容易暴露。


    沒有聽說徐府在城中有老宅,那麽極有可能是在鄉下的莊子裏。


    私藏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徐府在當地的勢力再大,也不敢如此毀壞自己的名聲,隻有可能偷偷的藏在西府私人名下。


    徐雲聰不在鳳鳴,囚禁阿姐定是有人幫他,少不得是他的父母。


    西府沒有分家,三房不知有沒有私產,但三夫人陳氏的陪嫁是有的。


    陳氏娘家是鳳鳴府下德江縣的大戶,陪嫁莊子一定不少,在鳳鳴城外的怎麽也得有幾處吧。


    想到陳氏的陪嫁,便又想到阿姐的陪嫁。


    當初阿姐的陪嫁也不少呢,因為成婚倉促,因為婆家路遠,母親沒有準備莊子鋪子,隻有珠寶黃金首飾,剩下就是五萬兩銀票。


    不知為何,她靈光一閃,不管阿姐的嫁妝在不在,那個女人以阿姐身份過活,徐家為了少夫人的風光,名下總要有些薄產,城裏查不到韋少夫人名下的鋪子,鄉下總該有莊子吧。


    莫名的她就覺得,阿姐應該被囚禁在自己名下的莊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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