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裏四人密會,茶樓外的大街之上,則是盧炳忠與陳青衣並肩而行。


    這位神識老太太對於自己的寶貝徒弟上心的程度甚至遠超過自己。


    曾經盧炳忠想請她吃頓飯,都被她隨意就推辭了。可是今天為了徒弟程冬春的事情,居然親自上門,態度之低,實屬罕見!


    一路上還有姚羽清陪同,這俏美的嬌娘子楚楚動人,但是那眼眶紅腫。眼瞼下那一小片浮腫更略有褶皺。明顯不止是沒有休息好,怕是昨晚哭了一晚上!


    聽說昨晚姚羽清和程冬春一起睡的,兩人屋裏就跟鬼嚎一樣,起碼過了四更都還能聽見幾聲哼哼唧唧。


    也是,事情鬧的太大,現在想收刹都收刹不住了!


    那日她們和阮芸薑動手,本以為憑個程冬春境二的玄境,抓阮芸薑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可惜啊,太年輕!


    地宗玄境的實力本就要高出人宗玄境一籌,雖然比她境二是比不過,但是真動起手來,逃命還是很容易的!


    更何況那地道神合威力那麽大!


    程冬春再牛也得顧忌姚羽清的性命。


    故而一開始山崩地裂之時便去救姚羽清了。


    卻是沒想到阮芸薑也不是個吃素的,被她們來這一場不小心把自己家給拆了。迴過神來就開始發飆了!


    動手打不過程冬春,那嘴上就沒把門了,什麽齷齪的話都能罵出來!


    雖然後麵被老楚強行拉跑了,但是末了居然甩開程冬春折返迴來,一邊拆程冬春的家,一邊還在罵姚羽清就是隻母狗,在三秦的時候舔的柳廷玉舒服,柳廷玉才把她放了!


    諸如此類的話一直罵到她不見人影。


    那周圍被拆了房子的村民不少,正是憤恨,聽到此話更是覺得,她們這幾個女人就是為了褲襠裏那點事爭風吃醋,自己遭了災太無辜!


    這一下更是添油加醋扯出不少有的沒的,甚至還描繪的繪聲繪色!


    這事,正是姚羽清最怕的。


    不到一天她夫君家裏人就知道了,那公公還沒說什麽,婆婆牙尖嘴利,當眾就在罵,威脅要把她逐出家門!


    昨天,這美豔師姐的日子著實難熬,在公公家裏跪著,那婆婆瞪她的眼睛,簡直就像半個月沒吃東西的餓狼,綠眼發亮,恨不得吃了她!


    好在公公陸天林是個明辨是非的人,替她解了圍:“那個阮芸薑是承王的人,聽說上次羽清也在場,她見她的同門師姐慕容箐,兩個人麵對麵就在那罵的不堪入耳。甚至連陳佃香和程武都被扯進去!嗯,羽清什麽人咱們不清楚嗎?隻是惹了那種人就是個麻煩,畢竟是承王的人,而且又是麗雲府的,恐怕這事沒這麽容易消停!”


    沒怎麽責備,最後早上給了她一封手信,讓她轉呈盧炳忠。


    具體寫了什麽,姚羽清也沒敢看。隻是今天師父也來了,多少有了底氣,所以在盧炳忠麵前一個勁的哭鬧,讓盧大人通緝這死丫頭,抓來好好罰罰!


    ……


    其實這事情她自己也清楚,八成就是不了了之了。


    那阮芸薑是承王的人,早上盧炳忠也解釋了事情的原委。那鳳陽村五十畝地和房子都是盧炳忠給她置辦的。這姚羽


    清和程冬春去鬧,本就不合適,隻是礙於陳青衣的麵子,盧炳忠答應盡快找到她,讓她給姚羽清賠禮道歉。


    也就這通緝,最後答應姚羽清,多掛兩天!


    陳青衣也不便多說了,便送了點禮,打了告辭。


    這會正是盧大人親自送她出城。


    “仙姑難得來雲州城坐坐,這麽快就走,倒讓盧某惶恐啊,沒有招待好仙姑,真是罪過!”含笑之下,那虛偽的麵孔依舊有著盧炳忠招牌式的笑容。


    陳青衣打禮迴道:“無上天尊,盧大人客氣了,冬春這孩子,調皮一點,但是沒有壞心。此事相信盧大人能公平的明斷!隻是那村子房子,盧大人自己出錢修……哎,感謝盧大人體恤民情,上次與尊夫人相談,聽說盧大人近來有求子之意!貧道已經在觀內為盧大人求了一簽。”


    “哦!”盧炳忠眼睛一亮,抱拳道:“沒想到這點小事竟叨擾了仙姑,賤內也真是的,不識大體!迴去本官一定好好教養!”說著又一咳嗽:“呃,不瞞仙姑說,本官還真有求子之意,隻是如今深感力乏,怕是有心無力!”


    “嗯,為盧大人求的這一簽是個平上簽,梅露沾雨花不蔭,暗露滴台夜來香,春蠶到死絲方盡,落蝶花舞片片飛。”


    微微細細端詳一番陳青衣的臉色,盧大人摸摸胡子,走進陳青衣幾分,小聲詢問道:“這……不知道仙姑覺得這簽,是好是壞呀?”


    陳青衣微微一笑道:“這簽一門講的是個緣字,有心栽樹樹不活,無心插柳柳成蔭。聽說近來梅露山那邊出了一園杏林,據說自掛一牌,以一道雨後花做藥引,妙手迴春。想來是不是便有這個意思?”


    “哦!”盧炳忠恍然大悟,不由抱拳:“仙姑真乃神人也!本官佩服,佩服!”


    微微點頭,陳青衣打禮說道:“盧大人平日公事繁忙,不能太耽擱,還是叫冬春和羽清陪我走走吧!”


    “那是,那是,多謝陳仙姑提點!既然如此,那本官便送到這裏!”


    “無上天尊,盧大人,告辭!”


    “仙姑,請!”


    ……


    幾名弟子隨著陳青衣行走,看看精神恍惚的姚羽清,陳青衣不由歎息。


    正在行走,身後一位近侍的女弟子快前兩步小聲問道:“師父,梅露山的杏林不怎麽有名,更沒有什麽出名頭的人物,為何師父還要推薦盧大人去那裏看?若是醫不好他,怪起師父來,不是有損師父的名聲?”


    陳青衣道:“盧大人沒病,隻是喜歡壁虎爬牆。那雨後花又叫紅花。”


    弟子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陳青衣不再說了,她亦沒辦法再追問。


    ……


    ……


    看著陳青衣離開,像是解了一大心結,盧大人不由笑了,微微搖搖頭說道:“看來仙姑對她這徒弟真是很上心啊!若是以前,這種事情,怕是跪著求她,她都不會應上一聲!”


    身邊討好的下屬不由湊過來問道:“大人,我表叔是開藥鋪的,聽說剛進了一道藥,天竺過來的,叫神油!試試!?”


    ……


    大人愣了那麽片刻,


    忽然,


    眼睛一瞪,怒罵一聲:“滾!”


    ……


    ……


    盧大人不缺錢,但是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程冬春和阮芸薑打架,最後壞了鳳陽村,盧炳忠卻自己私掏腰包攬了損失。


    無論怎麽說,這事情其實已經掛在明麵上了。


    他為官就是如此。


    兩頭不得罪。


    ……


    陳青衣此行難免有些失當了,為了弟子的事情有失一代宗師的風範。


    所以最後什麽話也沒多說,便迴去了。


    至於兩個徒弟,程冬春和姚羽清,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麽,讓她們去鳳陽村善後吧。以盧炳忠的效率和速度,應該很快就會替她們蓋好新的房子,至於那阮芸薑和楚星河的事情,她實在不好再插手了。


    不由歎了口氣:“還是佃香看的透徹。人老了,牽掛多了,倒不像年青時那會了!”


    她和陳佃香反過來了,陳佃香年輕時執念深,到了年老了,反而早已經經曆過了,能放的都放下了!


    次日,


    程冬春與姚羽清便去了鳳陽村。


    ……


    還在鎮子上的時候就感覺周圍的人看她們的眼神都怪怪的!


    她們畢竟是練過武的,耳目還是很好的,能聽到些流言蜚語,不堪入耳。


    不光是姚羽清,就是程冬春都沒有被放過。


    想來村裏的人對她們也恨到極點了!


    打聽一下才知道,鎮西口的老秦和那老板娘是好人,村子裏的人無家可歸,無處安身,那老秦和客棧的老板娘主動容留他們,替他們尋了安身的地方。


    知縣蘇仁處理事情極慢,除了發海捕文書極快,對於受災的百姓卻是不聞不問,隻推說已經稟報雲州府,等待盧大人的意思。


    這下走在路上格外尷尬,陳青衣為了防止意外,這一次還派了十幾個弟子跟著她倆,都是年紀大,穩重的師姐,說是陪著,不如說是看著!


    一夥人都遭了百姓白眼。


    正一道的名聲,在雲州,第一次被人唾棄。


    後麵的師姐都不滿意了,抱怨著,若是師父聽到這話,還不知道怎麽生氣呢,有些人啊,仗著師父寵愛,就為所欲為,一點都不在乎門派榮辱!


    要是以前,圓臉姑娘早翻臉了,現在,也隻能委屈的低著頭向鳳陽村走了。


    ……


    對麵縣衙的胡捕頭迎了過來,含笑見了幾位正一道的道姑們。


    已經得了盧炳忠盧大人的命令,盧大人會出錢重新修築鳳陽村。工匠不日就到,最多月餘,鳳陽村就能完好如初。


    這讓程冬春鬆了一口氣。


    傻丫頭有些後悔之前的衝動了,捏著姚羽清的手,鼓鼓嘴巴。


    唉聲歎氣的美嬌娘子眼角多了幾許魚尾紋,明亮的秋水眸子都難免有幾分傷感。看看這鼓嘴的丫頭,傷神不已!


    這次這事情怪不得程冬春,那丫頭最多就是跟著自己吃了羊肉跑騷!


    本來最應該穩重的女子,


    卻是因為那客棧老板娘幾句話就亂了方寸!


    這人妻啊,


    最怕別人搗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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