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冷已經漸漸過去了,


    滿山的淬綠中偶爾還會帶有一點紅花色。


    蒼山玉竹,流雲水袖。


    這青城山的絕技也是讓人看的嘖嘖稱奇。


    觀主是一位長須頂觀的藍衣道人,年紀已在五旬。不過卻精神卓碩,步子穩健,長劍後黃色吊穗隨著他手中劍如流水,那穗子也飄出精彩的花朵。


    蕩出一劍清麗脫俗,更如流水禪意,優美又不失武道風骨。


    道長身後六名劍侍亦練的認真,一絲不苟。


    道長揚劍滑挑,飛流而上,清水幽遠。


    女子們亦學的認真,無一人犯錯。


    趙靈點點頭,對這些侍女們的表現非常滿意。


    什麽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這些侍女們學的認真,他是看到眼裏的。哪怕是閑餘,她們也會認認真真的去多練幾遍。


    陪同的炎姬見他滿意,便點點頭。


    女子們不約而同的咬咬嘴唇。


    走過前殿,轉道入後殿,散步之餘,趙靈道:“沒想到大先生會收清風為徒,倒是他的造化。”


    “是,”炎姬微微含笑,陪著一邊走,一邊說:“殿下,有句話,奴婢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吧,賞便是賞,不要每次都自稱奴婢,你的事情我已經呈遞到建安了,父皇的聖旨很快會到。”


    “是,”女子微微一頓,躬身欠禮之後說道:“妾身是想說,那徐姑娘,殿下不準她跟來,她來了,現在還在觀裏,看起來挺傷心的,不如殿下去看看她吧?”


    看到他臉色變得陰鬱,炎姬低下頭說道:“千金易得,知己難求,奴婢無論怎樣都是比不過她的。”


    “這世上的事情,哪來那麽多順心的事情。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大概說的就是我這種人。見了,也難,不如不見。她的事情,還是讓舅舅去說吧!”


    癡情總被無情傷。


    並沒有再多話,炎姬陪著趙靈入了後殿。


    青城山仍舊一派寧靜祥和。


    道觀坐落在青山竹海之中,上山的台階一眼望不到邊,但是這台階上,每隔十幾階就會有一名衛兵值守。


    這些龍神衛新派來守護二殿下的衛士一絲不苟。


    在這後殿的高閣上,趙靈看著下麵的龍神衛,這些都是京城的禁軍,是由皇帝直接指揮。


    “我們招募的衛士都已經被龍神衛替換掉了。”炎姬解釋道


    趙靈自言自語:“看來父皇對我並不放心。”


    “已經安排人試探了陳將軍,他很警惕,恐怕很難把他拉來、”


    “因勢利導,在我沒有贏麵的時候,他們那些人是不會輕易選擇站邊的。這也是父皇為什麽要派他來。”


    遠處的台階上有了一道身影,藍衣長衫,腰間掛劍,手捉著長劍慢慢走上台階。


    “長史大人來了。”


    鬆了眉頭,趙靈轉身下了樓閣。


    ……


    長史徐長山慢慢走進這青城山,冬日將過,這南方的寒冷已經過了大半。觀內焚香繚繞,白霧飄蕩。


    進觀之時就見幾個侍女不停的將一大頭一大頭的香塊放進焚香爐裏。


    端王爺來進香,除


    了添油錢和供奉以外,還買了許多的成香,把這前殿裏的香爐都燒的滿滿當當。


    雖然有些舉動奇怪,但是衛士長陳將軍並沒有阻攔或者檢查,隻是在觀門口要了一方長凳,靜坐在那裏。


    看到徐長山過來還見麵打了招唿,說些套話,張口閉口不離兩個字:“皇命。”


    這種人是典型的兩麵派,皇上讓他看著趙靈,他便也是左右逢圓的那一套說辭,旨在兩麵都不得罪。


    對此徐長山也含笑以對。


    雙方客套寒暄幾句,長史大人便告辭了陳將軍進了大殿。


    抬眼就看到了徐玉言在那道祖法身像前不斷許願祈禱。


    默默在那站了一會,等待她祈禱完,才迎上去:“玉言,你怎麽也來了,不是染了風寒,讓你好好休息嗎?”


    麵色略有憔悴的女子盈盈走了過來,施了一禮說道:“大伯,最近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事要發生,所以,我……”


    “嗯,先去好好休息吧。”打斷她的話,徐長山走向後殿。看到她那樣子,又停住了,轉頭說道:“玉言啊,凡事有得必有失。有時候人想要的和最終得到的也許並不一樣,所以才會有選擇。”


    綺麗的女子怔怔看著他,輕咬嘴唇,點點頭。


    出門之時徐長山又說道:“沒人會逼迫你去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所以,未來的選擇權,還在你。殿下並非躲著你,隻是你所求的太多,他已經給不了你了!”


    “我不要什麽!”


    “也是,皇後的位置,不適合你。”


    女子低下了頭。


    “先去休息吧,過一陣子,你可能得出去一趟。”


    “出去一趟?”徐玉言疑惑,但是徐長山已經走了出去,並沒有再多說什麽。


    ……


    後殿處幾個侍女各自幹著自己手頭的活,看見徐長山進來,便行個萬福,繼續做活了。


    這些女子們個個都有一身本事,名義上是二殿下身邊的侍女,實則是擔任護衛,雖然各自做活,卻一直緊盯著周圍,一絲不苟。


    對趙靈的這些安排,徐長山從來沒有說什麽。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用人亦是如此。


    來到後殿休息的臥房,炎姬主動迴避了,隻有趙靈和徐長山二人密談。


    “剛剛得到的消息,西雍的柳廷宣被人殺了,青州曹豐,還有廉康也參與了。”


    一陣驚喜讓趙靈不由露出笑臉來,這根稻草真的找對了!但是隨即皺眉,疑惑的問道:“青州?廉康?他們怎麽能扯到一起?”


    摸著胡子像是沉思,考慮一番徐長山才說道:“說是青州和飛鷹司聯合設計柳廷宣,把他推到榜二十第二十,然後由曹豐挑戰柳廷宣。而飛鷹司也參與其中,而且,有很多人看見廉康就混在大建的使節團中,出了事的時候,讓西雍的人發現了!”


    “這是不是有點不合理?青州人殺柳廷宣合情合理,可是飛鷹司為什麽要殺柳廷宣?看來柳廷玉這招也破綻百出!”


    搖搖頭,徐長山說道:“這事情有人這麽想,但是老百姓是不知道的,柳廷玉被飛鷹司追殺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老百姓們可不會覺得柳廷宣就不會被飛鷹司追殺!所以這一招看似破綻百


    出,卻未必不是一個借刀殺人的好借口。尤其是他現在占了三秦,西雍的對此事的態度至關重要。如今廉康現身金城,柳廷宣又死在金城,柳霸就算想和,恐怕也不行了!”


    “有道理,這是個機會,想不到他的心機這麽深,居然是這麽一招聲東擊西!拿下三秦的動靜要遠比刺殺柳廷宣大很多!不過,現在他翻身了,那我也可以去找找他了!”


    “嗯,看來他並不止甘願做一個二世子,恐怕他還有更大的野心!”徐長山提醒道:“也許未來,他也會是我們的敵人!”


    趙靈不以為然:“敵人的敵人是朋友,如果我們連命都保不住,還談什麽以後?之前我是想讓他幫我動手,不過那樣太危險了。但是現在如果他能接手西雍,那隻要支持我,我就能在眉州站穩腳跟,接下來的事情就有希望了!”


    “嗯,”徐長山點頭,最後說道:“如果派人和他接觸,我看最好就讓玉言去吧,這也是我們的態度,而且,玉言到底願不願意,也讓她自己做個選擇吧!”


    “她必須得願意,這事情不能出差錯,能殺了柳廷宣,說明柳廷玉的報複心是很強的,如果讓他覺得我在騙他,那恐怕連舅舅你都擋不住他!”


    看看趙靈堅定又不帶一絲猶豫的神情,徐長山默默點頭了。


    ————


    建安,祥來賭坊。


    最近幾天朱先生傷勢未愈,坐在那裏之時更多是閉目養神,偶爾發出幾聲咳嗽來。


    王奎安倒是挺關心的,專程弄了兩顆大人參今日給朱先生送來。


    來的路上王重明提醒王奎安,不是朱先生病的厲害,實在是帶著的人全部折在天地棋盤的結界裏,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說是被火化了,可是那還是文家的夥計,人死了,總要給點交代吧?最後沒辦法,文皓軒花了一大筆銀子。


    這事情闖禍是他文先生闖的,他沒法給文皓軒交代,所以隻能裝病。


    可是王奎安不以為然,隻說了一句話:“兩個人參能值幾個錢?”


    王道長也懶得說了,他做這三察巡案的職,從戶部領的月俸,連這半根人參都買不起,你說幾個錢?


    自打上一次祥來被東一太白砸場子之後,這生意就冷了起來,有時候晚上這客座都坐不滿!反觀對手貴來,那可是天天爆滿!


    王奎安百思不得其解,都是場子被砸了,為何祥來的生意這麽差,貴來的生意這麽火爆!?


    又是王重明給他分析,說這祥來雖然挨砸了,也就讓東一太白敲了二百萬兩,可是貴來呢?直接讓東一太白敲了八百萬兩,而且還要月複利計息。隻差沒把貴來的老底都抄了!


    所以貴來才要拚命賺錢!


    肯定這幾天找了不少有名望的高手人物坐鎮貴來,而且他們的茶水免費,瓜子也減價。就是包廂費恐怕都要縮水不少!


    現在宋俞走了,場子又被砸了,隻有攬多了生意,才有錢賺,才交起銀子!


    隻是如此一來就有點惡性競爭的感覺,最終還是自己吐血!


    事情是否真的如此?


    二人靜坐屋裏等待,就見文皓軒和梁南天走了進來。


    一向說話甚少的文公子居然進門第一句話就是:


    “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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