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行船載著人離開,顧大人就不忿了。


    人都是看臉色的,見到顧大人麵有不悅,也有討好的意思,於是便瞪著眼睛罵道:“王八蛋,把我們丟在這!我看他就是故意讓我們送死!”


    “就是,馬也趕走了,要是西雍的人追上來,咱們還怎麽逃啊!”


    “廉康這混蛋,仗著皇上寵幸就為非作歹!”


    “大人,迴去參他一本!”


    心頭不是滋味,但也無可奈何,看著那船向對岸駛去,本想叫叫,要不載著他們順流而下,走一程也行。


    但這僅僅是個念頭而已,隨即放棄了。


    廉康是個什麽樣的人,顧大人自然一清二楚。


    擺出那官架子來,不鹹不淡的說道:“行了!知道他是拿咱們當誘餌,還囉嗦什麽!快走吧!”


    剛走三步遠,就聽遠處催馬搜尋的西雍軍士。


    急忙抱頭鼠竄,也不分東西南北,就拚命逃跑


    ……


    一邊上岸的廉康轉頭看看對麵,那邊的西雍人追出草叢,正在砍殺一個落單的人。


    旁邊隨從不由擔心起顧大人了:“馬都沒給他們留,怕是都得死那了!”


    “他們不死,咱們就要被人發現了,這趟可是秘密潛入!”


    對此沒有理會,轉身幾步走入了樹叢中。


    這岸邊有一條小道,一行人順著小道前進,很快到了一座土廟裏。


    這是事先踩好的點,廟裏本有三個和尚住在裏麵,來之後已經被處理了,幾人拖著屍體埋在廟後麵的歪脖子樹下。


    這土廟不大,但是夠藏身,隻是廟裏沒有水井,要打水就需要到山下的河邊去打水,倒是挺費事。


    住了不少人,用水就多。尤其還帶了一個女子,她是重點,不僅一人占一間房,還要隨時洗澡。這些大老爺們都是飛鷹司的利爪,還得輪流去山下挑水給她用。


    這廟裏一口大缸,挑水得八桶水才滿,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三個和尚懶,進來的時候這缸裏不說沒水,居然連缸底子都是幹的!


    聽他們說,進來的時候三個和尚背對背,誰都不理誰,就是坐在那裏閉目養神。


    他們肚子餓的咕咕直叫。


    明明這灶台上柴米油鹽都有,可是看起來這灶也是好幾天沒燒過!


    在這廟裏呆到第二天,接引的人終於來了,見了麵才告訴他西雍的變故。沒想到西雍大世子柳廷宣竟然因為入了榜二十排名第二十,被榜二十排名第七的曹豐挑戰而死!


    這事情廉康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青州人設的局!


    曹豐自北魏滅亡之後就去了青州,他出麵,便是青州人的意思。而這次居然還有人冒充飛鷹司的人,弄得這事情成了大建聯合青州偷偷殺了西雍大世子柳廷宣!這也是王讚慣用的伎倆。


    看起來青州人已經開始安耐不住了!


    隻是現在的風口浪尖上,因為這件事,西雍與大建開戰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接下來怎麽辦?”


    廉康壓低眉頭沉思許久,說道:“一切照計劃進行,王讚的動作不小,恐怕青州的計劃也要開始了!發信吧,從現在起,我們就不是飛鷹司了!”


    “我們有一個新的名字,”


    “夜魔!”


    一輪明月下,廉康身後數十人眼中泛出紅色的光芒,在這夜間的黑暗中如一個個恐怖的魔鬼。


    看向遠方的冰雪山脈,祁連山。


    山腳下,


    便是,


    西雍玉涼!


    ————


    西雍大


    世子被殺的消息傳到玉涼王府之時,趙恭卓當場暈倒。


    柳霸發怒,派人火速攔截前往三秦當“說客”的沈擁一行人。


    隻是可惜,人已經過了黃河,入了三秦的地界。


    想追迴來,也已經遲了。


    ————


    鬼穀


    “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


    “一個人的時候,隻有自己,所以這缸裏的水什麽時候都能挑滿,可是兩個人在的時候,如果這活一個人幹了,另外一個人豈不是坐享其成?他們並非覺得不公平,而是絕的對方侵害了自己的利益。水是我挑來的,就是我的,憑什麽給你?所以兩個人之間隻能以公平來丈量他們自己的利益!”


    “到了三個人,為何就沒水吃了?”


    大先生看著白衣青年,姚清風扇子輕輕扇風,微微思考說道:“因為不能公平。”


    “不見得吧?”


    “三個人不可能一起去抬水,最多兩個人,另外一個人就會偷懶,所以對其他兩人,就不公平了。”


    “是嗎?難道不能事先約定,一人挑一桶,或者兩人抬一桶,每人一次!這樣,不也一樣公平嗎?”


    “這……老師說的也沒錯,但是,他們之間可能會缺乏信任,總會覺得對方會偷懶。”


    “偷懶?嗬嗬,你想到了一層,不錯。你想想看,三個人一起生活,一起用水,一起取水,對他們而言有絕對的公平嗎?”


    “絕對的公平?……這……如果他們互相信任的話,那肯定是有的!”


    “一個瘦子,一個高個,一個胖子,人也分三六九等,這瘦子用的水少,胖子用的水多,哪怕是他們公平的取水迴來,這用水,怎麽說?”


    “這……”


    “每個人在自己的利益麵前,首先會想到自己,這一點任何人都無法改變。所以,當三個人存在的時候,注定就是爭鬥,因為他們的利益永遠都無法得到平衡。”


    “而這三個人也注定會有強弱之分,所以這種爭鬥才會持續下去。”


    “這又是為何?”


    “倘若他們每個人的實力都相同,會怎樣?”


    “對持。”


    “他們會因為害怕另外兩個聯合,而毫無顧忌的拚命殺死對方。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這不平衡的利益迴歸到平衡。但是一旦開始,那其中一個是一定會滅掉另外兩個的,哪怕是自己要死,也會!”


    “為什麽?”


    “因為爭鬥就一定有損耗,有損耗,就一定有強弱!”


    “原來如此。”


    “如何能達到三個人既對持,又不會殺起來?那就唯有其中一個強,另外兩個聯合,如此一來,便是對持的兩股勢力,無論強弱,他們會在整個利益鏈條裏尋找達成他們平衡的利益。而這個利益,永遠是都是一方占大頭,另外兩方妥協,占小頭。因為合起來的兩方之間仍然會有利益平衡的問題,所以他們之間仍然會為公平去鬥爭!”


    “最終的結果就是,誰都不願動手,誰都不願退步,得了大頭的還想要,而小頭的總害怕別人會搶他本就不多的利益!”


    “把這事情套用在國家上,就更加明顯了,大建一家獨大,西雍,青州,南唐,北鄴,他們四家抱團在一起,卻也沒有敢和大建一戰的決心!為何?便是他們互相也會猜忌,所以最終他們聯合不到一起,但是卻要做出聯合在一起的樣子。這就是利益。”


    “老師是說,這一次的事情,最終的勝者,還是大建?”


    “新鄭的事情就是例子,若是他們一心,哪怕把境內的軍隊調動一番,也足以讓大建


    害怕了。可是他們四家,沒有一家有動作。這是為何?”


    “是因為那不是他們能拿到的利益。”


    “沒錯,正因為那不是自己的利益,他們會認為那與自己無關。但是正是因為他們的這種想法才讓大建鑽了空子,拿下新鄭連一點阻礙都沒有!”


    “那倒也不是,柳廷玉拿了三秦,也算是西雍的動作吧!”


    “嗬嗬,倒也可以這麽說,隻是這事情是柳廷玉的手筆,與柳霸無關。”


    “老師這麽肯定!”


    “三國是一個“亂”字,現在肯跳出來的會是誰?”


    “沒有。”


    “沒錯,所以柳廷玉占了三秦,便是跳出來,他看破了這一層,所以才做了這個局,如果是柳霸,他早就動了!”


    “但是,還是西雍走對了這一步?”


    “可以這麽說吧。天下大勢著眼於看,看清楚這些利益的點!隻有看到這些利益關係,才能縷清他們之間對於公平的理解。隻有看清了這些利益的點,才能算出他會如何應對關乎他們利益的事情。這就是勢!”


    “何為縱橫,一縱,一橫,兩線相交,便是其中的利益點,這也是平衡的點。關注於此點,就是算。隻要撥動這個點,便會使利益改變,平衡也會隨之改變。這就是陰陽天地,說人之法。捭闔者,天下也,開合之道就是權變之道。”


    “縱橫捭闔,看的是天下,行的也是天下,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息。”


    ……


    白衣少年怔怔的看著老師,嘴唇有些幹裂,不由的想去,舔舔,但是卻始終沒有伸出舌頭來。搖動於前胸的扇子也早已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了。


    ……


    “現在我考考你,柳廷玉出西雍,到底想做什麽?”


    這個問題也許困擾了許多人,甚至是鬼穀的這些先生們。


    姚清風看著老師不由疑惑,他早就知道?


    努力靜下來心沉思,思考之前老師說的,那些利益,那些平衡。


    “柳廷玉拿三秦,不可能會讓大建收迴去,那樣對他來說,就損失極大的利益。”


    “什麽利益?”


    “三秦那一片地方!”


    “眼光太小,如果要守三秦,他是否守的住?”


    “如果四王都支持他,不對,隻要西雍支持他,他就拿的住!”


    “嗬,那這三秦是他柳廷玉的,還是西雍的?”


    ……


    “這是個問題,所以……”姚清風細細思考,不由皺了眉頭:“那他,是想……”


    忽然。


    姚清風瞪大眼睛看著大先生,怔怔的說道:“他,他,他是想連西雍也一起……不是,他想成為西雍王?”


    “如果是這樣,他會怎麽做?”


    ……


    ……


    “最容易的辦法,殺了柳廷宣,隻要殺了他,柳廷玉就會是西雍唯一的世子,也是未來西雍王的唯一繼承人,以他的名望和實力,即便成為那個唯一的世子,也足以號令整個西雍了!三秦的事情他就可以代表西雍做主了!所以他故意離開西雍,而那三萬黑甲,他是用來翻盤的!”


    “翻盤!”


    說出這話來,讓姚清風自己都不敢相信。


    ……


    ……


    一黑衣人默默的來到屋外,抱拳說道:“咳,剛收到的消息,青州曹豐在金城殺了西雍大世子柳廷宣,這事情,大建飛鷹司也參與了,而且廉康也在金城出現了。”


    ……


    姚清風驚訝的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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