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琉璃閣,寧晤歌立刻恢複了白羅衣的容貌,目若冰霜,神色微涼,抱著手靠在廊下,嘴唇緊瑉,靜靜思襯著。


    忽的遠處龍嘯閣傳來悠然的古琴聲,如泣如訴,似大珠小珠落玉盤般清脆,擲地有聲,轉而又如兵馬交戰般雷霆激進,隻一刹曲風微轉,若消黯般神傷孤寂,如置身冷雲暗淡的迷霧中聞長空孤雁。


    寧晤歌無奈得搖了搖頭,知龍嘯閣的醋壇子定是翻了,熟門熟路得抄著近道上了龍嘯閣。


    龍嘯閣清冷寂靜,那琴聲夾著半分內息,此刻地上的箬竹葉被卷得四散飄零,便是在空中因著琴音內息被割得粉碎,殘葉飛飛,看著驚心。


    屋中孤寂的身影落在琉璃珠下,隨著琴聲起伏著,院內如置寒冬。


    寧晤歌眯了眯眼,微蹙眉,右手聚氣,暗灰光圈緩緩暈開,剛觸到琴音餘波,飛旋的落葉皆紛紛墜地,琴聲驟停,屋內的男子端坐著默不作聲。


    她推門入屋,墨玖隱忍著怒意,黑眸微張,見來人一臉淡然,更是心火難平。


    寧晤歌坐在他對麵,撐著頭,幽幽得笑著,一麵無奈的搖著頭,“阿玖,你還是這般愛吃醋”


    那聲久違的阿玖,如久旱甘露,潤澤心甜,墨玖的表情才漸漸緩和,卻依舊賭氣般的不開口。


    “不這麽試探他,怎麽能看出些端倪”寧晤歌繼續討好著。


    “嗬,所以便擅自換了美人計”墨玖冰冷的聲音打得寧晤歌一身透涼。


    寧晤歌苦笑著,“我怎知他如此反常,大抵是想不到我主動求和”


    墨玖直視她的雙眸,神情無比認真,“晤歌,他已不再是昔日少年”


    “我自然知道,現在琉璃閣的是燕氏溯洄,是我的......滅族仇人”寧晤歌的眸子閃著熾火,語氣生冷,再無點點溫情。


    她何嚐不知,昨日相伴的摯友,卻已是今日仇敵。


    “他斷不會這麽傻,迴過頭隻會更陰毒”寧晤歌無力得支著頭,現下的燕溯洄修為極高,又混著妖族的詭術,便是要萬般小心應對。


    “不過是雕蟲小技”墨玖輕哼一聲,並不放在眼裏。


    寧晤歌眸子一亮,“我就知道你是有主意的,但是你半生修為盡失,隻怕現下還不是他對手”


    墨玖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就快了,現下隻需要繼續讓他如此以為便好,畢竟,還有妖族參與”


    寧晤歌搖了搖頭,“這天下還有墨主辦不成的事?”


    “自然”,墨玖的眸子裏皆是深情,附上她的手,“除了你”


    寧晤歌輕咳了聲,麵上微紅,心裏卻被填的暖暖,百年孤寂,便是隻有這雙眸子,這聲音如同信念般維持著她活下去,她何嚐不知這百年他過的辛苦。


    縱使耍了點小性子,卻也知,唯有他,願意傾盡一生,隻為護她周全,愛她一世。


    “那他下一步定會有所行動”寧晤歌似是想到什麽,忙不迭問道。


    “自然是神兵天器重現,血雨腥風又至”墨玖倒了杯水遞到寧晤歌手裏,見她努力思考的模樣,眸裏盡是疼惜。


    “真是煞費苦心,這又是何苦,想要,來取便是”寧晤歌似是不解。


    “為名為利,自然更要來得名正言順,才能坐得穩天下,我縱你重生,便是失了天下”墨玖淡淡道。


    “他竟要這天下”寧晤歌瞳孔微張,嗬,這天下至尊之位,卻是會讓人迷失本心。


    名與利,便是那雙刃劍,即使這端深深插進敵人的心髒,另一端的自己也早已血肉模糊。


    “不想知道他是為何如此?”墨玖徑自飲了一口,見寧晤歌皺眉沉思立刻問道。


    寧晤歌鬆了鬆眉頭,輕鬆得答道,“不是全然不知,隻是......燕伯伯和燕伯母曾經卻是真心待我,有些前程往事還是......扯不清”


    她的眼底眉梢此刻才略微流露半刻疲憊,縱使她不去刻意迴憶,那些故人卻順著思緒徑自走來,那些脈脈溫情總是會不自然得迴蕩在腦海。


    “晤歌,若是他日對戰......”墨玖擔憂得望著寧晤歌,雖知寧晤歌向來殺伐決斷,但是昔日情誼,終究是跨不過的坎。


    “如他不知悔改,定不會心慈手軟”寧晤歌的眸裏皆是血色,斬釘截鐵得應著,雙拳緊握,胸膛起伏。


    如鯁在喉,讓人難以下咽。


    她何嚐不知,燕溯洄已然是個陌生人,來日大戰在所難免。


    墨玖點頭,繼續端坐撫琴,他生來孤寂,無從體會,但他知那過往於寧晤歌而言是滿目瘡痍中的一絲溫情,罷了,有他在,她便會一世安康。


    琴聲起,輕柔如月華,嫋嫋如煙幕,纏纏繞繞在心間,寧晤歌輕歎了聲,思緒四散,便是斷了腦中的顧慮,靜下心聆聽著,仿佛歲月迴首,是他們初相識的畫麵。


    墨玖撫琴,她舞劍,配合得天衣無縫,心靈相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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