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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找什麽人?”顏昕伊急問。


    “尋找一位老朋友的孩子。”鍾馨說,那位老朋友叫呂宏,夫妻倆很多年前就都去世了,留下一個兒子,下落不明。他多次尋找過朋友的孩子,都沒能找到。他非常希望能夠在有生之年找到那個朋友的孩子,送上一份心意。她也有幫忙打聽,但一無所獲。後來盛長天決定要立遺囑的時候,鍾馨問過此事,盛長天說既然找不到,隻能放棄了。她也沒有多想,剛才盛柏亨那麽一說,她突然想到,會不會程仕澤就是盛長天一直在尋找的那個朋友的兒子,盛長天已經確認了他的身份,才贈送別墅,但又出於某種原因,不便明說。


    離開盛家前,顏昕伊找到傭人阿彩,詢問:“發生車禍的那天晚上,用晚餐時,你看到盛叔叔吃蝦了嗎?”


    “老爺不吃蝦的,他會過敏。”阿彩對此也很了解,“而且那天晚餐,老爺基本沒有吃東西,他胃不舒服,隻喝了一點湯。”


    顏昕伊決定先從盛長天遺體上麵的疑點入手,她讓鍾恪南進入私家醫院的信息係統,調出盛長天所有的病例,發現上麵根本就沒有關於盛長天患有青光眼的任何記載。第二天,顏昕伊去了醫院,和盛長天的私人醫生廖遠麵談。


    “其實盛叔叔,是比我媽媽先去世的吧。”顏昕伊開門見山,“但是,你把盛叔叔的死亡時間延後了。”


    廖遠臉色一變,隨即強作鎮定,“我不明白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顏昕伊直接說出了她的推測:“那天晚上,你在盛叔叔死後,弄來一碗跟晚餐時家中餐桌上一樣的食物,用攪拌機攪拌成在胃裏消化過四小時一樣的狀態,然後用導管經由食道,注入已經死亡的盛叔叔胃裏,在我的同事肖婉紫到來之前,你使用電熱毯使盛叔叔的身體變熱,造成剛剛去世的假象。可是眼角膜已經渾濁,你就用治療青光眼的副作用來搪塞,我們已經調查過了,盛叔叔根本就沒有青光眼,更沒有接受過任何治療。還有,我問過盛家的女傭,那天晚餐時,盛叔叔因為胃不舒服,隻是坐在餐桌旁,基本沒有吃什麽東西,隻喝了一點湯。那麽,他胃裏的食物是怎麽來的?”


    廖遠再也無法鎮定,臉色發白了。“是盛柏亨要我這麽做的。”他老實承認,“他想要多分得一些遺產,還承諾會給我一筆錢。我隻是按照他的要求,把盛長天的死亡時間延後,其他的,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盛柏亨是什麽時候讓你這麽做的?”顏昕伊問。


    “知道盛長天的死訊以後。”廖遠迴答,“車禍發生後,盛長天和太太都被送來我們醫院搶救。盛長天被確認死亡後,盛太太還在搶救當中。我負責盛長天的搶救,當時盛柏亨就讓我先把這事給瞞著,看看盛太太那邊的情況。如果盛太太能救迴來,就公布盛長天的死訊。如果盛太太也死了,就想辦法在盛長天的死亡時間上做手腳,讓他死在盛太太後頭。盛太太也確認死亡後,我就和盛柏亨商量,想了一個最周全的法子。”


    顏昕伊覺得心裏一陣悲涼,盛柏亨可真是個好兒子啊,父親出車禍身亡,他不是沉浸在悲痛中,而是算計起怎樣能夠得到最多的遺產。盛長天這一生最大的失敗,就是養出幾個心術不正、不成器的子女,但歸根結底,也是他自己造的孽吧?凡事皆有因果,禍福全在人心。她也有幾分慶幸,幸虧她主動放棄了繼承遺產,否則不知道盛柏亨會動用什麽手段,來搶奪她的那部分遺產,到時候鬧得撕破了臉,傳揚開去,豈不是豐富了豪門遺產爭奪大戰的新聞素材,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警方再次傳喚肇事司機王大力,懷疑那起車禍並非意外,而是人為故意製造的。王大力很快就亂了方寸,崩潰地招認:“是有個男人,他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這樣做的。”


    但是王大力並沒有看到那個男人的真麵目,兩人見麵是車禍發生的前一天晚上,而且對方戴著帽子、墨鏡和口罩,根本看不到臉,唯一的印象就是對方個子挺高,那個男人拿了一個信封給他,裏麵裝了好幾疊錢。男人告訴王大力,第二天晚上晚飯後,盛長天會開車帶太太出門,他們會經過一個偏僻的地方,要求王大力提早候在那裏,等待他的電話行事。盛長天和太太離家後,那男人就監控著他們車輛的行蹤,盛長天駕駛的小轎車快要到達那個偏僻地方時,王大力接到了男人打來的電話,馬上行動,隨後就發生了車禍。


    那個男人是用網絡電話和王大力聯係的,通過國外的服務器,無法追查到使用者。男人知道王大力因為網絡賭博欠了很多債,非常缺錢,才找上了他。


    賀伯年提取到了裝錢的信封上的指紋,經過比對,除了王大力自己的指紋外,還有盛柏亨的指紋。


    沈弘也匯報了他的調查結果:“盛柏亨深陷網絡賭博,從一年前開始,他多次轉移公司資金,從幾百萬元到上千萬元,最大一筆竟達到2000萬元。還通過偽造公司銀行賬戶流水單等財務憑證來抹平財務賬目,規避公司財務部門每月一次的專項檢查,在不知不覺間將公司近億元的資金非法侵吞。那個賭博的網站,也是颶風集團的傑作,王大力和盛柏亨一樣,都是在那個網站上麵賭博。胡曼已經承認了,但她說,那個賭博網站是由大風親自負責,大風唯一直接參與的詐騙勾當也隻有這個網站,其他都隻負責寫劇本和充當她的傳聲筒。盛柏亨是怎麽被拉下水的,她一無所知。盛柏亨輸掉的那部分錢,也歸大風所有。”


    “大風,真的是嶽凱元嗎?”顏昕伊至今仍持懷疑態度。


    “就是嶽凱元,胡曼親口說的。”牟淞迴應。


    “已經很清楚了,就是盛柏亨在幕後策劃了車禍,為了錢財,害死了自己的生父和繼母。”宋景彥下了結論,“他侵吞了巨額公款,沒錢填補,就指望著得到遺產。真是個畜生不如的東西。”


    顏昕伊沉默著,腦子裏閃過許多紛亂複雜的念頭。如果真是盛柏亨,為什麽會在給王大力的信封上留下指紋,太過明顯了。還有她雖然對盛柏亨算不上了解,但也覺得他不是那種會為了錢而殺害親生父親的人,他的本性並不壞。


    “去把盛柏亨帶來問話。”盧睿剛發話了。


    “能讓我和他談談嗎?”顏昕伊提出。


    盧睿剛同意了。


    審訊室內,盛柏亨耷拉著腦袋,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在證據麵前,他承認自己侵吞公司資金,用於網絡賭博,結果虧得血本無歸。也承認是他用錢收買廖遠,讓他推遲盛長天的死亡時間。但他堅決否認自己是車禍的幕後主使。


    “你怎麽會上那個賭博網站?”顏昕伊詢問。


    “都怪程仕澤,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盛柏亨抑製不住憤怒的情緒,額上青筋暴突,“爸爸對我寄予厚望,我壓力很大,心情總是很壓抑。程仕澤說,有一個好玩的網站,可以緩解我的壓力,把網址給了我。一開始,贏了不少錢,確實挺開心,但後來不但把贏的都輸迴去,還賠了不少,壓力反而更大了。賭博那種東西,一沾上就很難戒掉,程仕澤又推薦我去那家心理服務中心尋求幫助,我在那裏認識了吳菡……”


    盛柏亨的唿吸變得急促起來,鼓動著胸腔,顯然他對於和吳菡的那段情並沒有釋懷,迴憶仍像蟲子一樣噬咬著他的心,“和吳菡在一起後,我的心情越來越開朗,也把賭癮戒掉了。但是後來出了那樣的事情,我整個人快要崩潰了,又借賭消愁,我無法控製自己,越陷越深……”


    顏昕伊歎息著搖了搖頭,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她盯著他問:“發生車禍的那晚,你知道盛叔叔和我媽媽要去哪裏嗎?”


    盛柏亨搖頭說不知道,他們的私事,他從來不會過問。


    “那麽,你知道他們每年在同一天晚上,都會去祭拜一對跳樓自盡的夫妻嗎?”顏昕伊又問。


    “不知道。”盛柏亨眼裏有敏感的光閃過,“那對夫妻,跟我爸有什麽特殊關係嗎?”


    “為什麽這麽問?”顏昕伊反問。


    “如果沒有特殊關係,為什麽要每年去祭拜?”盛柏亨頓了頓,“我聽說……我爸在尋找一個已故老朋友的孩子,該不會,就是那個老朋友吧。”


    “我那天聽到你對鍾馨說的話,你認為盛叔叔贈送別墅給程仕澤,背後是有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顏昕伊直白發問。


    “是,我懷疑程仕澤就是那個已故老朋友的孩子。”盛柏亨也直白迴答,“一個秘書而已,沒有什麽特殊關係的話,犯得著送千萬別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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