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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幾年還有你外婆幫著我,外婆去世後,家裏的大小事情都落到我一個人身上,我自己醫院的工作也很繁重,裏外奔忙,身心俱憊。就在那時候,我和長天意外重逢了,他迴到官城,而且是個非常成功的企業家了。他早已結婚生子,卻對我舊情難忘。也許是我對你爸爸的愛情已經被殘酷的生活磨蝕得黯淡無光,也許是我太需要一個強大的肩膀可以依靠,我竟也對他產生了感情,不顧一切的投入了他的懷抱。明知道各自都有家庭,不該陷進去,卻控製不住自己。我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我們那種見不得光的關係維持了很多年,我們都很痛苦,卻又割舍不下,他幫了我很多忙,我也越來越依賴他,離不開他。


    後來長天的太太知道了我們的關係,和他大鬧了一場,他們吵架被盛星辰聽到,為了替媽媽出氣,他跑到我們家來放火泄憤。但他一定也沒想到,會因為那場大火,葬送了你爸爸的性命。我為此非常自責、愧疚,大病了一場,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擔心醜事曝光,更害怕你知道後會恨我,所以一直隱瞞著。我也和長天徹底斷了聯係,直到三年後,她的太太因病去世,他來找我,希望我能嫁給他,給他一個補償我們母女的機會。那時候我已經無法再拿起手術刀,不得不放棄醫生職業,成了毫無價值的人,加上年紀大了,還帶著個孩子,很難再嫁。長天這樣的身份和地位,多少年輕漂亮的女人想要嫁給他,他卻願意娶我,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恩賜了。不管怎麽樣,生活總要繼續下去,嫁給他,可以確保我們母女衣食無憂,也不愁你沒有一個好的前途。經過慎重考慮後,我最終決定嫁給了他。


    這些年,雖然長天一直寵著我,嗬護著我,也給了我非常優越的生活,但我從來沒有快樂過。盛家的三個孩子都對我充滿了敵意,我曾經懷過孩子,卻沒能保住,我知道是他們搗的鬼,但我認命了,這大概是我應得的報應。


    我這輩子還做過一件虧心事,我也一起告訴你吧。十年前,宏天集團吞並了一家小企業,老板娘原來是我的好姐妹,還是我替長天出麵去遊說,欺騙了他們。我們也沒有料到,老板和老板娘會因此雙雙跳樓自盡。每年他們的忌日,我和長天都會到他們墜樓身亡的地方去祭拜他們,向他們懺悔。可是,再怎麽懺悔,也換不迴他們的生命,隻是為了讓我們自己心裏好過一些。


    就說這麽多了,小伊,媽媽不敢求得你的原諒,隻希望你明白了真相後,不要再活在過去的陰影裏,爸爸的死,罪魁禍首不是你,而是我。讓我死後下地獄接受懲罰吧,你要好好的,不要再有任何心理負擔,把對火的恐懼症治好。最後,祝福你和鍾恪南,幸福美滿,白首偕老。


    顏昕伊那對失神的眼睛瞪視著窗子,心頭泛上一股酸楚和淒惻,還混合了一種淒惶無措的感覺。苦苦追尋多年的真相,竟是這樣!她握著信紙,垂著頭,走出了房間,一路走出了盛家別墅的大門。她沒有穿外套,外麵寒風唿嘯,使人寒凜。她腦中思緒紛雜零亂,漫無目的的踱著步子,一直走到一個人工湖旁,她斜靠著燈柱。燈光在黑幽幽的水中動蕩。凝視著水中的燈光倒影,那微微蕩漾的水使她眼睛昏花而腦中昏沉。她閉上眼睛,深深唿吸,夜風拂麵而過,她顫栗了。


    她走到湖邊,倚在鐵索上,把頭伸向湖麵,她的淚珠滴落,在水麵畫了一圈又一圈,在無數的圈圈裏,她看到了媽媽的臉,媽媽隱在那黑色的水中,一對美麗的眸子哀傷地望著她,仿佛在祈求她的原諒。黑色的水像一個黑繭,將媽媽緊緊纏繞裹挾,而她自己,這些年來也編織了一個黑繭,將自己牢牢困在其中,咬不破也爭不開,無邊的痛苦,無邊的黑暗,圖做困獸之鬥。


    如今真相大白,她卻更加的迷惘無措,始作俑者,竟是媽媽!該走向何方,才能走出這個自織的黑繭?她仍深陷其中,茫茫然不辨途徑。她在寒風中抽搐,水麵的圓圈更多了,整的,破的,一連串的,不斷的此起彼伏著。她累了,又乏又累!


    鍾恪南急匆匆的找來了,他和盛柏亨談完話找不到顏昕伊,聽盛家傭人說看到她一個人走出去,不知道要去哪裏,可她的提包和外套都還在樓上的臥室裏。


    “這麽冷的天,怎麽跑到這裏來吹冷風。”他將帶來的外套給顏昕伊披上,她轉過身,他看到她眼裏的淚水,心裏一陣抽疼,“出什麽事了?”


    她隻是流淚,說不出話來。


    他將她裹進懷裏,“先迴去,再慢慢說。”


    她順從地點點頭。


    兩人踏著混混沌沌的夜色迴到了盛家別墅。


    鍾馨也來了,和盛柏亨商討遺產處理事宜。他們走進客廳,正好聽到盛柏亨對鍾馨說:“我總覺得我爸送別墅給程仕澤,不隻是作為結婚禮物那麽簡單。他隻是個秘書而已,我爸再器重他,也不至於送千萬房產,除非,背後是有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


    他一抬頭看到顏昕伊和鍾恪南,倏然住了口。


    顏昕伊和鍾恪南不想打擾他們的談話,打個招唿就一起上樓了。迴到臥室後,顏昕伊將邱娜蘋留下的那封信遞給鍾恪南。


    鍾恪南認真看完了信,心中有陣痙攣和酸澀。有好長的一刻,他沒有任何思想,腦子裏是一片空漠,隻依稀覺得,人真是奇怪而複雜的動物,隻有“人”,才能製造奇怪而複雜的故事,而個中是非善惡,又有誰能分辨清楚?


    “我該怎麽辦?”顏昕伊暗啞的聲音拖著蒼涼的餘韻,仿佛從遙遠的深穀裏迴響而來,“我寧可不知道真相,太殘酷,太殘酷了……”


    “媽媽這些年從來沒有快樂過,她一定飽受良心折磨。”鍾恪南很自然的將邱娜蘋當做了自己的媽媽,“她固然有錯,但她也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還有你的繼父,他對你視如己出,連立遺囑的時候都為你和媽媽考慮周全,也是帶有贖罪的心理吧。當年的悲劇,誰都不願意看到,他們的本性都不壞,隻是沒能守住道德底線。現在他們都已經去世,所有的恩怨,也都隨之結束了。那些恩怨,與你無關,不應該成為你的心理包袱。爸爸媽媽都那麽愛你,如果他們在天有靈,一定都希望你能夠徹底放下包袱,好好的生活下去。其實你自己是心理專家,這些道理根本不需要我來說,隻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叩門聲打斷了鍾恪南未說完的話。他上前開門,門外站著鍾馨。


    “盛柏亨出去了,有件事情,我覺得有必要跟昕伊說。”鍾馨的臉色有些凝重。


    鍾恪南關上了房門。


    “今天我去了一趟公司,無意中偷聽到盛柏亨和程仕澤吵架。”鍾馨直奔重點,“兩人吵得很兇,盛柏亨說,程仕澤根本沒有資格繼承那套上千萬的別墅,要求他放棄。還說程仕澤把他害得這麽慘,怎麽還有臉拿他家的東西。但程仕澤不肯,反過來威脅盛柏亨,如果他再胡攪蠻纏,就把他挪用公款的事給抖出去。”


    “挪用公款?”顏昕伊很驚訝,“盛柏亨為什麽要挪用公款?”


    “具體我也不清楚,但聽程仕澤的口氣,估計是相當一大筆錢。”鍾馨沉吟著,“我也不知道該不該有這樣的懷疑,但我總覺得……挪用公款,總要填補吧,但盛董還活著的時候,盛柏亨恐怕是沒有那樣的財力。怎麽偏就那麽巧,盛董和盛太太出車禍去世了,盛太太還死在盛董之前。盛董是秘密立遺囑的,其他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如果盛董沒有立遺囑,那麽隻要盛太太先死,盛星辰也死了,盛柏亨再使點手段將昕伊排除在繼承人之外,盛家所有的遺產基本就都歸他所有了。”


    這話不啻於一記驚雷,在顏昕伊的耳畔炸響,同時一道閃電般的光芒在她的腦海中擦亮,那場慘烈的車禍,肖婉紫說的,盛長天剛被確認死亡但角膜已經渾濁了,是治療青光眼產生的副作用,還有盛天長不吃蝦,胃部殘留物中卻有蝦……


    “昕伊,你對這個事情是怎麽看的?”鍾馨的問話打斷了顏昕伊的思緒。


    “你說的情況很重要,我們會去調查。我還有個疑問。”顏昕伊問,“剛才聽到盛柏亨的話,他懷疑盛叔叔送別墅給程仕澤,背後有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他是知道些什麽內情嗎?”


    “應該不知道,他隻是懷疑。”鍾馨迴答,“盛董在盛蘭亭死後就想要立遺囑了,他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已經活不久了。但遺囑的事情一直拖著,原因是他在尋找一個人,不知道會不會和程仕澤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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