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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盧睿剛在顏昕伊的住處樓下等候她。進屋後,盧睿剛劈頭就問:“你和鍾恪南是不是懷疑我?”審訊時,他被鍾恪南的那句問話和說話時的神情所震懾住了,鍾恪南不會無緣無故發出那樣的靈魂拷問,一定是另有隱情。之後駱舒雯又找到他,主動坦白是自己偷走鍾恪南的玉墜,為了供算命先生破解。但還沒有交給胡曼,就發現玉墜鏈子不見了。至於怎麽掉落在命案現場,她堅稱自己一無所知。


    “是的,曾經懷疑過。”顏昕伊坦白迴答,“但現在,我的懷疑對象已經改變了。”


    “怎麽說?”盧睿剛臉龐瘦削,眼窩深凹,卻炯炯有神。他瘦了,憔悴了,這些日子以來心力交瘁。他不是沒想過鍾恪南有可能是被人嫁禍的,也像獵豹一般,嗅到了專案組內部有不同尋常的氣息。一切線索都來得太過順利,可是又讓人抓不住破綻,他覺得腦子裏一團灰暗的混沌。


    顏昕伊沒有隱瞞,將她最初和鍾恪南為何會懷疑到盧睿剛,一直到她如何對石天霖起了疑心,從頭至尾對盧睿剛和盤托出,包括鍾恪南之前查到風正集團五年來一直有不明資金注入,懷疑就是詐騙資金,也對他說了。


    盧睿剛並未當場表態,但顏昕伊看得出,他有些懊喪,為自己忽略了石天霖的反常。也因為那晚開誠布公的談話,才有了後來當顏昕伊決定以身犯險、引蛇出洞時,到餐廳洗手間給盧睿剛打電話,而盧睿剛讓沈弘追蹤她的手機定位,自己和牟淞及時趕到救了她。


    顏昕伊迴過神來,注視著盧睿剛,他臉上的蕭索、落寞和失意深深震動了她,“盧隊,你要注意身體,你要是倒下,我們專案組就群龍無首了。”


    “我不會倒下。”盧睿剛挺起背脊,目光堅定,話語鏗鏘有力,“至少在葉明超和愷撒大帝伏法之前,我不會倒下。”


    “伏法之後也不能倒下啊,罪犯層出不窮,你還得繼續帶領我們衝鋒陷陣。”顏昕伊看到了他眉端眼底的堅決,覺得內心情緒激蕩,她不該懷疑他的,雖然他們各自擅長的領域不同,但殊途同歸,最終都是奔著同一個目標去的,“盧隊,苦情戲不適合你,你還是繼續當黑臉包公吧。”


    盧睿剛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比哭還難看。


    葉家別墅內,胡曼氣急敗壞。“警察已經盯上風正集團了,現在海外資金進不來,整個集團陷入了嚴重的財務危機。”她怒斥葉實忠,“都怪你沒用,要不是你經營無方,讓集團虧損嚴重,我何至於淪落到幹那種詐騙勾當的地步,我那麽信任你,才把整個家族企業交到你的手中,可是你太不爭氣,太讓我失望了!”


    葉實忠卻對她的話恍若未聞,他現在一門心思都在葉明超身上,“小超什麽時候能出來,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這個。”


    胡曼火冒三丈,大吼起來:“我跟你說集團財政危機的事情,你提你兒子幹什麽,你那兒子跟你一樣,也是個窩囊廢,接連弄丟了幾個大項目,這次因為鍾恪南出事,好不容易才得了個大單子,剛簽完協議,正式合同還沒簽,他偏偏又自找死路,進了局子。人家消息靈通,馬上推遲簽合同了。你們父子一個德行,都是沒腦子沒出息的窩囊廢!”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我已經快煩死了。”葉實忠也被激怒了,麵紅耳赤的。他對胡曼一直是敬畏的,畢竟早年他是入贅女婿,後來又因為和翁菱的糾葛,對胡曼懷有很深的歉疚,因此幾乎對她言聽計從。但現在因為葉明超的事,他心煩意亂,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眼下最關鍵的,是趕緊想辦法讓小超脫罪。如果他真的被判刑,我要這個集團還有什麽意義!”


    “你說什麽?”胡曼尖銳的目光捕捉了他的,她的聲音冰冷而顫抖,“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兒子進監獄,你就不管集團的死活了?”


    葉實忠在她那兇惡的眼光下,不自禁的有些顫栗,卻毫不退縮的迎視著她,“小超是風正集團唯一的繼承人,難道你不為她擔心嗎?他一直很努力,也很優秀,絕不像你說的那樣沒腦子。”


    胡曼陰沉沉的垮著臉,“你那兒子一肚子的壞水,你還怕他出不來?他早就給自己請了律師,做好打算了。還有,我必須提醒你,集團要讓誰來繼承,是我說了算,他並不是唯一的繼承人。別忘了,董事會決議過半數通過就可以更換董事長。”


    葉實忠觸電似的震動了一下,瞬間麵色蕭索,聲音也變得低沉了:“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


    “可是我現在又改變主意了。”胡曼的語氣冷冰冰的,“他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做出讓我滿意的成績來,如果繼續讓我失望下去,我寧可把集團交給外人!”她說完便傲然轉身,頭也不迴地走了。


    葉實忠靠進椅子裏,他臉色蒼白,眉梢眼底逐漸湧進一抹迷惘與痛苦的神色,他咬咬牙,又搖了搖頭,半晌,他站起身,緩步上了樓梯,走進書房,關上並反鎖了門。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低啞的女聲傳來。


    “阿菱——”葉實忠喉中哽塞。


    “你怎麽啦?”翁菱立即聽出了他的不對勁,“是不是小超他……他出不來了?”


    “他請的律師很優秀,應該很快就能保釋出來。”葉實忠安慰著翁菱,卻又忍不住唉聲歎氣,“我現在還有一件頭痛的事情,胡曼變卦了,她不承認小超是唯一的繼承人了。”


    電話那頭,翁菱唇邊浮起一個淒涼的微笑,“我早就猜到,事情不會那麽順利。算了,隻要小超能夠平安無事,我就滿足了,你給我的那些空頭支票,我也沒指望能夠兌現。”


    “我是真心誠意想和你在一起的。”翁菱的話讓葉實忠心酸又心痛,“我們已經錯過了那麽多年,我不想繼續錯過了。好不容易你們才母子相認……阿菱,再多給我些時間,等小超迴來後,我們一起想想法子,把胡曼趕走,這樣我們一家三口就能真正團圓了。”


    “要趕走她,談何容易。”翁菱的語氣驟然狠厲起來,“除非,把她弄死。”


    葉實忠打了個寒顫,“別胡說,殺人可是犯法的。”


    翁菱發出了一聲冷笑,“葉實忠,你一點都沒變,還是二十多年前那個懦弱無能的膽小鬼。”


    葉實忠就像被人打了一記耳光,身子猛然搖晃。妻子罵他是窩囊廢,情人指責他懦弱無能,作為一個男人,他何其失敗!


    監聽著葉實忠電話的沈弘,將他和翁菱的這番對話完整錄了下來。


    第二日,顏昕伊致電胡曼,約她見麵,胡曼還是一貫的傲慢無禮,她根本不屑於見顏昕伊。當顏昕伊說出是代表警方要和她談話後,她才不得不同意見麵。地點是胡曼定的,在一家高檔美容院的vip休息室。


    這是一家韓式美容院,時尚明快的韓式裝修風格給人很有親和力的感覺。接待人員將顏昕伊帶到胡曼專用的vip休息室,給她端來一杯咖啡。顏昕伊環顧四周,休息室突出家的溫暖感覺,環境很安靜,有供閱讀的書報,還有配套齊備的影視娛樂設施。


    顏昕伊等了許久,胡曼才慢悠悠地走了進來。工作人員跟在她身後,雙手捧著托盤,上麵有一杯咖啡和一碟點心。“請慢用。”工作人員將托盤擱到桌上後就離開了,帶上了休息室的門。


    “剛做完美容。”胡曼優越感十足,“你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吧。”


    顏昕伊笑了笑,“工作那麽忙,哪裏有時間。不比你們富家太太,有錢又有閑。”


    胡曼冷笑了一聲,盛氣淩人的模樣,“你要和我談什麽,快說吧,我接下去還有一場飯局。”


    顏昕伊暗自好笑,你就別裝了,都火燒屁股了。她微笑著說:“在談話之前,我想請葉太太先聽一段錄音。”


    她摁下手機的按鍵,播放了葉實忠和翁菱的那段對話錄音。


    憤怒使胡曼的臉色發白了,她的眼睛冒著火,唿吸急促的鼓動著胸腔,“那個女人什麽時候來的,她在哪裏?”


    “我們也想知道她在哪裏。”顏昕伊注視著她,“你還不知道吧,她來到官城已經好幾個月,應該早就和葉明超母子相認了。”


    “你怎麽知道?”胡曼大驚失色。


    “翁菱的底細,我們通過悉尼的警方查得一清二楚了。”顏昕伊用同情的口吻,“之前在幾起案件現場都發現了她的蹤影,而且是和葉明超在一起的。”顏昕伊打心底同情胡曼,他老公和情人打得火熱,她卻一直蒙在鼓裏。


    胡曼端起咖啡杯,她的手在微微顫抖,“你的意思是,他們聯手作案?”


    “是的,包括最後嫁禍給鍾恪南的那個案子。”顏昕伊話鋒一轉,“那條玉墜鏈子,駱舒雯按你的要求偷來,沒有到易經大師手裏,卻出現在了命案現場。怎麽到了命案現場,你應該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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