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宗收到消息在三日之後,白重九皺起了眉頭,一個說話腔調和周哲類似的人出現了,而且話裏話外,似乎並不在乎劍宗掘堤不掘堤。


    “難道是故意裝的?”白重九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不過隨即便略過了。裝的如何,不裝又如何?難道劍宗懼怕不成?而且從白執事的迴執來看,這人的說話語氣甚是底氣十足,自信滿滿。


    白重九冷哼一聲:“劍宗要的什麽,一般我們自取之。傳我命令,掘堤。”


    大水湍急,沒有提醒,沒有征兆,突如其來,一片汪洋籠罩了山東道南部,隨後,一路肆虐,整個山東道,哀鴻一片。


    朝堂之上,李池焦頭爛額,河西的事情沒搞得定,先是水軍被滅,再是山東道出問題。原本豐收有望,卻是一場洪水徹底化為泡影,現在別說打仗了,要是救災不力,造成民變就不是小事了。


    眾大臣們眾說紛紜,吵的麵紅耳赤,可論主意,一個有用可行的都沒能拿出來。


    “陛下,當務之急是救災救急。微臣有奏。”施雲階看著爭吵的各部官員,隻是遞上了奏折。


    一邊內侍接了奏折到了李池麵前,一麵李池揮揮手讓群臣繼續說。


    如今的工部尚書,朱元成直言:“山東道的水患是人禍,雖然無根河河東道的段改道了,河西暫時就不會有大水了。可怎麽也不會輪到山東道段發大水,即使遇上百年不遇的多雨也頂多是決堤部分河段,而不是如今這般多處決堤,綿延不絕的洪水,似乎整個山東道都變成了泄洪渠。需要詳察。”


    史福來不置可否:“詳察,記住,整個山東道的水,是從劍宗的地界衝過去的。詳察,去哪查?去劍宗的轄地麽?”


    “那也不能讓他們胡來。”


    “可他們就那麽做了,你能如何?通城他們都敢燒,還有什麽不敢做的?我看,前些天傳過來的疑似,也別疑似了,直接公布天下好了。”


    “公布天下?人人得而誅之?誰會去找劍宗的晦氣?”


    李池看著台下的眾人越說越離譜,皺起了眉頭:“成何體統,你們應該多學學施愛卿,凡事,拿出個可行的折子來。發下去,都看一看。”


    眾人不再多言,紛紛瞟向了施雲階,不知道這一次,他拿出了什麽妙計。


    計策其實不多,山東道雖然淹了,但還有河東,還有河南,最關鍵的,北原安定。現如今,誰都知道,北原的重要性了,不單是京城防禦圈的屏障,更是產糧地。


    因此,施雲階一方麵建議,糧票繼續印,然後用這些,糧票,從北原買糧,通過通城如今的遺址,直接到山東道賑災。而且言明,鳳城府的駐軍不撤迴各地,而是繼續訓練,給予劍宗以壓力。


    這一手,可謂軟硬兼施,施雲階哪有這麽快就想出來的,這就完全是他複刻了周哲平定山東後的策略,效果至少看起來很不錯。而且,從北原運糧食,便意味著,他可以把手伸到北原,也順便削弱三皇子的實力,何樂不為?


    李佑的缺點便是如此,雖然在北原手握大權,但朝堂之上並無任何外援,連用北原糧食換取政治聲望的機會都沒有。


    群臣傳遞看著施雲階的奏折,小聲的議論著,施雲階摸著胡須,甚是滿意,果然,有時候拿別人的方法直接用,也挺不錯。


    “微臣附議。”


    “臣附議。”


    朝堂之上,一片讚同,隻有到最後,有人提出了問題:“這賑災,該讓何人去做?”


    賑災,出城便是欽差,誰都知道,這裏麵的好處。有互相推薦,玩起商業互吹的,有的,則是義正言辭的一番說辭,然後毛遂自薦。


    李池不是笨人,這個時候的大盛,一麵屯兵十萬,一麵擴建京城,還要賑災,自然要找得力人選。而且北原星城的一號長官要動一動了,再讓顏輔城和李佑穿一條褲子,讓他心有不安,上次,便有人打小報告,說郭大勇領兵五千進駐通城,最後雖然誤會解除,但戒心已起。


    “朕意,讓顏輔城為欽差,自北原,組織民夫,輔兵,調運糧食。全權負責賑災事宜。”


    “這?”


    “陛下不可!”


    一時間,朝堂嘩然,反對之聲不絕於耳。


    李池看著一個個臉紅脖子粗,哪能不知道他們想什麽,分明就是眼見位置落入他人之手,急的。


    就連施雲階也沒想到,欽差的位置竟然會丟到顏輔城的身上,原本,他是想著讓蘇道三或者是程光出馬,再不濟,讓史福來去也成。萬萬沒想到皇帝會讓顏輔城去,顏輔城去的好處似乎是便利。組織人手加糧食運輸,加賑災一條龍服務。可他們的政治聲望,卻賺不到了。


    史福來最後不甘心道:“賑災一事恐有腐敗,不若我派出一二言官跟進。”


    吃不了粥,就想著往裏撒老鼠屎,史福來的想法讓看出門道的施雲階打心底裏鄙視。


    皇帝看著史福來,半晌才笑著說道:“也是。”


    史福來還要推薦人選,剛準備開口,卻是李池直接問道:“蘇臨高,蘇臨高何在?”


    “微臣在。陛下有何吩咐。”蘇臨高從史福來的身後站了出來,自打入京,他幾乎就每天被丟在禦史台,而且別人隻要議論什麽,看見蘇臨高,便要麽打著哈哈離開,要麽換些風花雪月的話題。這讓蘇臨高過上了提前退休養老的日子,卻未曾想,今天皇帝親自點了他的名。


    “蘇臨高,你對山東道的情況最了解,你去北原輔助顏輔城為欽差副使,隨宣旨的人一同前去,即刻啟程。”李池把細節都想好了,眾人也不再說什麽了。


    史福來此刻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什麽隊山東道最了解,他史福來可是在山東布政使上幹過好幾年的。這不就是明晃晃的打臉麽?這讓史福來又感覺到了初來京城,被壓得喘不過氣時的日子。


    施雲階低著頭,什麽也沒說,他知道,李池這是被一場洪水澆醒了,這個時候說什麽都不好,不如,低著頭當個順臣。


    下朝之後,蘇道三和施雲階走在了一起。


    蘇道三好奇道:“雲公,剛才為何不幫我一把?如今,我名為禦林軍統領,可我的兵,卻都在鳳城府大皇子的手下,我若是不討個差事,那我還是那個實打實的侯爺麽?”


    施雲階無奈說道:“我哪知道陛下玩這一出啊!剛才你也都看到了,史福來被說的啞口無言,陛下分明就是看穿了他和你我的心思。消停幾日吧!”


    蘇道三一聽,起先倒也沒覺得什麽,隻是恰好,陸鬥崖從另一邊走遠,之前遲常青和他說過的話,頓時湧上心頭。


    “陸鬥崖和施雲階搞到了一起?不會吧!陸鬥崖拿什麽討好施雲階?女人?錢?不可能吧!”


    蘇道三不再繼續糾纏話題,而是問道:“雲公,陸鬥崖此人曾是周哲提拔上來的,怎麽田大人就讓他當了兵部侍郎了?如今兵部無人主事,他就是個準尚書,隻是如今兵部無事罷了。”


    施雲階打著哈哈:“侍郎就是侍郎,你沒看,田師古擬了幾次尚書的位置,都被駁迴來了?現在田公府上可熱鬧,不少人都想往兵部尚書的位置上努力,田宮家門口,都能撿到古玩了。”


    越是這樣,蘇道三越是狐疑,這其中肯定有什麽,否則施雲階為什麽不敢看著自己說話,而是看著遠處被勳戚們七手八腳送上馬車的史福來?


    “也罷!靠山山倒。不如自強不息。”


    遲常青不知道,此刻,他種下兩人懷疑的種子,已經在兩人的關係裏,撐開了一道縫隙。


    天牢之內,關西海坐在牢房內,周圍冷冷清清。


    “啪!”一巴掌,他又打死了一個蚊子,然後小心翼翼的把蚊子放在了一邊。仔細看去,全是密密麻麻蚊子的屍體,關西海把蚊子屍體整齊的排成了軍陣,隨後摸著下巴仔細琢磨。


    “河西,河東,山東。怎麽就這麽亂呢?問題到底出在哪?”


    就在這時,牢門開了,是被提審的黃牛再次被押了進來。


    一路上,黃牛都耿著脖子大罵:“你們這群狗東西,瞎了你們的眼。老子們在北原打半獸人時,你們還在玩泥巴呢!說老子和劉茂盛暗通曲款,老子至於?要做,我當初早就跟著他們去河西了。”


    罵罵咧咧的黃牛被關在了關西海的隔壁,像一條被籠子困住的巨獸,繞著不大的牢房轉著圈。時不時的猛然搖動柵欄隨後大喊


    “放老子出去,老子沒罪。”


    “黃將軍,到了這,也都消停吧!別說你一個騎兵將軍,你看,你們的尚書大人已經在裏麵蹲了一個月了,也不挺好。”牢頭用棍子敲了敲木柵欄說道。他們不敢虧待這些大人們,雖然是因罪下獄,但他們也知道,說不定風雲變幻,這些人就會出去,搖身一變再成大佬,倒時候,要打擊報複他們,純粹是捏死一隻螞蟻般簡單。


    關西海淡然的看著這一切,問道:“胡爺。外麵有什麽新的消息麽?”


    牢頭胡爺一看關西海說話了,趕忙走了過去說道:“當然有了,陛下剛差了蘇臨高大人和顏輔城大人共同主持山東的賑災事宜。”


    “山東有災禍?不是今年農事一片大好麽?”關西海抬起頭,滿心疑惑。


    胡爺一點頭,歎了口氣:“可不是麽?我還等著秋收時糧食價時也屯上一筆,我家那老二的彩禮錢也就有著落了。現在,也不知道老天發什麽怒,山東道幾乎全境糧食一多半沒了。這糧價呲呲的往上漲。”


    又是搖頭,又是歎氣,牢頭胡爺無奈,現在誰都知道屯糧食賺錢,可問題是,他原本是等著收糧食的,還沒出手,結果一個災禍過來,平地起家,而且一路瘋長。


    關西海陷入了沉思,他一直在琢磨,琢磨大盛的出路,河西魔龍騎的出路,以及這背後的事,卻發現猶如迷霧重重,怎麽也看不清楚。


    晚上,牢頭胡爺在給兩人送了飯,又說道幾句後下職離開。


    胡爺隻要不巡夜,便會在下職的時候,去一家小酒館要上二兩酒,喝完了再迴家。這次,也不例外。


    胡爺一進門便說道:“掌櫃的。老規矩。”


    掌櫃的一看是胡爺,自然也知道規矩,隻是今天,似乎客人有些多,更是來了不少生客。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胡爺!這位置慢了,這椅子給您擱在著櫃台邊上,就委屈您在這,可好?”


    胡爺無所謂道:“就這也成,我每日二兩酒,有個一畝三分地就成。”一邊說,胡爺一邊打量著小酒館裏的客人們,偶爾,和相熟的人點頭微笑。


    “今天的生麵孔挺多啊!”胡爺喝了口小二送上來的酒,隨口這麽一說。


    掌櫃的也隨口應和道:“開門做生意,來的都是客,無奈委屈胡爺了。”


    “不妨事。”胡爺擺擺手,再迴頭,卻是跟一名喝酒的人對上了眼,這個人,明明臉上,是毀容般的疤痕,眼睛卻出奇的深邃。仿佛一口深井一般,這幹淨,猶如十惡不赦的兇犯。頓時讓胡爺打了個機靈。刑部大牢裏,他見過的人多了,從未有過如此眼神,那眼神剛才,明明是充滿了肆無忌憚,而現在,卻是無比的克製。


    搖了搖頭,反正出沒酒館的是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胡爺繼續喝酒,直到二兩酒下肚。


    剛要離開,卻是一名高個子的壯漢攔住了他的去路:“可是胡爺?”


    “是,你們?”胡爺看著麵前人,一眼便能猜到,麵前人不是善類,手上至少有一條人命。


    壯漢指了指桌子:“我們爺想請你過去一敘。”


    “我?”胡爺指了指自己,看了過去,正是那毀容男人所在的那一桌。凡事,看看再說,胡爺是牢頭,什麽兇神惡煞沒見過,他走了過去,坐在了那人的對麵。


    而遲常青也看到了來人,將一杯倒好的酒緩緩的推到了胡爺的麵前。


    胡爺看了一眼來了的做派,淡淡說道:“剛喝過,每日二兩。不知閣下找我,所為何事?”


    牢頭們有些時候,是接外麵的活的,比如別人給錢,讓自己犯了事進去的兄弟日子好過些,有些,是給了錢,讓裏麵的人不知不覺的沒了。這些,都可以順手為之。他以為,麵前的人,是衝著牢房裏的兄弟去的,因此並不太懼怕。


    遲常青笑道:“喝過,可以再喝。我聽聞胡爺的二小子到了許親的年紀了。這些年,京城的房價,彩禮錢跟著漸漲,胡老至今沒有個你家二小子操勞,莫非是因為錢不夠?”


    胡爺死死盯著麵前人,沒有動酒杯,而是小聲問道:“閣下,禍不及家人。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遲常青嗬嗬一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單純的為你胡爺考慮一下而已,有比買賣,不知道胡爺肯不肯接?”


    “哼!我胡爺從不接買賣。”胡爺已經準備溜了,看著來者不善的樣子,他四下打量,卻發現那些生客,時不時的看向這裏,便明白,不說出個子醜演卯,絕對走不出去。他不是不接買賣,這種事,往往隱秘,很多時候需要個中間人,熟人來做媒。可今天直接找上他,說明媒人以及把他的事給兜了底。


    遲常青笑嗬嗬道:“胡也不用見外,這些都是我的兄弟,想要知道胡爺您的豐功偉績,隨便去問問就全有了。我的買賣,您真的不想接?一千兩糧票,胡爺這個理由能拒絕麽?”


    一千兩糧票,足夠多,足夠他二兒子風風光光的娶個家世不錯的女兒家。這讓胡爺有些動心,看著麵前的酒,他沒急著喝而是問道


    “閣下想做什麽?若是我能做到,自然可以。”


    遲常青一笑:“好!等的就是胡爺這句話。我想讓你每日來酒館喝酒時,多喝二兩,說一句話。”


    “不是讓我在牢裏弄死人?”胡爺滿臉詫異。


    遲常青笑道:“自然不是,我們可是天子腳下百姓。隻是酒後多說幾句話。”


    胡爺點頭:“說什麽?”


    遲常青笑道:“就說牢房裏的黃將軍,每日大喊,當初就該跟著齊王走到底。”


    “就這些?什麽意思?”


    “你就說這些。別的什麽也不用說,有人問起,你便說,這是黃將軍每天都罵罵咧咧說的話便可以了。”遲常青笑著,已經將一遝糧票整齊的放在了桌麵上,酒杯旁邊。


    胡爺一看厚厚的一遝糧票,二話不說,拿起了酒杯一飲而盡,隨後將糧票踹進了懷裏,更是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四周。


    “我幹了!”


    遲常青一笑:“好!這是成了,下麵就麻煩胡爺了。”


    胡爺一笑:“小事一樁。多謝。”兩人離開,留下杯盤滿桌。掌櫃的狐疑的看著一個個生客離開,隨後叫過了夥計,小聲耳語幾句。


    夥計一聽,立刻換了身行頭,趁著夜色,將情報送到了內衛衙門的秘密投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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