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上官德音繼續輔助師弟修煉。一直到夜半入睡之時。


    木屋後的曠野中,兩人並肩走向木屋。


    上官德音說道,“師弟,不如今晚就在師姐這裏睡吧。”


    祁祁說道,“這如何可以?”


    上官德音挑眉道,“之前又不是沒睡過?有何不可的?”


    祁祁道,“之前是事出有因,如今沒什麽事,我如何能與師姐睡一起呢?這對師姐的名聲不好。”


    上官德音輕笑道,“你不是說我在宗人眼裏是高貴冷豔的女宗主麽?既然如此,我想做什麽事,他們又有何膽量來指指點點呢?”


    祁祁道,“那我心裏也是過意不去的。”


    上官德音道,“這裏到神來峰有些距離,太晚了,你還是別跑這一趟了,就在我這睡下吧。”


    祁祁笑道,“這算什麽話?習武之人,一點山路都走不得那還習什麽武?”


    上官德音勃然大怒,捏起師弟的耳朵,沒好氣地道,“要你睡你就睡!別那麽多廢話!師姐的話都對你不管用了?嗯?!”


    祁祁忙擺手道,“不敢不敢,師姐,你放手,我睡,我睡就是了!”


    上官德音鬆開手,嘻嘻一笑,“還是這招管用!”


    祁祁無奈笑笑。


    兩人迴到木屋。因受上官德音身上體香的常年熏陶,屋子裏也飄著淡淡的芬芳。床隻有一張,兩人自是睡在一起。脫衣脫鞋後,兩人各自上了床。


    祁祁保持著應有的禮數,不靠近師姐,不觸碰師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不過身旁師姐身上飄來的以及屋子裏本就彌漫的淡淡清香還是不可避免地讓他心裏有些意動。畢竟不管怎麽說,師姐都是江湖有名的美人,臉蛋、身段都是排得上號的,而且必在前頭。就是不曾聽人談起自己也不曾調查過,天機閣做了什麽高手榜,俊彥榜,天材地寶榜等榜,到底有沒有做美人榜?公子榜呢?若有的話,師姐少說也在前十之內。


    這般想著想著,他便又在自己心裏罵了自己幾句。祁祁,想什麽呢?那可是師姐啊?連師姐的念頭都敢打?你這是大逆啊!


    床的另一邊,上官德音心裏想的是今晚要好好地把師弟的注意力都拉到自己身上,不然就讓師弟好好睡覺,總之不能讓他空閑下來,胡思亂想,從而又想到皇宮裏發生的那些事,把心情搞亂。


    她瞥了眼,發現師弟並未閉眼,眼珠子睜著,在那轉來轉去,顯然是在胡思亂想,心中微動,她便掀開兩人的被子,將兩床蓋為一床,主動將自己的身子貼了過去,輕道,“師弟,在想什麽呢?”


    祁祁臉微微一紅,想挪開點,但本就睡在邊緣,哪有地方挪,隻得道,“師姐,你做什麽?你快過去點,我沒地方了!”


    上官德音不僅不挪,反倒貼得更緊了,尖俏的下巴磕在師弟的肩上,膩聲道,“這樣不挺好麽?挪過去作甚?”


    祁祁感到兩團柔軟壓在自己的手臂上,口鼻間淨是師姐身上的芬芳,師姐的幾縷烏黑的秀發也搭在他的臉上或是肩上,唿出的那一抹抹幽蘭也打在他臉上、身上,讓他癢癢的,心裏登時心猿意馬起來。尤其當師姐一改以往冰冷的口吻,用那種溫柔到骨子裏的口吻在他耳邊囈語似的喃喃,更是讓他心旌搖曳。


    忙道,“師姐,你,你這樣,我,不舒服...”


    上官德音問道,“不舒服?是我身上有什麽異味麽?”


    祁祁道,“異,異味倒沒有,有,有香味。”


    上官德音輕笑,“既然是香味,你有什麽不舒服的?”


    祁祁道,“就,就是香味,讓我不舒服。”


    上官德音笑問“哦?此話怎講?”


    祁祁正要說“師姐的香味讓我產生了某種衝動”,但轉念一想這麽說未免太不懂分寸禮數了,便咽了迴去,改而說道,“總,總之,不舒服。”


    上官德音眼中的亮光更濃了,“那我要是不呢?”


    祁祁苦笑道,“那我今夜恐怕要睡不著了。”


    祁祁心中已對此不抱希望,但沒想到話說完,師姐卻是就這麽把他鬆開了。


    上官德音瞧出了他眼中的恍惚,笑道,“不是讓我鬆開麽?怎麽現在好像又不開心了?到底是鬆還是不鬆?”


    作勢又要貼向他。


    祁祁忙擺手道,“別!別別!沒,沒有。”


    上官德音咯咯一笑。


    祁祁頓了頓,道,“師姐,你這樣,不怕今後嫁不出去麽?”


    上官德音問,“為何嫁不出去?不嫁不行麽?”


    祁祁看向師姐,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結婚怎麽行?”


    上官德音撇嘴道,“那我若是不嫁,這輩子莫非就會不幸福了?”


    祁祁想了想,道,“那,那道也不會,那便隨師姐吧,隻要師姐開心,你想怎樣便怎樣。”


    上官德音笑道,“那你方才又那般抗拒作甚?口是心非,哼!”


    “額...”祁祁無言以對,頓了頓,說道,“方才,那是個例外,以後不會了。”


    上官德音笑問,“此話當真?”


    祁祁笑道,“對師姐說的話,當然當真!”


    “那好!”話落,上官德音便又一把將師弟抱住。


    祁祁本能地一抗拒。


    上官德音立馬道,“你說過什麽都隨我的!”


    “額...嗯,”話落,祁祁便任由師姐將他抱著,漸漸地,他也發現如果沉下心來,坦然麵對師姐的親昵,實際上也沒什麽不好的。感受著師姐身子的柔軟,嗅著師姐身上那淡淡的芬芳,身心仿佛都得到了升華。


    對嘛,師姐這麽一個美人在懷,有何好抗拒的?她是師姐啊,是你的親人啊,為何要拒絕呢?


    上官德音看著師弟漸漸放鬆下來的麵容,也是淡淡一笑,心裏卻是想到,笨蛋師弟,今後若嫁,那我也絕不會嫁別人,隻不過我想嫁的這個人,雖然看似近在眼前,卻似乎也難以觸摸呢...


    想著,心中不由惆悵起來。


    夜漸漸深了,兩人各懷心事,漸漸睡去。


    接下來的幾日,兩人便都這麽在玉女峰峰頂上度過,幾日下來,祁祁的開山雖然距圓滿還有不小的一段距離,但相較幾日前,已明顯精進不少。通過師姐的輔佐來修煉開山,雖然對師姐來說有些不好,但於他來說,確實受益匪淺。相信再過兩個月,開山圓滿的領悟不是問題。


    這日清晨,木屋中。


    上官德音道,“師弟,今日我們便動身前往天玄省吧。”


    祁祁點點頭,“嗯,好。”


    兩人收拾好行李,來到主峰議事大廳,將此事告知了韓集等宗內高層。


    韓集道,“宗主,您這才剛迴來沒幾日,又要走麽?”


    上官德音眼光清冷,又變迴了她那高貴冷豔女宗主的氣質,淡道,“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韓集頓了頓,道,“但是宗主,您走後,我們處理宗內事務會很困難啊。”


    “哦?是麽?”上官德音一挑眉,道,“不過一些瑣事而已,你們也都老大不小了,都處理不好?”


    韓集道,“可以是可以,但事情多了,也會頭疼啊...”


    上官德音冷笑道,“那我過去那些年一人獨攬宗內所有事務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們替我分擔呢?如今我不過清閑了幾日,你們個個就開始叫苦不迭,怎麽?是存心跟我過不去麽?”


    韓集忙擺手道,“不敢不敢!”


    上官德音又道,“況且如今事情又不全丟到你韓集一個人頭上,你有什麽好不滿的?你們這麽多長老、執事分擔,莫非要跟我說處理不了?”


    韓集等人忙點頭道,“是是是,宗主說的是,我們,我們隻是擔心宗主不在了,宗人會有些不適應。”


    上官德音擺擺手道,“得了,別解釋了,欲蓋彌彰,我走了。”


    話落,與祁祁往外掠去。


    韓集等人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也無過多表示。其實韓集之所以想要上官德音留下隻是其一,其二便是他不希望上官德音總是與她這個師弟混在一起,他心中吃味得很。他仰慕上官德音很久了,這個大多數時候都很清冷的女宗主不僅修為高深,位高權重,且也是心性、姿容都無可挑剔的奇女子,世間隻怕也再找不出第二個了,多年以來,他對她的愛慕已經濃鬱到了一個讓他夜不能寐的地步。然而一直苦於沒有辦法展開實際行動去追求,因為單單本身上官德音的性格就讓他很難接觸,又如何去追求呢?於是多年以來這段感情一直都沒有進展。反倒是這個突然出現的祁祁,被她稱作師弟的男子,一出現,便獲得了上官德音所有的寵愛。她不僅將時間都花在祁祁身上,更是不惜犧牲她身上的一些東西去幫助祁祁。


    唉...這份寵愛,若是能分他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他這輩子都心滿意足,死而無憾了。


    隻是,這也隻是如果而已。


    祁祁、上官德音的再次離開,也讓宗內諸多弟子心中悵然。兩人這才剛迴來沒幾天,又要走了。他們還想著搭搭話呢,然而兩人各自住的地方,一個是玉女峰峰頂,一個是神來峰峰頂,都是宗內閑雜人等不可隨意進入的地方。尤其玉女峰,本身這座峰就獨屬於宗主一人,更是不好進入。


    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兩個如此出色的一男一女,都屬於他們劍塚,一榮俱榮,他們臉上也跟著沾光。


    策馬於山水間。


    祁祁道,“師姐,據我所知,天機閣向來都是以物換物,我們若想從他們那裏獲得治好我眼睛的辦法,也要以相應的酬勞去換吧?”


    上官德音點點頭,“這是自然。”


    祁祁想了想,道,“那我眼睛傷成這樣,絕非小傷,若想讓天機閣肯拿出治療之法,代價恐怕不低吧?”


    上官德音看向他,安慰道,“不管代價有多大,師姐都會幫你治好你的眼睛的。”


    祁祁道,“謝謝你,師姐,但如果代價實在太大,我這眼睛不治也罷。少一隻眼睛,縱然會有些影響,但日子久了,也就習慣了。”


    笑道,“不是有些什麽瞎子武癡麽?即使雙目失明,武功依然很高強。而且可以聽聲辨位,反應和速度不比目明之人差呢!”


    上官德音提高了語氣,“不可!不管怎樣,你的眼睛我都會替你治好的。”


    聞言,祁祁便不再說,隻希望到時天機閣若真獅子大開口,他能將師姐勸住吧。當然最好不要發生那樣的事。


    兩日後,他們經過了青山村。自他們將天玄省饑荒一事告知皇帝也有將近十日了,但看著依舊被饑荒折磨的青山村的這些村民,祁祁忍不住問道,“師姐,你覺得我將天玄省的饑荒告知了皇帝,他會解決麽?他能解決麽?這些村民如今仍是受苦受難啊...”


    上官德音一隻手搭在師弟肩上,輕聲道,“不管怎樣,你已經做到你的極限了,為了此事,你改變了你原本要去雲川沙漠的行程,浪費了你多日時間,最重要的是,你被囚禁在了那個地牢,受了非人的對待,眼睛也因此受傷。剩下的,就看皇帝和百姓自己的造化了。你無愧於心,也無愧於上蒼,不必再為此多想了。”


    祁祁猶豫道,“但是,師姐,唉...”


    看著這些仍是受苦受難的村民,祁祁心如刀絞。他想幫助他們,卻無能為力,如師姐所說,他已經做到他的極限了,連皇帝都見了,其他他又能如何呢?但若是要他眼睜睜看著而不去管,心中也是不願。左邊右邊,糾結來糾結去,心情愈發的糟糕了。


    上官德音見狀,說道,“師弟,你要明白一個道理,很多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成的,世間有無數不如意的人以及不如意的事,人力有窮盡之時,你又如何管得過來呢?所以盡力就好,剩下的交給命數,不要再多想了。”


    祁祁沉默許久,終是道,“唉...好吧,師姐,你說的沒錯,我若因此耽擱下來,也許也正好錯過了幫助另一些需要幫助的人。在饑荒這件事上,我真的盡力了。”


    上官德音道,“嗯,想開就好。你若一直糾結此事,縱然你不曾負了這些村民,但你卻負了那些在乎你的人。我很擔心你,你要為了這些與你不相關的人,傷害我麽?”


    聞言,祁祁顫聲道,“師姐...”


    上官德音將師弟摟進懷裏,輕道,“可能我這麽說有些自私,有綁架的嫌疑。但我就是自私,我就是擔心你,我就是見不得你為了別人卻苦了自己。多看看你身邊的人,別因為救了一些不相幹的人,卻傷害了最在乎你的人,好麽?”


    “嗯,”祁祁膩膩地應了聲,也摟緊了師姐,眼中隱隱滲出淚水。


    上官德音瞥了眼那些村民,眼中流露出一絲鄙夷,“況且你看這些村民,他們真的,值得你為此付出那麽多麽?饑荒下,他們已然失去理智,為了活下去,連昔日同村的性命都可踐踏。不過是一些重災下已然泯滅人性的禽獸,救了這些人,又有何意義呢?也許等他們將來又重新生龍活虎,指不定會提起手中的刀,去侵犯傷害其他人呢?”


    又道,“也許師弟你心裏可能會說,他們肚子太餓了,他們真的太餓了,所以做出什麽事情都情有可原,可以原諒。那我們讀書做什麽?我們勘破紅塵做什麽?我們做這些難道不就是為了壓抑自己的人性麽?讓自己擁有能夠在大災大難下依然傲然如山的氣骨麽?若仍是因為一些苦難又暴露自己的本性,那我們何而為人?與那些隻懂得為了生存而不停殺戮的畜生禽獸有何區別?”


    “佛要渡天下蒼生,既然佛說了這句話,那這些禽獸便由佛去渡吧,我們又管那麽多做什麽?我們隻是人,力量有限,有限得我們隻能保護好自己,保護好在乎的人和在乎自己的人,或許還剩下一些可以去幫助那些真正善良的人,但絕無必要將所有的精力與時間都耗費在這些泯滅人性的畜生身上。若真這麽做了,那我們將自己,將自己在乎的人,將在乎自己的人,又放到哪去了呢?縱然不曾辜負這些禽獸,但卻辜負了真正重要的人。”


    “不是麽?”


    “值得麽?”


    “應該麽?”


    層層話說下來,祁祁已然內心翻湧,無法思考。


    上官德音心裏一陣心疼,但也隻得狠下心將那些話說完,若不經曆一番苦痛,又如何成長呢?當年她也是這麽走過來的,如今若可以讓師弟少遭受那些,便少遭受些。當然這隻是她內心的美好期盼。若一個人能因為他人的三言兩語而改變性格,那麽這世上就不會有如此多冥頑不靈的人了。不會有墮入深淵,無數人拉他卻依然沉淪的人了。


    她將師弟愈加摟緊,讓自己的體溫去給予他一絲安定。這麽說確實對他內心的衝擊很大,他是一個這樣君子的人,將世間的一切都扛在自己的肩上,但卻忘了自己究竟是否扛得動。她在乎他,便隻能狠下心來戳穿他一直以來秉承的信念。此刻他縱然很痛,但至少短痛勝過長痛。


    當然,如此重大的改變,不可能是她三言兩語就可做到的,今後他一定仍會做這些傻事,將路見的所有不平事,與自己有關也好,無關也好,都扛在肩上。


    但至少,她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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