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過後,常常紮營時,會有人去找祁祁搭話。趙剛想將祁祁調到副位,祁祁拒絕了。每夜龍騰兄弟們的比試,再無人去騷擾祁祁。幾乎每場比試下來,都會請祁祁指點一二。


    就這樣,他們順利趕路了三天。


    這天,他們來到一個峽穀入口。


    趙剛舉手示意眾人停下,大聲道,“兄弟們多加小心,我們要進峽穀了。”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來,跟隨趙剛進入峽穀。此峽穀是通往關城的必經之地。龍騰此前有幾鏢途徑過這個峽穀,幾乎每次都在此遇到山賊。


    山賊也並非不講理之人,幾次他們都拿錢消災,平安渡過。


    不過那幾次他們都是送人、送雜物,山賊跟他們拚個魚死網破把他們劫了也撈不到什麽好處。


    這次不一樣,這次是一整箱金銀財寶。


    趙剛不敢保證山賊得知後會不動心。


    進入峽穀之內,光線一下子就暗了下來。狹長曲折的峽穀像一頭吞噬的獸,讓龍騰眾兄弟的心境極其不穩定。


    這裏此前降過雨,峽穀兩邊不停有水珠滴落,地麵坑坑窪窪。往上看去,峽穀大概有近十丈高。


    祁祁、趙剛一行人穿行在峽穀中,馬蹄踏著水窪啪啪作響。就這樣平安無事地過了三十多丈。


    忽然停了下來。


    此刻,在前方六七丈處,站著一群人,這些人衣衫縫縫補補,蓬亂的頭發隨意地用草根紮起來,皮膚黝黑,手上都扛著大刀、寬劍。


    祁祁下意識地往頭頂一看,隻見山頂兩邊都排滿了弓手,一個個拉著滿月弓直指他們。


    要想過此峽穀,絕非易事。


    趙剛下馬上前,抱拳道,“各位好漢,我們是南潯城龍騰鏢行的,還請開路放行。”


    “南潯龍騰?熟人了,”領頭的女人說道。


    祁祁這時才注意到山賊領頭的竟是一位女人,而且是一位容貌秀麗的女人。女人雖然穿著簡陋,但難掩其妍婉風姿。青絲顯然是經過精心打理的,不僅柔順,而且用一根樹枝綰好,端莊得體。


    她的身材極其高挑,一塊簡陋的遮布下是一對白皙玉潤的長腿。持劍的方式也有所不同,那些個糙漢不是扛在肩上,就是把玩在手上,姿勢隨意而慵懶。


    她則是劍尖指地,劍客風姿畢露。


    她把話說完,“老規矩,一萬銅錢。”


    趙剛笑道,“萬兩銅錢是不是有些多了?”


    女人捋去鬢角的垂絲,動作柔婉,話鋒卻是極其犀利,“你當這是菜場買菜呢?還討價還價?本姑娘是不是應該給你打個折?”


    若是平常敢有人跟趙剛這樣說話,那人不死也得半殘,但現在他隻能訕笑道,“不敢,那便萬兩銅錢。”


    趙剛抬頭看了看山頂上的弓手,命張虎將錢交給女人。


    女人手捧錢袋掂了掂,點點頭,拋給了身旁的人,而後對著趙剛等人一揚下巴,“去,檢查檢查他們的貨。”


    趙剛心湖大震,這樣一來箱子裏的東西不就暴露了?


    龍騰一眾兄弟都緊張起來。


    幾個糙漢扛著大刀走向趙剛等人。


    趙剛道,“這位女俠,既然我們買路錢也給了,你們就不必這樣了吧?我們還著急趕路呢。若是你們收了錢還耽擱了我們走鏢,心裏不會過意不去麽?”


    糙漢們停了下來,看向女人。


    女人頓了頓,挑眉道,“怕什麽?檢查一下用不了多少時間。你們的鏢該何時到仍能何時到。”


    糙漢們繼續前進。


    “我們鏢行有個規矩,貨不開蓋,一旦開了便是犯了忌諱,從此鏢路不順,”趙剛嚴聲道。


    糙漢們又一次停下,看向女人。


    “嘁,”女人不以為意的,“你當我是傻子嗎?你們又不是第一次來這了,之前幾次都沒見你們吭聲,怎麽這次就突然多了個規矩?”


    不等糙漢動,趙剛道。


    “無論如何,這蓋你們不能開。還請女俠快快給我們放行,不要耽擱了我們走鏢。”


    女人黛眉微蹙,怒道“廢話少說!給我搜!”


    “爾敢?!”趙剛一行人拔劍指向幾個糙漢。


    糙漢們迴頭看向女人。


    女人緩緩提劍指向趙剛,語氣冰冷到了極點,“如果你膽敢動彈,今日我讓你們統統葬身於此!”


    趙剛咬牙切齒,最終隻能收迴劈山。眼下隻能聽天由命了。


    幾個糙漢掀開蓋子,往裏看去,略一皺眉,是些錦衣、胭脂等物。他們將此事告知女人,女人淡淡下令,“往裏麵搜!”


    趙剛心一揪。


    幾個糙漢把手伸進箱子深處,鼓搗了會兒,掏出來,眾人一看,竟是金銀首飾。


    幾個糙漢將東西放迴去,走迴女人身邊。


    趙剛等人默默把手按在了劍柄上。


    女人、山賊定定地看著他們,遲遲未言。


    峽穀的溫度忽然變低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讓人顫栗的寒意。


    祁祁默默把手按在了龍旂劍的劍柄上,這一按,他周身的溫度驟降,降得比周圍那些地方還要低。


    女人、山賊終於有所動作,他們與趙剛等人一樣,手按在了各自兵器上。


    趙剛等人都感到了一股極強的壓迫感,心跳不由得加速。


    雙方就這樣僵持了許久。


    某一刻,一道嬌喝劃破長空。


    “殺!”


    話音落下,雙方拔劍衝刺,一個個猙獰咆哮,腳下“踏踏”不斷,一時間塵埃激揚,如此駭然聲勢,有如千軍萬馬襲來一般。


    山頂的弓手鬆開滿月弓,箭矢劃破長空猶如長虹般飆射向趙剛等人。


    趙剛等人一邊衝鋒,一邊揮劍斬開箭矢。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從容應付,有的反應不及時,直接被箭矢洞穿身體,滑倒下來。這一波箭雨,取得了不小的成效,滅了好幾個龍騰兄弟。


    雙方這時短兵相接,鐵器相碰,一時間鏗鏘不斷。


    此刻雙方已然混戰起來,敵我不分,山頂的弓手便丟下弓箭,迅速下山。


    原先在地麵的山賊就有二十幾人,待山頂的那些可能不下三十之數的山賊下來,趙剛這般隻怕難以抵擋。


    龍騰這邊一馬當先的自是趙剛,他一躍而起,長刀劈山撕裂空氣怒斬而去。


    他的對手是那高挑女人。女人雖身段婀娜,與那些個弱不禁風的女子沒什麽區別,但氣勢淩厲,完全不輸男人。


    麵對趙剛的怒斬,她一迎而上,手中長劍一斬,與劈山狠狠地撞在一起。


    一道清脆貫耳的聲音響起,雙方各退了幾步。


    “我趙剛素來以雄渾霸道著稱,沒想到女俠真氣的內力也完全不輸於我,”趙剛驚訝道。


    “廢話少說!”一聲嬌喝,女人一劍直直刺了過來。


    趙剛不遑多讓,迎了上去。雙方戰在一起,各自都是真氣渾厚的主,一招一式蘊含著極強的內力,打得空氣中爆炸連綿,塵埃漫天。不過雙方實力不相上下,若不走個幾十上百招,一時半會決不出勝負。


    龍騰兄弟起初經曆過一波箭雨的消耗,交戰之時,氣息便是弱了一分,加上死了三個兄弟,人數上的劣勢,導致一開始便陷入了劣勢。


    他們一對一必定不輸山賊,但一對二甚至一對三不免捉襟見肘起來。這邊趙剛與長腿女人剛過了七八招,那邊龍騰兄弟就被斬了兩三個。


    鮮血激發了山賊的戰意,他們愈戰愈勇,先是衝進龍騰的陣型,而後破壞陣型,勢不可擋。


    與長腿女人交手的趙剛難免因為兄弟的死而分心。而高手過招,失之毫厘,謬以千裏,最最忌諱分心。他這一分心,導致慢防了女人的一道劍招。下一刻隻覺腰部一陣劇痛,止不住齜牙咧嘴。那是女人一劍如飛鴻般掠過他的腰部。


    他不敢再分心,全神貫注於與女人的交手。他是這場戰鬥中龍騰的最大支柱,倘若他也倒了,那麽所有兄弟必將葬身於此。


    隻是,身中一劍,他在力量與氣勢上不可避免地輸了女人一線,縱使已經打起精神,也無法避免被女人壓著打。


    勝利在望,女人得意一笑,出手更加迅猛,一時間劍影繚亂,令趙剛捉襟見肘。


    趙剛的內心是焦急的,一邊龍騰陷入了劣勢,急需有人站出來,一邊他這裏戰況也吃緊,分身乏術。而若不分身,弟兄們隻會相繼死去,最後也是輸。


    無論左還是右,都行不通,進退兩難,仿佛這場戰鬥他們龍騰的敗局已經注定。


    更何況,山頂的那些山賊還沒下來呢。


    可他忘了一人。


    如果此戰有變數,變數就是他忽略的人。


    在場中一角,是一個呈現一邊倒的戰局。那是一個摧枯拉朽般勢不可擋的棕衣男子,手起劍落,一人廢掉。


    無人能在他手中走過兩招,要麽一招就被他重傷,要麽一招先格擋,二招再廢。


    此人有所留手,雖然許多人在他手下見了血,倒地不起,但都不傷及根基,日後正常調養,仍能生龍活虎。不然就是直接被他打暈過去。


    短短一彈指,他就廢了十個山賊,衣不沾血,腳不沾汙,飄逸無比。而後他加入到另一邊的戰局,這裏龍騰兄弟被山賊碾壓著打,時不時便有一人重傷倒地甚至當場斃命。


    他的到來,瞬間瓦解了頹勢,扭轉乾坤。他的出劍縹緲詭譎,加上速疾,整個人如一抹幽雲飄旋於此間,山賊根本無法抵擋。


    兩彈指,剩下的十幾個山賊統統倒地不起。


    龍騰一眾兄弟正想歡唿,迎接勝利的到來——


    而這時,山頂的那幾十個山賊也恰好到來。


    龍騰眾人一驚。


    祁祁眼目微眯。


    此戰,還沒完!


    黑壓壓的幾十個山賊朝祁祁等人衝來,聲勢撼天。


    祁祁一騎絕塵衝了上去,在人數上的劣勢下,他若不擋住絕大部分的山賊,身邊這十幾個龍騰兄弟是斷不可能與山賊抗衡的。


    這波山賊的領頭是個刀疤漢子,見祁祁獨自一人衝來,嗤之以鼻地道,“哼!不自量力!逞威風也不看場合!”


    說著,他也加快了步伐,將速度拔升到極致,身上長衫在風中咧咧作響。


    很快,祁祁與刀疤漢相距隻有兩丈不到。兩人近乎同時躍起,各自衝對方揮劍斬去。


    這一刻,祁祁身後的龍騰兄弟,刀疤漢身後的山賊。


    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一幕。


    鏗!


    一道嘹亮的聲響轟然炸起,眾人隻見一道身影如斷線風箏般倒飛,擦著地麵滑出了好幾丈遠。


    正是刀疤漢!


    那棕衣男子一劍斬退刀疤漢,兀自前衝,勢不可擋。


    “好!”


    十幾個龍騰兄弟一邊衝鋒一邊大喊道。


    山賊趕忙扶起自家領頭,迎了上去。


    雙方短兵相接,祁祁仍是一馬當先,飛起一劍,炫光一閃,便有好幾個山賊跌飛而去。


    落地之後,又是一個橫斬,斷掉幾個山賊的武器。


    衝進人群中,龍旂在手中如飛鴻般劃弧,唯美卻帶著致命的危險,一劍出,至少三個山賊遭殃,勢如破竹,銳不可當。


    他的劍招,仿佛不再是招,而是舞!


    曼妙而致命的舞。


    隻不過,龍騰這邊雖有祁祁的存在,但一時半會也難以完全彌補人數上的絕對差距。十幾對幾十,除了祁祁,所有的龍騰兄弟都在挨打,稍不留神便是重傷。在祁祁斬出兩劍時,龍騰兄弟也陣亡了三個。


    這時,刀疤漢也衝到了祁祁麵前。他這邊屬他最強,他若不擋住祁祁,自己這邊縱使人再多,也難逃一敗。


    “閣下是誰?南潯龍騰未曾聽聞你這號人,想來並非龍騰之人,還請速速離開,我們不想與你為敵!”


    祁祁一劍斬翻四個山賊,一躍而起,半空一個側旋,猛地一劍當頭斬下。


    刀疤漢駭然,急忙長刀橫在頭頂,旋即隻聽“鏗”的一聲,如雷貫耳。


    刀疤漢被祁祁壓得單膝跪地。


    “我不曾殺你們一人,為何你們卻如此心狠手辣,不留龍騰兄弟一命?”祁祁眼光如劍。


    “嗬!閣下未免也太婦人之仁。行走江湖,哪能不見血?你大可把我兄弟殺了。我們技不如人,甘拜下風!但在此前,我們也會將你們龍騰所有人殺淨!”


    祁祁怒極,將力量提到極致,壓得刀疤漢變成了雙膝跪地。而後他一劍劃開了刀疤漢的胸膛,一腳將其踹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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