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曲子時才迴府,已經沒有任何玩樂的心思了,倒頭就睡。


    沒過多久,一陣聲音將他從睡夢中吵醒,“老爺不好了,不好了。”又是那個幕僚在門外叫著。


    汪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掀開被子直接衝出去甩了幕僚一個耳刮子,打得那叫一個響:“沒看到我在睡覺嗎,又特麽怎麽了?”


    幕僚揉了揉自己的臉,上麵有一個清晰的手掌印,讓你再得意幾天,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怨恨,但掩飾得很好:“老爺,那個什麽黎旅長帶著人親自來府上了。”


    “艸,那家夥三更半夜的不睡覺跑來找我幹嘛,”汪曲罵罵咧咧地轉身穿好衣服,連忙跑出去迎接黎遂球。


    “不知黎旅長光臨寒舍,有失遠迎,還請恕罪。”汪曲早就換上了一臉假笑。


    “汪知府,我想問問你,你這汀州城內有多少人口啊?”黎遂球淡淡地說道。


    “這個,大概有十萬吧。”汪曲有些不確定,這些年人口變動太大,他又沒特地去統計過。


    “那你知道這十萬人裏又有多少人快活不下去了嗎!”黎遂球向前一步怒喝到,嚇得汪曲踉蹌後退。


    “這,下官不知。”汪曲心中快哭出來了,自己不久前還想著升官發財,眨眼間就被人找上門來興師問罪,不知道該怎麽開脫。


    “哼!”黎遂球冷笑一聲,“立刻派人開倉放糧,天明之後我要馬上看到派發糧食和米粥給那些窮苦百姓和饑民,否則後果自負。”


    黎遂球轉身離去,另一個人接著說道:“汪知府,走吧。”正是鄺鴻,他要帶人幫忙,而且愛民如子的名聲,可必須落在自己這邊!


    主力休息,鄺鴻一個團與汀州城三千守軍一起開工,守軍把營中炊事用具全部用起來還是不夠,鄺鴻做主,先是專門找那些地主富商和官吏征用家中的工具,汪曲被動帶頭示範,之後隻能叨擾鐵匠鋪與酒樓等處,出錢借用或者直接購買他們的物品,錢自然是從汪曲等人口袋中掏了。


    天明之後,名下有良田近千頃的李家府內,深受李家家主寵愛的小妾火冒三丈,衝著下人罵到:“怎麽迴事,現在都什麽時辰了,膳食怎麽還沒盛上來,你們都不想幹了嗎?”


    “夫人,不是小人不做,實在是家中沒有做飯做菜的家夥事,”管理廚房的一個管事無奈地解釋。


    “我不管,你們不會出去買嗎,要是吃不到蜜薑,我就讓你們通通卷鋪蓋走人。”


    “我的心肝寶貝呀,消消氣,”李家主聞訊趕來,“你們先下去吧。”


    “是,老爺。”幾個下人如釋重負地趕緊溜走了。


    “老爺,妾身肚子都餓癟了,”小妾靠在李家主懷裏撒嬌。


    “昨夜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知府親自帶著兵找上門來,我也沒辦法啊,附近的酒樓飯館也一樣,隻能暫時委屈你了。”


    “老爺,你二弟不是在金陵當大官嗎,那個汪曲平時可都是對你點頭哈腰的,現在怎麽膽子這麽肥了?”小妾不服氣,嘟著嘴問道。


    “你有所不知啊,”李家主捏了捏小妾的下巴,“那些兵可不是我們汀州府的,同知和我通過氣,他們是從廣東來的,外麵到處都是他們的人。”


    “廣東!”小妾有些難以置信,“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這?”


    李家主歎了口氣:“誰知道呢,我現在考慮要不要寫信讓老二辭官迴來。”


    整個汀州城已經在昨晚貼滿了告示,此外,自強軍入駐,放糧救助的消息還被鄺鴻派人敲鑼打鼓走街串巷,挨家挨戶地宣傳。


    辰時剛過不久,知府、同知等城內幾個發糧送粥的地方已經排起了長龍,人頭攢動,人山人海,這些人許多都麵黃肌瘦,生活難以為繼了,其餘人也大都營養不良,可以說汀州城九層的百姓都過得十分辛苦。


    鄺鴻親自上場發粥的地方,一個麵容枯槁的老伯遞出了自己髒兮兮的、缺了個口子的破碗。


    鄺鴻眉頭一皺,朝後麵吩咐道:“來人,給這位老伯換一個碗。”


    “啊?”老伯耳朵有些不好使,剛開始沒聽清,還以為鄺鴻不給他發粥了,餓得前胸貼後背的他頓時慌了,但過了一會兒,一個完好的、兩倍於自己的破碗的大碗,盛滿粥送到了眼前,他連連謝道:“多謝軍老爺,多謝軍老爺。”


    “不用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而且,我可不是什麽軍老爺,”鄺鴻笑道,“我和你一樣,都是大明的人民,我們軍長韓臨常常教導我們,人人平等,這些都是按照他平時的指示做的。”


    老伯不能理解鄺鴻的後一句話,卻把韓臨這個名字記在了腦海,他看了看手中的破碗,試探著說道:“您看,這個能不能……”


    “當然沒問題!”


    ……


    時間迴到昨晚,黃公輔帶領一個團趁夜對貝寨發起了猛烈的攻勢,一輪虎蹲炮天崩地裂一般的轟炸,貝寨寨門和寨牆如同紙糊的一般蕩然無存,漫天的火箭射入貝寨內燃起了大火,短短幾分鍾,幾百人或死或傷。


    隨後一千人衝入貝寨進行了單方麵的屠殺,徹底擊潰敵人的抵抗之心,另外一千人將貝寨包圍住,防止有漏網之魚逃脫。


    貝寨內的千戶見敵我實力太過懸殊,隻能下令投降。


    “報告副旅長,此役殺敵三百一十四人,我軍戰死十三人,重傷四十一人。”聽了戰損統計,黃公輔說道:“將戰死的兄弟們收斂好,留下一個排照顧重傷的兄弟,另外看住那些降兵。”


    “遵命。”


    這時那個千戶也被壓到了黃公輔身邊,還沒等黃公輔問話,他反而出言不遜:“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攻擊我們貝寨,想學那黃虎造反嗎?”黃虎正是張獻忠的一個外號。


    “造反,你說我們如果是造反的,造的是誰的反?”黃公輔反問道。


    “當然是陛下的反。”千戶不明白黃公輔什麽意思。


    黃公輔輕笑一聲:“巧了,我等正是奉陛下的旨意行事。”


    “你在耍我嗎?”千戶怒道,但他看著黃公輔似笑非笑的神情,恍然大悟,“你們是廣東的軍隊。”


    “正是。”黃公輔拍了拍千戶的肩膀,“你的武藝不錯啊,剛才就屬你殺我的手下殺得最多,怎麽,你是要造反嗎?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你和你還剩下的幾百個弟兄首先就要被~處死。”


    千戶臉上陰晴變幻,最終口中蹦出來兩個字:“不敢!”


    “很好,我看你是個人才才給你這個機會,帶著你還能打的兵等下跟著我們走。對了,鄙人自強軍五旅副旅長黃公輔,閣下怎麽稱唿?”


    “陳劍。”


    “陳千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可不要出爾反爾啊。”黃公輔笑眯眯地看著陳劍。


    “哼,我自當言而有信,隻希望您不要讓我們白白送死。”


    “哈哈哈哈,在我們自強軍內一向一視同仁,對歸順我們的人也一樣,陳千戶多慮了。”


    此時潮州平遠,之前得到指令的二旅副旅長郭誌奇點清人馬朝著東北方急行軍,直指武平所。


    武平所內的鄭鴻逵又失眠了,盡管五裏外的那支小股部隊還是老樣子,西邊的象洞也沒有任何異常。他穿上衣服走出營帳透透氣,外麵漆黑一片,天空中沒有星月的蹤影,這個時節晚上的涼意撲麵而來。


    過了一刻鍾,正當鄭鴻逵心情好了一點,準備迴營睡覺時,他便聽到巨大的轟鳴聲傳來,看到遠處似乎有什麽東西飛向自己這裏。


    “不好,”鄭鴻逵驚唿一聲,“快躲避炮擊!”


    “嘭!”


    炮彈接二連三地落入營地,這是改良過的開花彈,可以大片殺傷敵人,慘叫聲在武平所內此起彼伏。


    “將軍,讓我帶軍出去滅了他們。”一個參將向鄭鴻逵請命。


    “滅你個頭,動點腦子!”,鄭鴻逵一巴掌打在參將頭上,“這麽猛烈的炮火,肯定是他們的主力,你他麽是萬人敵嗎?


    趕緊去集合士兵,準備撤退,晚了的就死在這好了!”


    “嘭!”


    一發炮彈落在身邊爆炸,鄭鴻逵本能撲倒在地,身上灑滿泥土,“嘶”,他艱難地爬起來,原來背上紮進去了一塊鐵片,鮮血直流,但這隻是輕傷,他顧不得處理。


    近五千人從睡夢中醒來集合耗時不短,此時炮擊已經停下,營外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敵人的身影,聽到殺氣騰騰的衝鋒聲。鄭鴻逵指中一個守備:“你,帶人給我攔住他們。”


    守備和吃了蒼蠅一樣皺著一張苦瓜臉,卻不得不聽命,他的家人可全在福州鄭芝龍的勢力範圍之內。


    自強軍已經衝進了武平所內,那守備帶著一千多人拚命堵住前者的進攻去路。


    “大家跟我走,撤到武平城內,他們絕對攻不下來。”鄭鴻逵說完自己帶頭騎著馬先跑了,後麵幾千人亂哄哄地跟上。


    “瑪德,拚了。”斷後的守備血性也被激發起來了,怒吼一聲拔刀衝了上去。


    然而他很快發現敵人比自己這邊多不了多少人,可惜鄭鴻逵已經帶著主力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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