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枝走進院子以後就拉起了她的手,腳步不停地往他房間的方向走去,他拉著她的手勁很大,手腕傳來的力度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蘇遠朝,我手疼,你能不能走慢點。 ”聲音裏還帶著些剛才的哭腔,蘇遠朝沒看她但也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蘇遠朝的房間門並沒有關,很順利就進了房間,他隨手關了門,拉著她就往沙發處走去。


    “坐下!”蘇遠朝語氣裏有些不容拒絕,她乖乖坐了下來,隨後蘇遠朝也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兩人坐下後都沒有說話,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他的麵色似乎不是很好,他知道蘇遠朝這個樣子是生氣了。


    “蘇遠朝?”她沒忍住喊了他一聲。


    蘇遠朝隻是坐在沙發上,不說話,她又喊了聲:“蘇遠朝,你跟我說會話還不好,我害怕。”


    蘇遠朝聽到她說害怕,心裏那些隱藏的情緒一點一點被撕開,她側身抬頭望向周晚枝,表情似乎有些痛苦又無奈。


    周晚枝看見蘇遠朝抬頭的瞬間,眉頭微皺,眼尾也有些發紅。


    “蘇遠朝,你不是生氣了,因為我沒經過你同意這麽晚了還來找你,你是不是嫌我煩了。”周晚枝表情很委屈,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她依舊抬頭看向蘇遠朝說:“蘇遠朝,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氣,你聽我解釋。”


    蘇遠朝看著這樣的周晚枝真的很無奈,她剛才因為害怕在自己懷裏顫抖的樣子,他可能這輩子都忘不了,如果剛才晚上她真的出了什麽事怎麽辦,他該怎麽辦。


    他眼睛注視著她,就像要望進她心裏去一樣,周晚枝被看得有些不自然,許久後,蘇遠朝才說了第一句話:“周晚枝,你可不可以不要任性。”蘇遠朝的聲音很冷,她聽著有些刺耳。


    周晚枝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他說她任性嗎,可她隻是來找他,隻是想來給奶奶過生日,是她任性了嗎?


    “她從小在周瑾趙晴麵前裝乖巧,裝懂事,好不容易出現一個人能讓她不用那麽偽裝,現在告訴她那叫任性。”


    明明自己什麽都沒做錯,為什麽蘇遠朝要那樣對她。


    “蘇遠朝,你都不知道我為什麽來,你就要說我任性嗎,是不是在你眼裏我一直就是這樣的人?”周晚枝失望地看著他。


    “如果你討厭這樣的我你就早點直說,那我以後都不會再來了!”語氣決絕,說完就要離開,蘇遠朝見狀立刻拉住了她。


    “對不起!”蘇遠朝隻是拉著她要走的手垂著頭說出了那三個字便沒再說其他,周晚枝失望地甩開了他的手,看著他說道:“替我跟奶奶說聲生日快樂。”說完就往外走去。


    蘇遠朝想再次拉住她,但隻有她的衣袖擦過他手邊,蘇遠朝懊惱不已,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隨後向往外走的周晚枝追去。


    “周晚枝你等等,”他快步追上前攔在了她麵前。


    周晚枝撇過頭不看他,蘇遠朝就隻是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她的衣袖,他看著他冷漠疏離的神情,心裏驟然疼痛,連拉著她的指尖都在顫抖。


    他低著頭走近她,語氣卑微:“周晚枝,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不要生我氣好不好。”


    周晚枝沒理他,他還是自顧自地在那說:“我知道,剛才說的話對於別人來說可能沒多大關係,可對你來說不是,我剛才隻是……隻是很害怕,周晚枝。”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說著就那樣在她麵前無力地滑跪了下去。


    他似乎有些痛苦地用手捂著麵,聲音甚至帶著些低沉沙啞,一字一句地又說:“我害怕,你會受到什麽傷害,所以你能不能原諒我,就這一次,好不好!”


    周晚枝從來沒想過自己在他那裏會那麽重要,她低頭看向跪在自己麵前祈求她原諒的蘇遠朝心髒不知道為什麽也會那麽疼。


    她在這一刻突然察覺到蘇遠朝對她感情有多深,讓她吃驚也讓她害怕,因為她對他的感情不及他的一半,她是無論如何也迴報不了的。


    她以前確實覺得應該永遠不會有比蘇遠朝對她更好的人了,可萬一呢,萬一她後來發現自己對蘇遠朝隻是依賴,而他卻越陷越深怎麽辦。


    像蘇遠朝這樣的人如果因為她墮入深淵,那她無論如何也原諒不了自己的,她自己都是在深淵中,所以她救不了他的。


    可看著原本那樣高傲的人,就那樣不顧形象的蹲在自己麵前,她第一次覺得自己讓人厭惡。


    如果不管怎樣都會讓他難過,不如就把最後一個月當作離別禮物一樣送給他吧!


    她低下身子慢慢蹲在蘇遠朝麵前,像打量她最喜歡的水晶球一樣看著蘇遠朝,隨後莞爾一笑。


    “蘇遠朝,我們交往吧!”


    轟!蘇遠朝大腦頓時空白,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蹲在自己麵前的人,似乎比上次她說的三年後就在一起那句話更加難以相信。


    周晚枝溫柔地將他扶起身看著他說:“蘇遠朝,你聽見我剛才說的話了嗎,如果……?”


    下一秒蘇遠朝眼尾發紅地抱住了她,彎著腰把頭搭在她肩上答:“我聽見了,我聽見了。”他的迴答似乎很急迫。


    周晚枝原本是想說如果他沒聽見的話,她再說一遍的,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他一把抱住。


    她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很亮很圓,雖然照不進這昏暗的巷子,但在此時此刻卻照進了她心裏。


    她想,蘇遠朝一定也很喜歡她這份離別禮物吧。


    最後在那個即使月亮不那麽亮的晚上,在那條昏暗得到處是水窪的晚上,她和蘇遠朝有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擁抱和一個充滿錯亂心跳手心出汗的牽手。


    她永遠記得那天,那個晚上。


    2018年6月14日,她和蘇遠朝交往了。


    突然畫麵轉換,身邊沒有了蘇遠朝,她一個人走在巷子裏,巷子周圍都是些小平房,又矮又小,很密集,周圍也沒有燈光,什麽都沒有。


    “蘇遠朝~蘇遠朝~你在哪兒,我害怕。”寂靜的巷子裏傳來了迴聲,隻有她自己的聲音。


    周晚枝邊喊邊一直往前走,她很害怕很害怕,四周寂靜無聲,突然她看見了前麵出現了很強很強的光亮,她朝著光亮一直跑,一直跑……


    很快周圍的環境又有了一些變化,她又來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躺在一張潔白的床上,身上插著很多儀器,她的床邊趴著一個人,她努力想睜開眼睛看清楚,可她越想睜眼身體就越難受。


    房間裏的燈光很亮也很刺眼,她的眼睛難受極了。


    趴在身旁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什麽喊了一聲:“小晚,小晚!”周晚枝聽出似乎是趙晴的聲音,她強撐著睜開一點眼睛,原來真的是趙晴。


    周晚枝大腦越來越亂,她想問趙晴自己怎麽會在這兒,可完全開不了口,趙晴有些手忙腳亂地朝外麵跑去。


    很快周晚枝模模糊糊看見房間裏進來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很高大,周晚枝從來沒見過。


    隨後那群人好像圍在她身旁在檢查著什麽,周晚枝想掙紮,可是根本動不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群醫生檢查完後對趙晴說了什麽,趙晴終於鬆了口氣。


    周晚枝想聽他們在說什麽,可她一句話也聽不見,隻能模糊看見些人影在她身前晃動著。


    周晚枝看見趙晴送那些人出去後,就隻有自己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她既陌生又熟悉,她明明正在讀高二,怎麽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


    周晚枝麵對著這陌生的一切,覺得很害怕,她想不通為什麽前麵一秒還在和蘇遠朝說話,突然就走到這兒來了。


    周晚枝很生氣,她想去撤掉自己身上那些儀器,她想說話,感受到自己身上插著的那些儀器她越來越恐懼。


    不久後,房間裏進來了一個人,好像穿著黑色的便裝,個子很高,帶著口罩,眼神陰鬱,她看不出來是誰,可那個人卻讓她覺得很熟悉很熟悉,隻見那人手裏拿著一個很漂亮的東西,有點像她喜歡的水晶球。


    男人慢慢朝她走近,她很害怕:“你是誰,你要幹什麽?”周晚枝想喊,可她喊不出,在他走近自己時意識終於渙散,疲憊地閉上了眼。


    周晚枝能感覺到那個男人輕輕地將自己的手抬了起來,像在對待什麽珍寶一樣,很輕很輕,隨後將一個冰涼的東西放在她的手裏,她覺得應該是水晶球吧,他進來的那刻,她似乎看見了水晶球。


    周晚枝想握住,可是她實在沒力氣,剛放上去就又掉了,他好像不耐其煩地又撿了起來,重新放在她手裏。


    他沒說話,就隻是那樣靜靜地坐著。


    周晚枝覺得這應該是一個夢吧,可如果是夢她身上的疼痛為什麽這麽真實,她隻知道自己還在荷市的西菱巷讀高中,她才答應和蘇遠朝交往,她要迴去,她不想呆在這兒。


    或許是上天聽見了她的祈求,終於在最後一道鬧鈴響起時,她醒了過來,醒過來的她大口喘著粗氣,她想到什麽立刻掐了掐自己。


    似乎是確認了什麽答案,周晚枝長唿了一口氣,幸好,幸好那不是她,那隻是個夢,一個離奇的夢而已。


    她明明記得昨晚還在和蘇遠朝在一起,到底是什麽時候迴來的,難道昨晚發生的事是假的,那也是一場夢?她立刻爬起來找到手機給蘇遠朝打了電話。


    “嘟~嘟~”響了幾聲,就在她越來越慌的時候,電話被接通。


    “喂!”蘇遠朝帶著些慵懶的聲音響起。


    “蘇遠朝,我昨天去找你了嗎?我去找你了對吧!”周晚枝連著問了兩個問題。


    電話裏傳來蘇遠朝失笑的聲音:“那我女朋友想要我先迴答哪個問題。”蘇遠朝的話一落,周晚枝立刻掛了電話。


    “是真的,都是真的,不是夢,她就知道那不是夢。”她不再想昨晚是怎麽迴來的,突然嘴角掛起了笑容,又立刻撥了過去。


    “蘇遠朝,我昨晚什麽都不記得了,怎麽辦。”周晚枝的話裏都是失落。


    對麵的蘇遠朝聽見這話,心裏也不由得有些心慌,她明明答應了自己,怎麽可以不記得。


    “周晚枝,你真的不記得昨晚說了什麽嗎,一點兒都不記得了嗎?”周晚枝聽蘇遠朝說話的語氣就知道計劃得逞。


    “嗯,什麽都不記得了,我應該要記得什麽嗎?還有你剛才為什麽叫我女朋友,我們……”


    蘇遠朝有些妥協,很快電話裏傳來有些落寞的聲音:“沒關係,不記得就算了,沒什麽。”


    周晚枝一聽火氣立刻就上來,衝著電話對麵說話有些大聲:“什麽叫不記得就算了,那行,再見。”說完就立刻掛斷了電話。


    “蘇遠朝你這個笨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蘇遠朝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先是一臉懵,隨後狹長的眼尾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她記得就好。


    早上到學校的周晚枝打定主意不跟蘇遠朝說一句話,連看都不要看他一眼,誰叫他這麽不重視自己的。


    蘇遠朝走到教室後就看見一臉氣鼓鼓的周晚枝,他勾起嘴角朝她走了過去說:“早上好!”


    周晚枝壓根沒理他,可蘇遠朝偏偏犯規,彎下腰又朝她說兩句:“早上好!”


    “湊這麽近幹嘛!”周晚枝一臉我不想搭理你的表情。


    蘇遠朝也不放棄,一直在她耳邊說著:“早上好!早上好!早上好!”周晚枝被磨得實在有些煩,出聲喝止住了他,可沒想到她的聲音有些大,班裏很多人都朝她看過來。


    她看了看那些看向她的同學,嘴角勾起一抹尷尬的笑。


    “沒……沒事,大家繼續,大家繼續。”等所有人都轉過身後,周晚枝看向旁邊仿佛無事發生是蘇遠朝,他的嘴角還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蘇遠朝,你是不是心裏在笑我呢,你信不信我……”


    “對不起!”蘇遠朝又是這樣,她明明話還沒說完,他又先說了對不起。


    “蘇遠朝,你幹嘛,我不想聽這些,以後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但我不是那麽想的。”


    蘇遠朝是真的害怕從她嘴裏說出那句話,哪怕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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