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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唐掀起眼皮,盯了他一會:“看你這樣子,心裏是幫我挑好了人了?”


    “你可以先看一下,不願意就換。”江複庭說著,對一直立在門口的蘇鴻使了個眼色。


    蘇鴻接受到眼神,立馬低眉順眼地恭著身子進來,對著兩人端端正正地行了一個禮。


    白唐將他從頭到尾,裏裏外外看了個遍,就差當眾把人衣服扒了,這才問:“叫什麽名字?”


    “蘇鴻。”蘇鴻一板一眼地迴道。


    “先前是做什麽的?”白唐雖然語氣慵懶,但問的內容就跟麵試的考官一樣。


    蘇鴻雖然之前不過是在府內做下人,卻並不認為自己低人一等,也沒有因為自己此刻的機遇而沾沾自喜,依然不卑不亢的迴答:“府內鬼侍。”


    白唐反倒多看了他一眼:“具體事務呢?”


    蘇鴻道:“小至端茶送水,大至起草城內詔令,都幹過。”


    白唐彈鋼琴似的敲著桌麵,慢條斯理地說:“那我考考你,如果是你,虞城現在的情況你會怎麽處理?”


    蘇鴻不焦不燥地思索了幾秒,這才作答:“虞城如今內憂外患,內憂現以民心為主,外患為當下與其他邊城的惡交,以及城內根基已損,實力太淺,還有……在外臭名昭著。”


    他說到後麵略有遲疑地停頓了下,白唐漫不經心地說:“繼續。”


    蘇鴻俯了俯身:“現在最應當的,就是及時重新籠絡民心,以重固防守法陣為主,肅正兵力,預防外侵,安分守己地存活下來,至於揚名之事,來日方長。”


    還算得上是有頭有尾。


    “你撿的這個家夥,馬馬虎虎過得去吧。”白唐說這話的時候,意有所指地看了駱知秋一眼。


    一言不合就被人暗諷的駱知秋:……


    白唐收迴目光,擺了下手:“讓他試任一個禮拜吧,不行到時候再做安排。至於你的那個小鬼仆,先去給蘇鴻搭把手。”


    駱知秋聽到這話當即就不樂意了,他也不知道怕為何物,委屈地討價還價:“不行啊,我本來就是無業遊民慣了,搞不來這些的,再說了!”


    他壯著膽子嘀嘀咕咕道:“我還跟江大人簽了契約呢,哪有鬼仆不跟在主人身邊,去幫別人做事的。”


    “害!不就是個小小的單向契約嗎?”白唐放下了拖著腦袋的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駱知秋這會被他瞅得心裏七上八下,“你……要是想強行解除,就不怕反噬嗎?”


    白唐直接笑出了聲,無形的威壓在空氣中不經意彌漫開:“有我在,我還舍得讓我師弟受反噬的苦?就動動……”


    江複庭越聽越不對味,意識到這是白唐要發作的前兆,及時打斷了他的話,瞪了駱知秋一眼:“你要是不肯協助,那就滾去外頭清剿剩餘叛黨。”


    駱知秋聽到要打架,臉色立馬變了,連忙改口:“搭!當然要搭!不就是幫個忙嗎,小意思!那我這就走了!”


    說罷,他趕緊對著蘇鴻使了個眼色,“快!別傻在那!走吧走吧。”


    蘇鴻不似他那麽行事荒誕,又規規矩矩地衝著兩人行了個禮。


    結果人還沒站穩,就被駱知秋連拖帶拽的拉走了。


    白唐注視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徹底不顧及形象地躺了下來,吊兒郎當地說:“這家夥


    傻是傻了點……就當傻人有傻福吧!對了,你不是不擅弄陣麽,這府裏的陣法也不簡單,你是怎麽找到法門的?”


    “不是我找到的。”江複庭說道:“當時還有另外一個人相助。”


    “恩?那人呢?”白唐翹起腦袋,對著四周東張西望。


    江複庭看了眼門外空蕩蕩的院子:“此人擅陣,應當在處理城裏陣法的殘跡,一會就迴。說到這個,我前麵在外頭除陣的時候,遇上了件怪事。”


    “什麽事還有你搞不明白的?”白唐連日不分晝夜的奔波了好幾天,這會兒總算稍稍的休息片刻,倦意開始漸漸往上湧,腦袋直接耷拉了下來。


    “不知道是哪方高人,搶先我們一步,提前把城裏所有的陣法全都拆掉了。”江複庭思忖道。


    “這個啊。”白唐被他這話點醒了幾分,摸了摸鼻子:“估計是我委派的人去的,自己人,自己人,不要多心!”


    “那便好。”他輕聲籲道。


    空氣裏安靜了兩秒,江複庭將攥起的拳頭藏在桌底下,而後有些煎熬的看向白唐。


    眼裏不同於以往的淡漠,各種百思不解的質問澎湃的仿佛要溢出來。


    他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不說以往,連之後的事情都沒有更多要談的嗎?


    現在不過是暫且安頓了虞城而已,後麵還有許多要處理的。


    比如梅寄北代表的各大門派世家,再比如長生派,還有歸墟的惡靈那邊……


    再加上地府裏瑣碎的零零總總,總之,總有自己使得上勁的地方。


    可白唐這會卻突然跟啞巴了一樣,對這一切閉口不談了。


    接連安靜的這一小會,他從煎熬變得有些焦灼,甚至隱隱升起了一星半點的憤怒。


    所有複雜的情緒摻雜在一起,讓他有些控製不住,想要逼問。


    白唐卻隻是重新靠迴椅背上,逃避性地挪開視線,隨後用力閉了下格外沉重的眼皮,不得不開口:“我之前大致的跟你表態過,我不太想你卷入這些,現在也是。”


    他吐了口冗長的氣:“這裏現在穩定的差不多了,在陰間呆久了對你也不好。”


    江複庭一言不發地聽著,如果這會有身體,他大概已經要把自己的手指頭捏碎了。


    “差不多了,你也該迴去了。”白唐終於正眼看他。


    “你為什麽!”江複庭心裏還是躥出了火,但那句質問還是沒說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情緒平穩點,理智也清醒幾分:“我既然習了鬼道,和地府接觸是早晚的事,還有蔣黎。他視我為生死仇敵,你覺得他會放過我,讓我安心置身事外麽?”


    白唐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聽到,視線在屋子裏亂轉。


    “何況,你這種養溫室花朵的護法,對我的成長也沒有任何好處。”江複庭看著被時間衝刷的油亮的桌麵,低聲道,“沒有人願意一直棲身在別人的羽翼下。”


    白唐心不在焉的舉動,忽然停滯下來,他雙唇微微張了張,又閉了迴去。


    他的聽而不覺讓江複庭最終沒了耐心,言辭激進了許多:“白唐,人通常會習慣性的把自以為最好的,加諸在別人的身上,但每個人都不一樣,想要的也不一樣。”


    “你以為好的,或許並不是我心裏所期望的。”


    這句話宛如一道閃電淩空劈到了白唐的心上,讓他身體一顫。


    他的神色開始動容,空泛的目光穿過了古往今來,沉溺在過往裏,好像紮了根似的,怎麽也拔不出來。


    “你不擅長的就交給我,覺得麻煩的也可以交給我,比如現在。”江複庭認認真真地說著,神色堅定的看著他:“如果真心當我是你師弟的話。”


    白唐身上將自己裹得密不透風的堅硬堡壘,開始悄無聲息的瓦解掉。


    他轉過頭來,注視著眼前那張極為俊秀的麵龐,第一次心生向命運妥協的無奈。


    任他做再多的努力,任憑他再怎麽幹涉,命運的齒輪終究會不知疲倦的繼續滾動。


    像一個龐大的,冰冷的,無情的永動機,推動著每一個人朝不可避免的終點往前走。


    “那你留在這。”他終於鬆了口,連坐姿都端正了些:“恢複虞城的秩序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有你幫忙自然更好。”


    “好。”


    白唐又道:“我去歸墟一趟,再檢查一下封印,之後會去一下地獄,看看其他府君那有什麽好的辦法,來迴兩三日。”


    “好。”


    “你如果在陰間的時效到了,便立馬還陽,不可久待。”


    “好。”


    江複庭一連應得幹脆利落,引得白唐停下來看他。


    那張精致的臉上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單薄,唯有眼裏的堅定像燃燒的大火,怎麽也驅不散。


    白唐一時覺得有些刺眼,突然站了起來:“趙悔被我關在了他自家的地牢裏,該審的,該問的,該查的就交由你,有了新情況通知我就行。”


    江複庭淡淡的“恩”了一聲。


    白唐想了一下,也沒什麽可交代的了,便抖了抖衣袍:“至於剩下的其他事情,就等我迴來再說吧。”


    “好。”江複庭又跟剛才一樣定定地應著,這會倒是多加了幾個字:“你安心處理你的,剩下的交給我就行。”


    他沉默地點點頭,有些相顧無言。


    一麵感慨這家夥以後就可以徹底獨擋一麵了,一麵又覺得長大的鳥兒就會自己飛了,看著對方目光灼灼的樣子,他一時分不清是好是壞。


    他心裏始終都渴望著,時間退迴到兩年前,江複庭還是高中生,一切或許還有其他不把他卷進來的更好處理辦法。


    可如果真的重來,他可能依舊會這樣,半推半就。


    他不覺得自己是多高尚的人,和江複庭有關的每一個決定都摻雜著他的私心。


    明明渴望著他至少這一世能安寧度過,卻又壓不住內心向往著更早以前生活的貪婪。


    誰都有自己的私心,貪念,惡念。


    他莞爾一笑,忽然有些迷惘了,哪怕現在神的惡靈銷毀了,千萬年以後,難道就沒有新的惡靈誕生嗎?


    善與惡之間,不過是靠著一個薄弱的原則和自持力維係著。


    神的一生在時間的河流中實在太過冗長,又有誰能保證,在這枯燥單薄的生活裏,能將這副百無聊賴和乏味維係的始終如一。


    他小心藏起心裏隱隱有些離經叛道的感懷,挑起往日沒心沒肺的笑:“行吧,那我就走了。”


    江複庭頷首注視著他輕快離去的背影,看著白唐眨眼間就在自己眼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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