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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還吵得鑼鼓喧天的地界,忽然寂靜得有些嚇人,邊上其他正在攔路打劫的鬼魂,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動作。


    江複庭有些不悅的拂掉劍上沾著的血跡,淡然道:“抱歉,這劍太快了,勞各位擔待。”


    “……”四周一眾野鬼鴉雀無聲地聽著他毫無誠意的道歉。


    江複庭被盯得一陣莫名其妙,抬起頭來,將他堵得水泄不通的野鬼,像是腳踩了風火輪,立馬狂退。


    他裝模作樣地摸向自己的布袋,耐心地說:“錢不要了?”


    那十幾個被嚇到的鬼瘋狂搖頭。


    江複庭隻好從善如流地放下手,故意確認:“這是你們不要的。”


    野鬼們繼續瘋狂搖頭,他剛才還充斥著不耐的眉眼舒緩不少。


    這個時候,江複庭深刻的理解到了白唐扮豬吃老虎的樂趣,但一想到這人此刻還被一堆焦頭爛額的事情圍困在地府裏,後麵還有更多的陷阱等著他,神色又重新冷了下來。


    他對著梅寄北說道:“走吧。”


    梅寄北此刻像極了小廝,立馬屁顛屁顛地跟上。


    從鬼域一直往西的地界過去,便是地府一隅,且於地府而言,還是一個毫不起眼的東邊角落,還要往繁盛的方向去遙遙千萬裏。


    以往白唐會瞬移,去哪都方便,但即使在白唐瞬移的情況下,也得耗上一兩分鍾的時間,可見地府有多大。


    況且地府無國界,遍地之處,皆是幽魂。


    除卻十八獄,地方的管轄全都交由城隍各自分配管理,城隍之下又各有鬼差。


    至於他們現在落腳的地方,他們也不知道……


    江複庭來地府的目標很明確,弄清白唐現在在哪,然後再按照駱知秋透露的那個大致範圍,去尋冥水附近。


    這兩個任務顯然是找白唐似乎更簡單一點。


    從他對白唐的了解來看,捉鬼搞績效什麽的,應該是經常會和地獄交接的,直接去十八獄找,似乎更好找。


    “你……你現在要去哪?”梅寄北跟在後頭小聲問。


    江複庭也沒有什麽好避諱地,他直接說:“先去地獄看看。”


    “去地獄做什麽?”梅寄北心驚肉跳,麵色古怪起來。


    “找我朋友。”他淡淡道。


    梅寄北更加的一臉莫名其妙,加緊速度想要堵在他跟前:“你和你朋友不是也是來查長生派的事嗎?你去地獄,你朋友……地獄……”


    他說著腦子裏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等江複庭看他的時候,梅寄北又是同情又是害怕地看著他。


    突然,梅寄北不知道哪來的熊膽,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寬慰道:“地獄這等地方有去無迴,不到時間出不來,你還是以……啊!啊!”


    江複庭粗暴地將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掰掉。


    梅寄北的臉都要變形了:“兄弟!兄弟!輕點,輕點!現在雖然是鬼,但痛感還是有的啊!”


    江複庭不客氣的甩掉他的手,獨自往前飄:“下不為例。”


    梅折十分沒轍地看著他的背影,以為他是惱自己隨意對他朋友的事情指手畫腳,暗暗記下,卻不知自己還是搞錯了方向。


    他加緊追上去,繼續道:“兄弟,我剛才不是故意那樣說的。我來之前師父跟我交代了,萬事大局為重,個人什麽兒女私情之類的,全都是小事。”


    說到興起,他作死地又從後頭搭了一次江複庭的背:“他那會得到了情報,說長生派的人和地府的……”


    “一個……城隍……爺,計劃……謀反。”他麵色慘白地將剩下幾個字,艱難說完。


    江複庭似乎並不在意他說什麽,危險地開口:“記性這麽差?我剛剛怎麽說的?”


    梅寄北臉色白到有些發青,擠牙膏似的痛苦蹦出幾個字:“下不為例。”


    他說完就有些委屈,委屈完以後又有點生氣:“我知道你關心你朋友,但是我好言相勸,也是為了大義著想,你!”


    江複庭懶得聽他這種毫無意義的說教,冰冷的視線,盯著被自己捏成雞爪的手,似乎能用眼神把這手大卸八塊。


    梅寄北大概明白了他剛才指的下不為例到底是什麽,他有些發懵,但又覺得自己好像確實不占理,乖乖地閉了嘴。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飄來幾個神色匆匆,卻難掩興奮的小鬼,看著方向,跟其他大部分鬼一樣,也是往鬼域去的。


    隻是這幾隻鬼話特別多,離江複庭還有些距離,都能聽到他們嘰裏咕嚕地八卦著什麽。


    “我早就說該跑了,你們非不信,我打半年前就覺得地府要變天了,這地方有什麽好的,鬼差屁用都沒有,也不真的關心我們民生疾苦,投胎名額也等不到,總不能一直在這耗下去吧!”


    “那半年前,誰知道會鬧成這個樣子啊!”


    “你還‘誰知道?’,我那會從我一朋友那聽來的消息,說上頭的鬼差內部出了亂子,還說……”那隻八婆的小鬼還神秘兮兮地東張西望了一下,小心說:


    “冥水那封著一個不得了的怪物,似乎快壓不住了,等那東西出來,就算世界生靈塗炭,那地府必然首當其衝啊!”


    “你從哪聽來的這些,誇張了啊,為了出去溜一圈,說那麽危言聳聽的話。”


    “聳聽個屁!”那個鬼沒想到他居然不信自己,激動的拔高了音量,“地府常年招鬼差,任務是駐紮冥水附近,工資還特別高,這個你應該曉得的吧?”


    “這個我知道啊,而且還沒有什麽特別的要求,隻要去了,好像比官職鬼差的工資還要高。”另一隻旁聽的小鬼突然加入話題。


    那個散播消息的小鬼,見他們此刻正好經過江複庭邊上,詭秘的將聲音壓得更低了:“就我剛才說的那個朋友去了,他是親眼看見的,裏麵封印著很可怕的東西,好像封印那東西的……就是這兩天被吐槽得狗血淋頭的白大人!”


    “臥槽!”邊上旁聽的所有小鬼非常有靈性的一同爆粗口。


    一個是因為消息令人震驚,還有一個就是……江複庭已經不動聲色地飄在他們的跟前,擋住了他們通往希望的光輝之路。


    “你們剛才說的誰?”江複庭盡可能冷靜地問。


    散播消息的那隻小鬼被他身上的氣場嚇到了,哆嗦著迴答:“白……白大人。”


    江複庭深幽的眸子漸漸暗下來,地府姓白的鬼差並不多,能這麽


    名揚千裏的除了他,也不可能是別人。


    但他還是不死心地試問:“是不是叫白唐?”


    幾個小鬼波浪似的連連點頭:“對對對!”


    江複庭湧起不太好的預感,他隱隱覺得,這些小鬼嘴裏說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駱知秋跟他提到過的。


    “你們剛才說冥水裏封著的怪物是怎麽迴事?”他語氣漸冷地問道。


    小鬼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禍從口出,隻是為時已晚,眼前的這個人光是氣場就能扼殺他們於搖籃。


    他也不敢遮遮掩掩,倒豆子似的,知無不言:“這些都是我朋友告訴我的啊!他任職的時候親眼看到的,被壓著的那個怪物,根本不是封印就能壓住的,時不時的就要暴動一下,它一暴動,所有在那任職的兄弟幾乎都要賠命在那裏。”


    “我那朋友也是運氣好,剛巧被路過的相救,這才僥幸撿了一條命迴來。”


    “相救?”江複庭疑惑了一下,“你不是說那怪物本領通天,路過的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不錯了,怎麽救的你朋友?”


    “我……”他磕絆了一下:“怎麽救的我不清楚啊,我也不在現場。”


    “我的意思是。”江複庭吸了一口氣,按捺住心裏的焦躁:“他能將你朋友從怪物裏救出來,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輩,必然是地府裏哪位大能。”


    他這一問,還真把那小鬼問住了。


    小鬼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都沒從記憶裏摸出一個很明確的目標來。


    他有些模模糊糊地說:“我記得我那朋友說,救的他那家夥好像是看著挺清秀的……和我們不太像,反倒是……”


    小鬼說著,忽然想起了什麽,“他說救他的是個生魂!說穿著打扮像個富家子弟或者是哪個門派的,哦!對!他還戴了副眼鏡。”


    “我就記得他跟我講,那人看著挺斯文敗類的,看不出來居然那麽厲害,我還教訓他別這樣說自己的救命恩人。”


    戴眼鏡的斯文敗類……


    江複庭的腦子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蹦出一個畫麵——蔣黎用陰毒的眼神盯著自己看,那猙獰的麵容忽然勾起一抹冷笑,恨不得將自己碎屍萬段的模樣。


    他立馬把這個念頭在腦子裏清除掉,轉而又覺得不可能。


    蔣黎一年多以前幾斤幾兩,他親眼見過,哪怕天賦再厲害,也不至於飛速提升到這種程度。


    這都不像是修煉了,更像是……江複庭臉色無端的難看了起來。


    他也不是沒在書上見過,靠吞噬他人的修為來變成自己的。


    比如惡鬼修行,就靠這種吞噬同類的本能。


    可蔣黎畢竟是人。


    想到這裏他突然希望自己和蔣黎的膽子都小點。


    但不好的念頭一旦起來,就會像蠱一樣在腦子裏瘋狂作祟。


    更讓他疑惑的是,那麽多鬼葬身掉,蔣黎為什麽要獨獨救他朋友,一起死掉不是更好嗎?


    畢竟一旦有經曆災難的生者逃出去,那麽有怪物封印的消息一定就藏不住,會到處傳播。


    以蔣黎的謹慎,他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


    除非……江複庭猛地意識到什麽,雙目一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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