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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害得自己的家分崩離析,可他活得還風生水起的!


    這口氣自己咽不下去!


    自己藏了半年的時間,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可以除之而後快的機會,不能這麽輕易的被抓到!


    他不能就這麽隨便死掉!


    不然這半年的折磨和煎熬,就像個笑話一樣!


    得逃掉!得想辦法活下去!


    他耳邊隻剩下自己唿哧唿哧的喘息聲,肺音和心跳如擂鼓重重圍著他耳朵打轉。


    蔣黎的雙眼逐漸赤紅,理智在腦海的雜音下迅速被震散,他麵上逐漸露出瘋狂之態。


    繩索飛出的瞬間,江複庭忽然感覺被追逐的人氣勢倏地發生驚變。


    剛才淡然無存的死氣從四麵八方湧來,疾迅地往蔣黎身上積壓,江複庭麵色頓時變得難看。


    他瘋了麽?


    不管有沒有用的死氣,全都吸到他自己身上,他是要把自己活煉成屍傀嗎?!


    江複庭一狠心,分出多餘的精力去阻斷四麵崩騰而來的死氣。


    但是偌大的山林,不說死過的人數,光這爛在土裏的花花草草都不知道有多少。


    就他這修為不過是魂丹境的人,放出的力量和這漫山遍野匯聚起來的死氣相比,不過是螳臂當車。


    身上的濁氣很快就要幹涸,他開始躊躇要不要繼續追了。


    可是知道真相的關鍵就在他眼前,卻不得不放棄的感覺,就跟餓了幾天幾夜好不容易到嘴邊的肉,被高懸起一樣難受。


    他內心掙紮了一下,理智和衝動在他的腦海裏各自畫地為營,占據一方。


    江複庭最終沒忍住,內心一橫,手凝灰劍,幾乎將所有的力量全都灌注在了劍鋒上,朝著被死氣包裹得模糊不清的人影,一刀揮去。


    灰芒氣勢如虹,帶著波濤之意湧入黑霧,卻如沙礫墜入汪洋大海,連半點風浪都沒掀起,下一秒就悄無聲息了。


    接著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無形之中在山林間漾開。


    江複庭頭皮一跳,不好!


    他身形極速後撤,與此同時,蔣黎身上爆發出他根本無法掌控的力量,濃鬱得死氣像是一顆威力不小的炸彈,轟然炸開。


    頃刻間就覆蓋了半山腰,所及之處,草木枯萎,花謝蟲死,飛鳥如雨落地。


    江複庭閃撤的時候,快速結印,硬扛著最後所有的力量給自己下了護身結界。


    蔣黎已經感覺到身上的氣流混雜紊亂,在體內到處亂竄,可他強行吸納過來的力量根本無法掌控,甚至隱隱有了要反吞生命力的趨勢。


    可他不能輸!


    他僅有的神智被不甘和恨意驅使著,那如附骨之疽的執念和這龐大的力量抗衡,哪怕是杯水車薪,他不到最後一刻都不會放棄!


    艱難的控製迴自己的身體,蔣黎動了動,感覺到身後


    緊追的人終於停下來了,再次往林子深處逃跑。


    江複庭這下沒有再緊追不舍,他右手一軟,手裏的劍忽然杵在地上,支撐著精疲力盡的身體。


    再硬追自己隻會帶一條苟延殘喘的命迴去,他估計白唐會特意救完自己再扒一層皮。


    然而他還得留著給江朝扒一層,要是白唐再扒一層,他皮就算再厚也經不起他們折騰。


    方才還有些衝動的異光,在那雙黑沉得眸子裏如退潮般平緩下去,恢複成平淡無波的清冷。


    實力不允許,他也沒法戀戰,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道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


    隻是不知道蔣黎又找到了什麽方法,連帶剛才那些混亂洶湧的死氣都消失得一幹二淨。


    他靜靜地站了一會,月光再無任何阻攔,肆無忌憚得鋪滿半山腰,落在他麵無波瀾的臉上。


    來時周遭還鬱鬱蔥蔥的,叢林茂密,可現在隻剩下一片枯萎。


    他調息完,踱步走迴去時,每走一步,腳下就會發出清脆的酥響。


    樹木隻剩下光禿禿的一片,路上的枯葉厚得像是冬日的積雪,滿地灰白浮起一層銀華。


    分明是盛夏,四處卻是凋敝淒涼的景象,走進來隻會讓人覺得慘淡得了無生機。


    沒有綠植吸熱納涼,迎麵而來的微風都帶著說不出的燥意。


    他迴到張豔的屋子,就這麽片刻,張豔身上的血似乎流幹了,粘稠的液體終於停止蔓延,地上的血液有一大半滲進了水泥。


    隻有空氣裏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雖然作惡多端,到底死相太慘,他也不忍多看,瞟了一眼就收迴目光。


    張豔到死也就隻剩下這麽個破爛屍體,如果報警,警察興許就能順著她的信息,查到其他端倪,可如果因一時私利和方便,沒有報警,那就連這麽個屍體都要石沉大海,無人問津。


    報完警後,他神色暗了暗,隻覺得手機沉得如同拿著一塊鐵磚。


    還有一個人的電話沒打,但也不得不打。


    本以為自己能輕鬆解決,還是躲不了麻煩人。


    可當人急於成長,想要表現,總想證明什麽,在自尊心的作祟下,稍微出了點岔子就會敏感得擔心那人會不會失望。


    特別是麵對關係密切,期望越多的人,這種念頭會更加強烈,甚至開始不安或心生愧意。


    他躊躇片刻,感覺手指比金屬殼子都要冷上幾分,擰了半晌眉,最終按下了白唐的號碼。


    結果白唐這個點居然還沒有睡,電話很快被接通的那一刻,江複庭心裏意外了一下。


    “喂,怎麽了?大晚上的,是不是惦記師兄。”


    明亮又自在的嗓音這會聽起來卻堵得慌,江複庭用力的搓撚著自己的手,指甲磨掉指腹的一層皮。


    他不等白


    唐說完,聲音沉重得打斷:“你要來撈我了。”


    “啥?”白唐還沒從他這突然的話反應過來,就脫口而出一句迴答。


    大概是感覺到了氣氛不對,聽那邊的聲音他似乎從床上坐了起來,“怎麽迴事?”


    丟臉歸丟臉,尷尬歸尷尬,可避之不談就不代表這個事情沒有發生過。


    江複庭艱澀得開口,每個字踉蹌著從喉嚨裏蹦出來,“委托人,死了。”


    委托人死掉,白唐在很早很早以前也不是沒遇見過。


    但事情太早,早到對他來說是上輩子的事,他已經都記不真切了。


    江複庭這種事事較真的人,失誤偷懶是不可能的,就是太負責反而怕他把過錯全壓自己身上去鑽牛角尖。


    隻是他雖然現在修為還一般,但行事謹慎,處理普通惡鬼是肯定不在話下,得什麽樣的人還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得手?


    白唐暫時先不跟他深究這事,他直接起床去拿外穿的衣服,“你說你大概位置,我去接你。”


    電話裏的人沒有追問他事情的後續,也沒有刨根問底的了解事情經過,反而是先來關心他的安危。


    隔著手機,自己心底的陰鬱都能被對方洞穿,白唐再輕描淡寫的隨手一撥,便將他心頭壓得沉甸甸的重負消散掉。


    江複庭捏緊手機,也沒那麽難以啟齒了:“我報警了。”


    白唐已經換好衣服,不以為意得說:“那我去那個鎮上的派出所門口等你。”


    “不在鎮上。”他頓了頓,才繼續道:“可能會在市局。”


    還不等他解釋,白唐方才得雲淡風輕一下子無影無蹤,音量瞬間提高八度插嘴叫道:“什麽?”


    “我今天過來碰上了周祁。”江複庭揉了下剛才被刺激到的那隻耳朵。


    白唐沉默了一下,江複庭這到底是什麽神仙運氣他不知道,他服了,五體投地得佩服。


    他頭疼得捏了下眉心:“你和警局到底什麽緣分,迴迴都能撞上,人家都說前世五百迴眸換一次擦肩,你說你上輩子是怎麽人家了,次次擦肩!”


    他這嘴剛自己痛快完,又馬上戛然而止。


    那分難辨的心疼在眼底忽悠一下一閃而過,他上輩子做了什麽自己不是應該最清楚的麽?


    江複庭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聽著他無道理可言的胡扯,下意識迴懟:“那我上輩子不得跟你相恨相殺。”


    結果這話剛好戳進了白唐此刻正多愁善感的心腸裏。


    十幾年來他自以為心若磐石,過去的就過去,過不去的隨著日月輪轉淡化掉。


    他以為自己形如僧侶,卻不過是將往日的浮浮沉沉深藏於溝壑。


    風吹一點,散一點,總會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白唐臨陣脫逃似的,匆匆轉移話題:“行


    了,我知道你打電話來的目的了。嚴舫不像別的警察那麽好糊弄,總不能再說去散心吧。”


    他說著又坐迴床上想了想:“就說是我托你找人,但荒山野嶺找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夜半聽聞動靜醒來,發現人暴斃家中,其他一概不知,等著我來撈你就行。”


    江複庭發揮三好學生的特質,認真聽講認真答應:“好。”


    他掛了電話,目光停留在了桌子上,突然留意到桌子上放著的那個筆記本不見了。


    濁氣化出一條灰線從他手裏飛出拉開抽屜,但裏麵隻有幾支筆,鏽跡斑斑的剪刀,還有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


    筆記本的痕跡就像蒸發了一下,無影無蹤的。


    果然是毀屍滅跡的!


    這樣看來,估計張豔的魂魄多半是兇多吉少了。


    江複庭隻能圍繞著房間的邊緣查看,對方的下手幹淨利落,連半點破綻都沒留,顯然是業務熟練!


    還沒等他繞到床邊細看,身後就陸陸續續傳來低促的腳步聲。


    江複庭剛好經過一番惡鬥臉色蒼白,他鬆散著身姿倚在門口,儼然一副被嚇到的模樣,結果差點被把領頭的警察給嚇到。


    周祁在看到他的一瞬間,下巴都要掉到地上,隻是礙於到這樣做有損形象,硬是端住了。


    他難以言喻的看著江複庭,連老好人的笑容都沒了,嘴巴一張一合,艱難開口,“怎麽又是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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