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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戩目光朝那說話之人看去,就見之前見過的那個刺頭純陰體質男人從地上徹底冒了出來,正拍著身上看不見的土,懟完了他,又朝著哪吒道:“都什麽時候了,打個屁的嘴炮,打的過就幹,打不過就邊上歇著!”


    那手指伸出來,冷冷朝著旁邊一指,目光再看向楊戩,道:“等這什麽破規則徹底碎了,你來,人界一堆人要跟你單挑!我算一個,底下那管輅也算一個!”


    “嗬嗬,以後天門徹底打開,咱們相親相愛的機會多著呢!不著急!”


    終於,地底爆發出一股強橫的能量波,那是兩股靈力撕扯對衝的餘波。


    白唐手掌在空中一揮,暗紅色的刀身反轉,愣是將衝向他這個方向的能量波切斷。


    未退一步。


    離他不遠的哪吒也挺直著脊背,衣襟被風吹的簌簌作響,沒有動。


    肆虐的風刮過,卷起細碎的雪,迷蒙住冷冽的視線,但白唐看的清楚,對麵的人隻側了下身,那暴躁的能量波就繞過了他。


    稍遠處的蘇毓秀卻也猛的抬了下手,似是把什麽捏在手中。


    白唐眼睛掃了下身邊的哪吒,甩手就將白湯圓扔了過去,那暗紅色的小蛇無辜的盤旋在哪吒身邊,衝著他吐舌頭。


    白唐道:“這傻子交給你了,白湯圓,別丟咱們白家的臉!”


    白湯圓興致缺缺。


    白唐道:“家裏零食翻一倍!外加……鎖鎖陪你玩三天!”


    白湯圓熒黃色的豎瞳更兩了,身子繞著哪吒,頭卻伸到了他麵前,道:“五天,不不不,十天!”


    白唐沒空跟它閑扯淡,擺擺手,準了。


    蘇毓秀唇角微微掀著,手裏流動著月光也似的光線,瞥見白唐那樣的眼神,隻一邁步,就到了他麵前。


    天空暗沉沉一片,連風都靜止下去,千米地底的人類修道者還在試圖拯救出被強硬壓在地底的許成功,準確來說,是白唐眼中的“徐成功”,用碧落龍魚佩標記一個時代的那個人。


    他們麵前的這座山峰高萬丈,上有仙宮閬風苑,美輪美奐的三主殿九偏宮,右瑤池,左翠水,端的精致唯美。


    白霧於昆侖仙宮上凝聚,一層一層從山峰的最底層繞纏著將整座仙宮所在的主峰都縈繞在內。


    再冷的表情,在朦朧的白霧中都有些柔和。


    蘇毓秀坦然的站著,迎著白唐的目光,坦坦蕩蕩,眼睛幹淨的如三月春雪,不摻半點雜質。


    她手上的那縷“月光”發出柔和的光,在她指尖翻轉跳躍那是在蓄力。


    昆侖上的那座仙宮搖搖欲墜,終於不能再恢複,有細小的玉珊瑚雕花從高處一點點下墜。


    一切都緊繃到了極致,沒有風,沒有雪,連痛苦的哀嚎都停了下去。


    蘇毓秀離他還有兩米的時候,白唐抬了下手,做出防備而推拒的動作。


    蘇毓秀從善如流的停下腳步,小巧的身形站在白色的霧氣裏,有些朦朧而魅惑的美,小巧的下巴倔強的抬著,隔著一層稀薄的霧氣看他。


    白唐清楚的感覺到了她的難過,但他更感知到了底下那群人最後


    的奮力一搏,他眼睛朝下瞥,道:“停下來。”


    再看到被捆在山底的那個人時,白唐心裏就清楚的知道,蘇毓秀在這神壓陣裏有不可取代的作用。


    那些柔軟而強橫的“月光”,與埋在他身體裏的那條“線”同出一源,他知道那是誰的。


    蘇毓秀即便在隔空與那些地底的人類修道者鬥法,跟他說話卻依然是專注而深情的,她叫他:“白小唐。”


    隻這三個字,仿佛大把的蜜糖灑進了牛奶罐裏,飲一口,就能甜的人心口都發軟。


    “白小唐,站的高一點,”她說,有時候你眼所見不過是水中倒影冰山一角,沒有看清全貌,不要輕易選立場。”


    白唐額角直跳,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幽冷,那雙桃花眼裏倒映著她纖薄的身影:“蘇毓秀,天門還有多久會炸裂?”


    蘇毓秀纖細的睫毛顫了下,道:“三分鍾。”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們再說幾句話的功夫,李淳風就得死。”


    許成功,真正的姓名是李淳風,姓李名淳風,生於隋仁壽二年,風靡於唐貞觀年間,是幾乎家喻戶曉的修道大師。


    白唐在從別人口中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猛然的吸了口氣,實在沒想到那個最先入世界。麵容和藹的老頭,來頭會那麽大。


    碧落龍魚佩,是隱藏在《推背圖》之下的瑰寶,是李淳風從不輕易示人的標誌,每一件碧落龍魚佩,都有他神通造化的庇佑在,有那個年代最不能招惹的李淳風在。


    白唐的眼睛看著蘇毓秀,試圖從她臉上看出哪怕一點猶豫後退,甚至迴避也好。


    隻要有那樣的情緒在,他就有把握說服蘇毓秀撤掉底下那兇悍的嗜人符文。


    但是沒有,蘇毓秀的眼睛清澈如昆侖腹地裏那一處清澈的天水,幹淨的半點雜質都無。


    什麽都沒有,那是主意已定的決然和坦然。


    白唐點了下頭,嘴巴向上翹了下,桃花眼卻沒有弧度,身形一閃,就又朝著地底鑽去。


    “沒有用的,天門結界已經到極致了,”蘇毓秀的聲音追著他的身影下潛,貼在人耳邊似的,“李淳風的力量隻是錦上添花,白唐,那是他的命運。”


    “這個界限存在的太久,打破是必然之事,白唐,你站的高一點,看的遠一點,才能看的清。”


    白唐沒有迴答,全然一副聽不見的樣子。


    蘇毓秀迴想起他方才的眼神他眼睛像是深埋地底的冰冷洞窟,裏麵跳躍著兩團火焰,雖弱卻亮,帶著希望。


    但那樣的光亮,卻終於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暗淡下去。


    蘇毓秀的眼睛露出一絲脆弱的光,繼而周身盈滿月光,白玉樣的小手猛然朝地麵拍去。


    一股強橫無匹的力量從地表蔓延而下,如傾泄的瀑布洪水,眨眼就衝到了最裏麵。


    天門非開不可,她已沒有時間再去精心策劃另一條路,可這些事若避無可避,她會盡量快一點,不想讓他全力以赴的站在她對立麵。


    她閉著眼,腦海裏的景象卻清晰管輅領著陸續趕到的人類正一點點將她附著在李淳風身體上的絲線扯下,


    一根一根。


    他們以為那些線隻是另一個形式的力量,可以以力拆力,畢竟再強大的力量,在所有人的齊心協力下,也不會無懈可擊。


    “錯了。”她輕聲道,“那不隻是力量。”


    手掌倏然合緊


    昆侖主峰的千米地下,管輅捏著最後一根絲線,迅速的將它從李淳風的身上拔了下來。


    “好了。”他說。


    李淳風笑了下,從地上爬起來,自歎道:“到底是老家夥,都受不住小東西們折騰了……叫你看笑話啦。”


    管輅一派仙風道骨,道:“這昆侖靈氣我已全力再吸收儲存,卻到底是海中取水……天門大開,已成定居,你是對的。”頓了頓,又道,“這一劫收不了你,你的劫數還在後頭。”


    李淳風臉色卻仍是沒有放鬆,手指鬆鬆的扣著數,道:“早算出我=大限將至,這次”


    話音未落,神情倏變,手猛的就朝管輅抓去。


    管輅身形倒退,手中光束下意識去纏李淳風,卻隻聽砰的一聲,一股沛然無比的氣息直衝麵頰而來。


    李淳風神魂盡裂,第十五神柱發出的白光,照亮了整個昆侖主峰。


    腳剛剛落地的白唐被那股沛然的力量衝擊的一愣,接著視線就消失在漫天的白色光芒裏。


    昆侖仙宮終於承受不住,轟的一聲從地基開始崩壞,碎裂的聲音傳入了每個人的耳膜。


    白唐明明還在地底,卻感覺被人牽著走上了一條充滿冰雪的路。


    路上有身著淡粉色羽絨服的女孩燦燦而笑,身後是一片琉璃冰雪。


    白唐隻看了一眼,桃花眼一沉,再細看時,那寧靜的冰雪世界盡數消失,隻身前女孩還在,微微而笑。


    “天門最外圍的仙宮先碎,接下來,就該到天門了,就像煙花一樣,盛大的綻放。”她說。


    白霧越來越濃烈,白唐的臉隱在濃鬱的靈氣裏,看不真切,也沒迴應,隻是遙遙望著唯一還暗著的一座山峰。


    “神壓十六山,山靈引路,神明做基,天門若是不開,神壓屏障便絕不會開啟。”


    這才是囚籠,能困住眾神的囚籠。


    或許是一瞬,又或許過去了許久。


    白唐有預感的抬頭,看見了灰蒙蒙的天空,還有天空上不斷旋轉如同旋渦的白色靈氣。


    一縷同樣驚人的陰氣如同明火,嗖的就竄上了天,攪動在滿目的白色裏,有些細弱的和諧。


    大雪毫無征兆的從天空席卷而下,仿佛一片片亡靈的骨灰,從高空疾馳而下,連同那些白蟒一樣的靈氣,將眼前遮蓋成純然的白色。


    地麵開始晃動,昆侖上的仙宮終於徹底從中裂開兩半,用稀世珍寶堆砌的仙宮一點點幻滅。


    碎裂的聲響夾雜在轟隆的雷霆聲裏,微弱的可憐。


    十六座山峰依次塌陷,仿佛被徹底抽掉了脊髓的巨人,一點點的彎下腰來。


    綿延數十萬裏的昆侖發出陣陣的顫音,如同嗚咽。


    藏身在昆侖腹地裏的生靈們盡數發了瘋,尖叫著、咆哮著從藏身處奔了出去,沒頭沒腦的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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