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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遲蓉感覺腦中似有柔和的白光的閃過,她一下就意識到了那是什麽,整個人重又崩潰的大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師兄,師兄,你幫幫我,幫幫我,我不想不記得他,嗚嗚嗚我會乖乖的留在地府,我會去穩定地府界壁,我什麽都做……你別動我的記憶,別動他……”


    “嗚嗚嗚……別這樣,我害怕,師兄,師兄……別讓我失去他,師兄,求你了,求你了……”


    諦聽沉默的等著,那些細小的嗚咽終於也漸漸的淡漠下去,一道道破碎的記憶被從她根深蒂固的腦海裏清理出來,在諦聽的麵前碎裂在空氣裏。


    那些畫麵裏少女甜美的樣子、哭泣的樣子、黯然神傷的樣子……更多的還是那些記憶裏那青年翩然若驚鴻的倒影。


    終於,自己抱著自己的女人唿吸平穩下去,緩緩的睡著了。


    諦聽將她放上自己的背,扭頭看了看那張即便強行睡著也還濕潤的眼角,也看見那滴滾滾的、慢悠悠劃過她臉頰的眼淚。


    不知怎的,這樣淒然的臉讓他想起了另一張更加慘烈決絕的臉——酆獄。


    那被北陰酆都大帝用大法力拚湊迴靈慧魄的女人,也曾這樣撕心裂肺的哭過,哭的嘔心瀝血,天地崩塌,哭的仿佛下一秒就會長眠過去,再不會醒。


    但那一切,終歸會過去。


    尉遲蓉也會挨過去的,會更輕鬆的撐過去,它想。


    ……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大概得有幾千年了吧。


    當時的範無救和謝必安還是形影不離的黑白無常,領的是地府的俸銀,行的是人間的世道。


    那一日,陌上花開正好,天上微微落雨,謝必安勾了魂,就把他自己那把哭喪棒塞進範無救懷裏,自己去城裏溜達,重點是去買那添香樓裏著名的栗子糕。


    他貪嘴的厲害,偏勾魂是有時限的,於是總仗著範無救讓著他,明晃晃的偷奸耍滑。


    那天已是黃昏,他們最後一個要勾的是一個老員外的魂,按照約定,範無救去勾那老員外的魂,謝必安則幻出人身出去浪,半個時辰後,他們會在迷津渡口匯合,然後一路吃著點心一路領著那一隊亡魂走過忘川,走過奈何,等到第五殿時,點心剛好吃完,順便交差,是分毫錯漏都不會有的。


    但世間事就是那般湊巧,在生人與陰魂相交的迷津渡口,沿河而坐的墨赦看見了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女鬼。


    迷津渡口種著顯眼的觀賞杏樹,滿目都是經年常開的紅蕊白花,分明是最陰森不過的地方,卻愣是讓那些鬼差布置成了這樣浪漫的風景。


    地上一層細膩的杏花花瓣,都被朦朧的細雨打濕,泛出微弱的水光來,而那小女鬼就傻兮兮、懵懵懂懂的雙手撐著身子坐在那花瓣上。


    她是身量未長足的十四五歲小姑娘,頭發披散著,正怯怯的抬頭,用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去看人間,而她麵前,是捏著法刀、穿著青灰色道袍的修道者。


    那道人身上戾氣太重,見了那純粹無比的小女鬼自然心生貪念,要捉她去煉丹,可憐那個有一雙明亮大眼睛的小女鬼心智懵懂,不叫不哭不怕,隻是好奇的看著那道人。


    範無救當時就在遠處坐著,身後有一片自然的迷離霧氣,遮住他身後那一串鬼魂,眼見那小女鬼乖乖的被那道人裝進紫紅的丹鼎中,那條鎖魂鏈終歸出了鞘。


    那獐頭鼠目的道人道法並不高,看不出鬼差的身份,甚至連他所在之處都看不見,隻被一條黑色鎖鏈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知道有高人護著那小女鬼,放了兩句狠話就灰溜溜跑了。


    但大眼睛、尖下巴,像小狐狸一樣的小女鬼卻看見了那出手的鬼差,她迷迷糊糊的就朝他露出了笑,然後就蠢兮兮的曳著自己白色的裙擺撲到鬼差麵前,一個字都不會說,隻瞧著他笑。


    那模樣實在是又傻又可愛,於是經年寒冰臉的鬼差也露出了一個生澀的笑。


    小女鬼氣息純淨,似還有些心智不全,多半魂魄曾受過重創,要投胎也要先修補好靈魂,時間還要很久,範無救眼睛微微向那迷津渡畔瞥了眼,指著那不知何故竄到這裏來的黑毛狐狸崽子道:“你跟它真像,以後好好養。”


    那時他做鬼差的日子還沒現在長遠,到底沒修煉出一副鐵石心腸,隻說話還是有股生冷幹硬的味道,但眉目卻如何,抱了那垂死的狐狸就塞到了小女鬼手中,想讓她在地府的很多年可以有個伴。


    彼時,他發間沾了片細碎的杏花,他自己沒發現,冷清清的跟那小女鬼說讓她乖一點,一會跟在眾鬼身後隨他迴地府。


    那小女鬼懵懵懂懂,明亮的大眼睛卻錯也不錯的盯著他發間微粉的杏花,目中都是好奇。


    謝必安就是這時候迴來的,見著隊伍裏多了一個,也隻粗略問了兩句,半點都不在意,一心都在嘲笑範無救“戴花”的事情上,還將他新買的栗子糕分給了範無救,隨手就將那杏花從他發上摘下來。


    他們說說笑笑,並肩踏上迷津渡的那座木質長橋,身後跟了一串鬼,小女鬼卻直盯著那被彈落在地的杏花。


    “跟上。”


    那穿一身黑袍的男人隔著老遠迴過身,輪廓冷硬,眉眼淩厲,但在那迷離的霧氣裏,那張臉卻像被鍍了柔和的光,有些令人目眩神迷的俊美。


    於是小女鬼就迷迷瞪瞪的跟著他又下了地獄,渾然忘了自己剛從地獄裏逃出來。


    那迷津渡的一朝相遇,終歸成了小女鬼往後千百年過不去的坎,那時她還懵懂,還羞澀,還


    有些放不開,卻不想後來,就到了那一步。


    已經給自己改名墨赦的範無救早就不記得還有這麽一段,後來也是因了諦聽才慢慢想起來,因了諦聽給他看的那一點記憶是從尉遲蓉那裏複製來的,所以角度也是從她那裏來的。


    他從來沒想過他無心的一個舉動,會成為她心裏的劫,一個劫便是囚禁了她幾千年。


    但他又感謝她曾那麽喜歡他,因為若不是這樣,她不會為了自己去幫謝必安,不會讓謝必安還僥幸存在在這世上。


    作為交換條件,她被困在了地府裏的一處地方,不得外出,好不容易出來,就是去到基層做鬼差。


    墨赦想,這是他欠她的,所以他願意還她一個願望,陪她一場短暫的愛情。


    但白唐顯然不這麽想,他老早就找到了那兩人,隻是遠遠瞧著,數次抓心撓肝,恨不能衝出去讓那兩人都冷靜點。


    好在他是個冷靜的人,於是圍觀了全程,聽著越來越不對勁的話,那顆對墨赦談戀愛意見很大的心不知不覺就安靜下來。


    原來,是訣別。


    他眼看著墨赦與尉遲蓉訣別,又看著那女鬼差仿佛失去鬼生信仰樣失魂落魄的離開看著那諦聽神獸出現在尉遲蓉麵前,才放心的轉了身,追上了他家墨神。


    但墨赦一路上嘴嘴巴都很緊,連說話都是寥寥幾句,隻將那段過往簡略的提了提,但白唐想象力豐富,自己結合了下尉遲蓉的背景,將整件事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有點可惜。”他說。


    墨赦抬手就拍他的頭,道:“別胡說,快走。”


    白唐覷著他的神色,從他臉上看出了淺淺的傷感,終歸沒有再貧,隻跟著他一路往迴走,心裏卻悄悄鬆了口氣。


    也不知為什麽會有鬆一口氣的感覺,但墨赦沒有不告訴他就去談戀愛這件事,的確讓他感覺之前壓在心口的那塊石頭消失了。


    夜色迷離,光怪陸離的城市格外安靜。


    天上忽有閃電,驚雷隨之而來,似是要下雨。


    在夜色下行走的人也驟然加快腳步,很快就成了淡化在朦朧燈光下的兩道影子。


    ……


    時間忽忽而過,轉眼就是三月,人間已到了隆東時節,天氣寒冷的不像話。


    這日,夕陽一點點將覆蓋著皚皚白雪的大地染上一層血色,並慢悠悠的從地平線上消失。


    在渺無人煙的荒地上,身穿金甲的洪二寶不可置信的看著麵前的人,胸腔裏流出金色的血液,血液濺到了那張俊朗的麵容上。


    “為……什麽?”洪二寶張著嘴,眼睛裏是痛苦而絕望的神色,“為什麽要這麽做?!”


    聲嘶力竭,憤怒怨恨,但他那枚傳信鶴到底掙紮著飛上了天,他睜著眼,眼瞳裏映照著麵前男人俊朗熟


    悉的眉眼。


    那男人俊眉飛目,身上自帶一股驕矜貴重的氣質,也不說話,隻伸手一推,那身穿金甲的男人就倒在了地上,那把透體而過的火焰槍正從他身體裏拔出來,槍尖上還滴著金色的血。


    他麵無表情的抖了抖槍尖,便將那上麵金色的血抖落幹淨。


    又看了眼那依然沒有閉合的眼睛,微微蹲下身,合上他的雙眼。


    “這是最後一個了。”一道柔和的女聲從他背後想起,“剛才他可向上麵遞了消息,嗬嗬,三太子,往後……你可就是天庭叛徒了……”


    三太子俊挺的麵容上挑起一抹邪肆的笑,道:“啊。”


    那女聲就笑,道:“跟你來人間的人被你殺了個幹淨,連神識都沒留下,三太子不愧是三太子。”


    三太子手指微動,那把火焰槍就化作光線消失在他身體裏,他道:“你很閑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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