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後,門開了。


    沈凱風沒一點廢話,見到她就開門見山,第一句話是——“今天我要帶他去做dna鑒定。”


    注意這句話,不是“想”,不是“希望”,而是“要”。


    說這句話時,他一直盯著顧嘉月的臉,那張臉依然平靜,沒有一絲裂縫。


    “行。其實不必那麽費勁,你沒猜錯,我確實騙了你,我承認了,趕緊把拖油瓶接迴去繼承你們家皇位吧,對了,順便給我一千萬生男嗣費哦。”顧嘉月平靜地說道,目光瀲灩,臉上沒有任何愧疚。


    生男嗣費是什麽鬼?沈凱風太陽穴處頓時爆出一個“井”字。


    “你又在搞什麽鬼?我不信你說的。從你嘴裏說出來的,就沒一句真話。”


    “哎,那有什麽辦法,張無忌他媽媽說的,越漂亮的女人越喜歡說謊。”顧嘉月頂著一頭亂發自戀地笑了下,轉身往室內走,但胳臂卻被男人一把拉住,被扳著肩膀轉過身來。


    “到底是不是?是不是?你給我說真話,就一句行嗎。”沈凱風問,前兩句問話語氣極為急迫,到後來意識到了,盡力緩了下來。


    然而不論他怎麽自我控製,那樣子還是有點可怕的。沈凱風身材本就高大,從先天條件上氣勢就已經高人一等,此時緊緊扳著顧嘉月的肩膀,極為專注地盯著她,兩人身體之間幾乎沒有距離,光是這個姿勢就給人一種窒息感。與高頭大馬的沈凱風對比起來,1。65米不到的顧嘉月顯得極為弱勢可憐,就如一隻被掠食動物按在爪下的可憐獵物。


    但是顧嘉月從來就沒有怕過他,過去被他一臉拽酷(他老人家覺得是王八之氣)地堵在門口調戲時,顧母與隔壁被嚇得戰戰兢兢以為她招惹上誰了,她也沒有怕過,覺得就是一幼稚屁孩兒裝酷的伎倆,跟村東頭的殺馬特也沒太大區別(高貴的沈總陛下要是知道她的想法保準又是一頓跳腳)。此時顧嘉月嘴唇動了動,端詳著這個曾經跟她共枕過兩年的男人,突然發現他一隻眼眶是黑的,模樣如烏眼雞一般,不禁有點好笑,又有點淡淡的心酸。


    兩個人對視著對方,一瞬間都有點恍惚,一時間鬥嘴暫時停止,傻乎乎地看著對方,彼此都覺得有些曖昧。


    不過事實一再告訴我們,孩子這種看似天使實則是惡魔的存在就是為了消滅這種曖昧而被製造出來的。


    本來應該賴在床上繼續睡覺的小菜包炸著一頭亂毛,光著胖腳丫子跑了過來,像是一隻憤怒的小鳥,一邊英勇地踹著沈凱風,一邊尖叫著:“壞蛋,放下顧嘉月,放開我麻麻。”


    所以說這孩兒沒白養啊,養孩子確實是有好處的,至少能看家護主啊,顧嘉月心裏流著兩行熱淚想。


    雖然說這種好處挺有限的。


    沈凱風一動不動地任他氣唿唿地踹著,目光卻變得越來越奇異,讓剛才熱血過頭的小菜包也警惕起來了,不安地搖了搖尾巴,耳朵向後貼了起來,正要向後彈跳出去時,卻被這壞人大手一撈,抱了起來,不由分說往外走。


    小菜包與顧嘉月同時石化了十秒鍾,之後才醒過來。


    “幹什麽,人販子,放手啊。”小菜包嚎啕道,用小拳頭去使勁地捶沈凱風的肩膀。


    “幹什麽,沈凱風,還我兒子。”顧嘉月在他身後淒楚地大叫,緊跟著他衝了出去。


    但是沈凱風動作比她迅速得多,她所住的公寓樓是老式的筒子樓,沒有電梯這家夥身手一向矯健,夾著小菜包三步並作兩步就下了一層樓梯。


    在樓梯轉角處,還騰出一隻手,挑釁地對著追過來的顧嘉月比了個中指,然後在後者掛滿黑線的臉色中,抱著小菜包極為瀟灑地單手一撐扶手身子掠過去,落地時得意洋洋地站起來。


    他沒想到的是,等在他麵前的是一個神情凝重的大媽,大媽緩緩地舉起了掃把。


    “年輕人,你做什麽不好,為什麽要當人販子?”


    這迴輪到沈凱風滿臉黑線了,怒道:“我不是人販子。”


    “那你是不是還要說你是這孩子的親爸爸?唉,現在的人販子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敢搶人家小孩?”房東大媽義憤填膺道。


    沈凱風急中生智地往後麵一指,說道:“你老公來了,哎,他怎麽摟著一個大姐?”


    房東大媽雖然覺得這話很假,但仍然無法抵抗本能的力量,往後麵看去,電光火石之間,沈凱風抱著小菜包,一個縱身繞過了她,幾下就下了樓梯,鑽進停車場中自己的豪車裏,油門一踩,路虎唿嘯起步。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般迅速、流暢,讓人忍不住撫掌長歎,真是好一朵風一般的男子。


    房東大媽與顧嘉月麵麵相覷了兩秒,兩秒後兩人才迴過神來。


    “哎喲,現在人販子怎麽那麽猖狂啊,孩子被搶走了,快報警啊。”


    “不用,不用麻煩警察了。”


    就在房東大媽想“那怎麽行呢,你是不是被嚇傻”了之際,突然看見顧嘉月也爆發了,雙腿化作車輪,唰一下掠過房東大媽,瞬間下了樓梯,再一下就出了小區,到了馬路邊,叫停了一輛出租車。


    “哎,師傅,麻煩你盯著前麵這輛路虎。對,就盯著他,麻煩你快點。”


    師傅眯著眼睛看了她片刻,悠然道:“好嘞。”


    一個小時後,顧嘉月麵色蒼白地下了車,剛踏上地麵時的一陣暈眩感,讓她身體微晃了一下,停了一分鍾才漸漸迴複正常。


    師傅確實是很盡責地“咬”住前麵的路虎,無奈心有餘力不足,馬力比不上人家,不顧罰分飆車的瘋狂勁頭也不是對手,幾個轉彎路虎就融入車潮中,不見了蹤影,出租車隻能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轉悠。好在一段時間後,沈凱風來電了,讓她去第三醫院接人。


    顧嘉月心急火燎地衝進了醫院大廳,順著樓梯到了第三層生殖科,剛踏進生殖科大廳,就鬆了一口氣。


    小菜包正坐在醫院椅子上,沒哭沒鬧,手裏拿著一根棉花糖慢慢舔著,旁邊環侍著幾個笑魘如花,軟萌無比的護士小姐姐,都用星星眼盯著小菜包直看,不時捧著臉嬌嗔道——哇哦,好可愛的小正太。


    小菜包麵無表情,神態倨傲,然而身後不斷甩來甩去的尾巴泄露了他心裏的洋洋得意。


    見到此,顧嘉月二話不說,快步走上來就將他往胳臂下一夾,狠狠瞪了倚在牆上作若有所思狀的沈凱風,以母虎下山般的氣勢提溜著孩子轉身就走了。


    身後傳來一幹小護士的尖叫——哎哎,你這人怎麽迴事,怎麽可以搶別人家小孩子呢。保安,快攔住她。


    “算了,別管她。”沈凱風製止道,喧鬧聲逐漸平息。


    在迴家的路上,小菜包一邊啃著棉花糖,一邊假裝不經意地問道:“顧嘉月,那個人真是我爸嗎?”


    顧嘉月沒有正麵迴答,反問道:“你願意有這麽個爸爸嗎?”


    “唔,他挺不靠譜的,傻大個一個,”小菜包陷入苦思冥想中,半晌後才說道,“不過他是不是很有錢?”


    “嗯。”


    “能給我買很多零食與玩具?”


    “能把整個遊樂場都買下來,還能往鬼屋裏塞很多鬼,你想要多少個就有多少個。”


    “哦。”小菜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清秀的小臉上帶著淡淡的一絲失落。


    “那你們為什麽要離婚?你不知道這樣會讓我輸在起跑線上的嗎?”小菜包老氣橫秋道。


    “大人的事情小孩不懂的。”顧嘉月惆悵道。


    小菜包一臉鄙視地看著她。


    “顧醇,”顧嘉月突然開口,“你想不想跟他一起過?”


    剛才還一臉鄙視的小菜包耳朵登時警惕地豎起,緊張兮兮道:“顧嘉月你是不是想甩掉我?沒門兒,不行。麻麻,拋棄兒童是犯罪的。”


    “犯什麽罪啊?”她忍不住給了這滿嘴胡說八道的娃兒一個爆栗兒,正色道:“真正愛孩子的母親會忍痛把孩子交給條件更好的一方,你懂不懂,這是愛啊孩砸。”


    小菜包畢竟太嫩了,被這麽一番義正嚴辭的話給徹底唬住了,雙眼含著熱淚保證絕不嫌貧愛富,就算沈凱風再有錢也要對他不假聲色,寧跟討飯娘不跟當官爹,而顧嘉月一臉深沉地拍著他的後背,嘴角卻翹了起來,心想小孩子就是好騙,說點感人的話就當真了。


    如果是大人,就不見得會這麽單純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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