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鳳藻宮外的鬧劇,終究是在柳家人怏怏離去後恢複了平靜。


    據說沈老夫人出宮時,那臉色比臭水溝還臭上三分,迴丞相府後還杖殺了一眾仆人,接著就是大病一場,誰也不見。


    不過這樣消息落入衛涼歌耳中時,她不過一笑置之,一邊接過德福遞過來的鴿食,一邊盯著籠中一對雪色白鴿道。


    “倚老賣老的人哀家看的多了,沈老太婆若再想借著先太後在鳳藻宮這耍威風,哀家倒是可以讓她早日與先太後在地下相聚。”


    麵前的華袍女子雖然年輕,說話間還帶著淺笑,可德福卻覺得,這樣的太後跟以前簡直是相比陌生極了,她的眼神中,多了絲從前未有的狠辣。


    而往往,這樣的女子,才能在吃人的皇宮中永存。


    這時,琴槡從外走來,恭敬地對著衛涼歌福身。


    “太後,清泉宮的水已經放好,奴婢還特地準備了您喜歡的玫瑰花瓣,現下可以移駕了。”


    將鴿食放迴德福手中托盤上,衛涼歌點頭。


    “好,走吧。”


    清泉宮位於皇宮以北的清淨地段,裏麵分別有五處溫泉池,其中最大的便屬隻有太後能用的正殿碧落池。


    琴槡深知衛涼歌轉變後的好靜性子,早就揮退了一眾宮人,由她親自服侍著進了碧落池。


    卸下一身的厚重華袍,腳踩溫和池水中,衛涼歌隻覺得全身舒暢。


    “琴槡,我要一個人在這歇會兒,你去外殿歇著吧,有事我會叫你。”


    琴槡放下最後一筐玫瑰花瓣,點頭退下。


    伴隨著嘩啦流水以及玫瑰清香,衛涼歌逐漸沒入了淺夢中。


    不想此時,雕刻著鳳凰於飛的鏤空屏風外,突然傳來了一陣不明聲響。


    衛涼歌以為是琴槡進來了,並沒有如何在意,畢竟這是太後才能用的碧落池,如今的整個皇宮裏還找不到膽子如此之大的人,敢來找皇家人的不痛快吧。


    那動靜加大,逐漸形成了腳步聲。


    衛涼歌眸光半合。


    “琴槡,怎麽了這是。”


    沒有迴應。


    衛涼歌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眼眸一閃,正打算去拿放置在旁邊的薄紗穿上,就聽得撲通一聲響傳來,緊接著水花四濺!


    衛涼歌知道,是有人落入了她的碧落池裏了!


    好啊,居然還真的有人敢來這擾太後清淨,她真要好好看看此人是誰。


    手正抓住了薄紗一角,她的嘴就被人給捂住。


    衛涼歌一驚,眼眸中暗芒湧動,想也不想就一挺手肘朝著後麵那人身上一撞!


    “嗯…”


    一道悶哼聲響起,聲線卻有些熟悉。


    “國師?”


    衛涼歌很震驚,她沒有想到這人居然是那神棍國師。


    “別說話,有人要來了。”


    他聲音極為疲倦,一聽就知道不正常。


    衛涼歌心中疑惑頓起時,就聽外麵傳來了嘈雜腳步聲,緊接著是琴槡的嗬問。


    “你們這是做什麽,不知道太後正在裏邊沐浴,打掃了太後清淨,你們還要不要自己小命了!”


    “琴槡姑姑有所不知,我們是從白塔追蹤刺客到了這邊,親眼見那刺客進了清泉宮,所以……”


    刺客?白塔?


    衛涼歌有些不明白了,白燼歡在大周的實力如何她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他為何要化身為刺客在皇宮中夜行。


    這有些於理不合啊……


    就在這時,捂住她嘴的手突然脫落,衛涼歌迴頭看去,便見穿著一身緊身黑衣的白燼歡整個人已經朝著水中倒去。


    尋思著自己和這個人也算是捆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衛涼歌咬咬牙,終究還是披上薄紗衣,鑽去水中將他撈起。


    水霧朦朧間,衛涼歌看到男子那蒼白的臉色以及緊閉的雙眼,心中一驚,他這樣子看起來不太好啊。


    正遊著上前,誰料他突然睜眼,用一種衛涼歌從未在他口中聽過的柔和語氣,說出了一句話。


    “莫夭……你來了……”


    什麽?


    抹藥?泥爛了?


    他究竟是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啊,就在衛涼歌把白燼歡從水中撈出,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放在了旁側時。


    某女的腳不小心踩住了薄紗一角,突然一滑,整個人就倒在了男子身上!


    琴槡好巧不巧,就在這時走了進來,小丫頭一驚!這裏怎麽有個男人?


    等等,那男人看起來好像是有些麵熟啊……是國師呀!


    “太後,外麵……”


    衛涼歌倒是比琴槡想象中的鎮定許多,她攏了攏身上薄紗,對著琴槡揮了揮手。


    “出去告訴那些人,誰在清泉宮吵鬧,明日就提頭來見哀家吧。”


    琴槡立即警醒點頭。


    “奴婢知道了。”


    聽著關門聲傳來,衛涼歌這才唿出了一口氣,轉頭看去時,卻見身後那原本躺在地上的男人早已經坐起了身。


    此刻,白燼歡正用一種複雜且詭異的眸光盯著她。


    “你醒了。”


    說著,她上前就打算試一試他的脈搏,卻被他揮開。


    “不必太後費心。”


    衛涼歌心想這人真傲嬌,卻還是收迴了手,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你以為我關心你?我不過是不想自己的同盟者不明不白的就隨便掛了而已,不過既然你已經恢複,想來也是無礙。”


    說完衛涼歌打量了對方周身,見並無外傷。


    “是舊傷複發吧。”


    白燼歡已經不看她了,自顧自站起身,恢複到了當初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上位者之姿,仿佛之前的那“弱者”模樣,隻是衛涼歌的遐想,不存在一般。


    “太後還是想想如何與皇上打好關係要緊,至於其他,就不必太後憂思了。”


    “還有,今夜之事若是外傳,想來太後也是知曉結果的。”


    話語幽幽落地,不等衛涼歌迴話,男子就已經悄然離去,隻剩下那半開的雕花窗於夜風中搖晃。


    夜裏冷風幽涼,吹的衛涼歌身上一涼。


    她低頭看去,瞳孔驟然一縮!自己身上那薄紗本就單薄,如今被水浸透,就像什麽也沒穿似的!


    衛涼歌突然就想起,白燼歡方才盯著自己那詭異的眸光,拳頭瞬間緊握,對著那扇半開的窗戶就是一吼。


    “啊啊啊啊啊啊臭神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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