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巨蛇張開血盆大口,弓起身子飛撲過來;一道純白的影子手持利刃,迎上了那滿口獠牙……


    “葉子,不要!”林逍猛地睜開眼睛,整個人坐了起來。他抬頭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處在一片幽暗的空地上,四周唯一的光源,就是身邊那個小小的火堆。


    “這是誰點的火?”林逍心中暗忖,正想要站起身來,身後卻忽然伸出一隻纖細的手扳住了他的肩膀,將他重新按在了地上。林逍迴頭一看,不由得吃了一驚:“是你?”


    澪淡然地迴視著他:“是我。”


    林逍猛然間想起了之前在內視境界中得到的警示:“當心你們隊裏那個叫‘澪’的女孩子……你真的相信一個剛成年不久的少女能以一人之力走出這片‘死亡之海’嗎?還是說你相信偉大的真主真的會降臨人間庇佑他的子民?”他死死地盯著澪那毫無表情的蒼白麵龐,警惕地向後挪了挪身子。


    “說實話,我覺得你完全沒有和我拉開距離的必要。”澪冷笑道,“你現在修為盡失,我要是真的想要殺你,就算讓你先跑幾分鍾,你也照樣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林逍森然道:“你明明是三重樓的人,卻通曉修行之事,你到底是什麽人?”


    澪迴答道:“正如你所猜測的那樣,我也是個修行者,隻不過我不是三重樓的人。”


    “不是三重樓的人?那她是哪來的?難不成是萬仙大會的人?”林逍心中暗道:“不對,萬仙大會策劃圍剿我的那件事,發生在四十多年後;我和葉子都已經穿越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這個人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來堵我們,那不是成悖論了嗎?”一想起葉無心,他又急忙問道:“葉子……葉子她人呢?”


    澪語調平板地迴答道:“她死了!”


    “你放屁!這不可能!”林逍大吼道。


    “你吼這麽大聲也沒用,她確實已經死了。”澪的語調依然沒有變化,但她說出的每個字卻如一把把利刃一般,刀刀紮在林逍的心上。“壓在摩邪地底的那條吞天巨蟒乃是上古靈種,若不是被封印了太長時間導致力量削弱,即便劍癡修為盡在,也奈何它不得,更何況她穿越之後修為全失。她燃燒了生命之力強行改變聖地古劍的劍意,雖然最終擊斃了吞天蟒,但她也油盡燈枯,魂飛魄散了!”


    林逍整個人如同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隻剩下淚水在不停流淌。


    澪擦亮幾根火柴,丟進火堆裏,看著火焰上方不斷跳躍的火星子,說道:“別哭了,如果你真的那麽在意她,現在就應該好好保存體力,迴頭我還需要你幫我改變這一切。”


    “改變?”林逍猛地騰起身,“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說……葉子還有複活的希望嗎?”


    澪輕輕一笑:“如果不是早就算好了一切,她怎麽可能如此輕易地赴死;而以縹緲城劍癡大人的精明程度,又怎麽可能把她最放在心上的人,交給我這樣一個陌生人呢?”


    林逍驚疑不定地問道:“司命一事,在七重樓之間乃是逆天之道,你竟然能說得如此雲淡風輕,你到底是什麽人?!”


    “隻不過是個老人罷了。”澪淡然地說道:“也不知劍魔大人是否還記得——忘川河內雙魚伴遊,幽冥之中那最後一位替死者發聲的,究竟是誰……”


    林逍便如觸了電一般從地上跳起:


    “席雅?!你是席雅!”


    2.


    席雅笑道:“你看上去好像很驚訝的樣子。”


    “前輩您可別說笑了,‘驚訝’這個詞根本不足以形容我現在的心情。”林逍一邊撫著心口一邊驚魂未定地說道,“一個本來已經消失在曆史裏的人,就這麽忽然出現在自己麵前,我相信這要是換成其他的人,也應該會和我是一樣的反應。”


    席雅說道:“你和劍癡還真是兩個世界的人……”


    “葉子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林逍問道。


    “她能感覺到我並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但是不知道我到底是什麽人。”席雅迴答道,“還記得在進入摩邪古城之前,我和劍癡與大部隊失散了嗎?其實是我把她引到了那個地方,並且主動告訴了她我的真實身份。”


    林逍問道:“你為什麽這麽做?”


    “因為在我原本的計劃裏,陪我進入摩邪遺跡的人隻有劍癡一個。”席雅沉聲說道:“但我沒想到劍癡的修為已經所剩無幾,也沒想到她對你竟然如此癡情,死活不肯將你拋棄在大漠之中。幸好你們足夠幸運,很快就找到了我們,要不然她可是打算原路返迴去找你的。”


    林逍心中的疑慮越來越重:“你的計劃到底是什麽?你又怎麽知道我們會出現在這個時間點?”


    “你馬上就會知道的。”席雅正色道:“但是在這之前,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你現在卷入的不止是普通的時空穿越,很多事情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你要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


    林逍點點頭:“洗耳恭聽。”


    “好,那我們就從最開始講起。”席雅說道:“當年我師父在機緣巧合之下,從背陰山的洞窟中尋得了一塊可以幫人還願的烏玉,並將其雕琢成一塊雙魚形象的玉佩。”


    “但由於玉石之能有違天道,我師父在多次使用後遭到了反噬,耗盡心血,很快就離世了。臨終前他吐出最後一口心血,將玉佩一分為二——一塊是保留了原有能力的烏魚玉佩,另一塊則是被賦予了複刻能力的白魚玉佩。”


    “我繼承了師父的位置,按照他的遺囑封存了那塊烏魚玉佩,然後利用另一塊白魚玉佩出色地完成了許多次任務,最終成為了忘川幽冥中的最後一個屍語者。”


    “後來,天地分隔成了七重樓,屍語者在陰司中的作用便越來越微弱,我的地位也逐漸下降。沒過多久,忘川氏族大概是想到了我手裏還掌握著一樣可怕的神器,擔心我會對冥界造成威脅,於是便將我的名字,秘密送到了追魂閣。”


    林逍皺著眉頭道:“忘川氏族到底是怕你作亂?還是想要獨吞雙魚玉佩?”


    “作為屍語者,我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他人的行為;但對於忘川氏族……”席雅忽然歎了一口氣,便不再就著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了,“忘川的首座通過追魂閣懸賞我的人頭,好在當時的閣主與我交情甚深,他無法在明麵上抗命,便暗中將暗殺計劃的消息走漏給我。”


    “忘川氏族在冥界手眼通天,我得到消息後剛離開沒多久,他們就發現了我的行蹤。我帶著那兩塊雙魚玉佩且戰且走,一直來到了三途河邊,最終還是無路可退了。”


    “對方高手如雲,我盡力而為與他們周旋,依然受了重傷。正在我即將斃命於他們手下的時候,我身上的兩塊雙魚玉佩忽然間融合在了一起,發出一道亮眼的光芒。我被那道光芒包裹著,沉進了三途河底,陷入了長達千年的睡眠。”


    “長達千年的睡眠?!”林逍訝然道:“你的意思是說——七重樓分裂後這麽長時間來,沒有人知道你的下落,是因為你在三途河底沉眠了千年?!”


    席雅點頭道:“我知道這種說法聽上去有些天方夜譚,但事實就是如此。”


    “那你是什麽時候蘇醒的?”


    “按你所在的時間線來算,大約是五十年前。”


    “五十年前?那不就是……”林逍猛地驚覺,腦海中想起他們最早提起屍語者時,雲夢澤所講的那個故事——大約在五十年前,蟄伏千年的屍語者在一重樓製造了多起替身殺人事件……追魂閣介入調查後發現,被殺害的人在背陰山的山穀中都堆成了一個個屍坑,替身滲透了冥界大大小小的勢力,其中也包括了忘川氏族!


    “五十年前的那次‘替身殺人事件’……”林逍心中已經有了某種預感。


    席雅倒也沒有隱瞞:“不錯,那些事情,確實都是我做的。”


    “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身不由己罷了。”席雅黯然道:“三途川的河底與背陰山後的深淵一樣,都鎮壓著無數邪惡暴戾的鬼怪妖靈;我在水下沉睡了千年,無形中被那些邪念滲透了識海。若是我有自己的意識,當然可以抑製那些邪念,但在那段時間,我是被人控製的。”


    “是誰控製的你?”


    “喚醒我的那個‘東西’。”


    “東西?”林逍疑惑地重複道。


    席雅搖了搖頭:“我甚至不知道它到底算不算是個‘東西’……你聽說過‘歸墟’嗎?”


    “又是歸墟!”林逍皺眉道,“歸墟不是被分隔成五重樓了嗎?這和控製你的‘東西’又有什麽關係?”


    席雅苦笑道:“我剛剛已經和你說過了——很多事情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那個控製我思想的東西,正是歸墟的化身!”


    “歸墟的化身?!”這句話所包含的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林逍過了好半天都沒有迴過神來,“歸墟不應該是一個地方嗎?它的‘化身’又是什麽鬼?!”


    “你說的沒錯,歸墟確實是一個地方——它是鴻蒙時期,盤古在開天辟地之時,用巨斧從混沌之中劈下的一塊蠻荒之地。後來天升地降,太古眾神以神力淨化天地靈氣,唯獨歸墟隔絕於世界之外,保存著從鴻蒙時期遺留下來的那縷混沌之氣。”


    林逍一頭霧水:“我聽不太懂。”


    席雅說道:“我這麽和你解釋吧——盤古孕育於混沌之氣中,他死後所成的清氣化為太古諸神,可以說是眾神之祖;而充斥在歸墟裏的那股混沌之氣卻從鴻蒙時期留存至今,經過千百萬年的沉澱,在這種條件下,你覺得它會變成什麽東西?”


    林逍目瞪口呆:“我的天啊!那歸墟裏……難道蘊藏著一個‘神體’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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