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亦安微側眸子,正色道:“你強行留在我身邊,與我心甘情願留在你身邊,能一樣嗎?”


    “我不需要你留在我身邊。”遲非晚強調。


    段亦安眉峰微壓,語氣倒是帶著一抹淺笑,“怎麽?晚晚這是要食言了?方才你可沒提到這一點。”


    遲非晚一時語噎。


    她的確沒有提到這一點。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何話去反駁。


    段亦安的眼淚蓄在眸裏,欲抬手去碰她。


    遲非晚早有預料,及時躲開了。


    段亦安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黯然神傷了須臾,緩聲道:“晚晚,就這麽定了。”


    遲非晚欲起身,扯到手臂上的傷口,低嘶一聲。


    段亦安輕摁著她的肩頭,“晚晚乖,莫要亂動,當心扯裂傷口。”


    遲非晚眸底滲出一抹抗拒,“別碰我!”


    “好,我不碰你。”段亦安當即收迴了手,溫聲安慰著她。


    遲非晚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冷冽的眸光劃過段亦安,“你知我不是柔弱的女子,亦不會輕易妥協。”


    段亦安捕捉到了‘輕易’二字,黯淡下去的光芒複而燃起。


    他還是有希望的,對不對?


    隻是他不敢將此話問出,怕一盆冷水從頭澆了下來。


    遲非晚吃力地站了起來,冷道:“蕭沉淵的生死蠱拖延不得,我必須即刻啟程,你迴去吧,莫要再跟著我。”


    “晚晚沒了馬,如何啟程去尋找生死蠱?”段亦安凝眉看她。


    遲非晚默了一瞬,“我自己想辦法。”


    “你雙臂皆被狼咬傷,如何騎馬?”段亦安又問。


    遲非晚沉默了下來。


    “既然有我在,為何不好好利用一下我?”段亦安道,“晚晚,我不怕你利用,反而巴不得你利用。”


    遲非晚:“……”


    “晚晚,我認識苗疆人,我可以帶你去尋生死蠱。”段亦安眸裏迸出溫意,“信我一迴,可好?”


    本是心無波瀾的遲非晚掀起眼皮睨他,眉心微動,“你當真認識苗疆人?”


    段亦安眸光在她臉上流轉,撿起地上的外衣,裹在她的肩上,“自然。”


    遲非晚垂在一側的指尖微動,陷入了遲疑不決當中。


    她雖說要去找苗疆人,可卻不知苗疆人在何處。


    如今段亦安認識苗疆人,她是不是該壓下心底的抗拒,跟他走一趟?


    蕭沉淵於枝枝而言很重要。


    她必須得尋到生死蠱。


    一旦思慮過後,遲非晚儼然得出了答案,“我與你一起去尋苗疆人。”


    段亦安眼尾壓抑不住地揚起,“好。”


    “即刻出發。”


    “好。”


    “你來騎馬。”


    “好。”


    遲非晚眸裏閃過一抹狡黠,“尋找之後,我們永不相見。”


    “不好。”段亦安早已捕捉到她的神色,自是有了預防。


    遲非晚頗為不滿,“你怎麽不說好了?”


    他都連續說了那麽多個了,理應放下警惕才是啊。


    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害她白高興了。


    段亦安不慌不忙道:“晚晚若想聽,我可以一直說。”


    遲非晚隻覺得無趣,抬腳往外走。


    段亦安加快步伐,一把抱住她的腰間,將她抱了起來。


    “放我下來。”遲非晚不斷掙紮。


    “你若想尋到苗疆人,此行必須聽我的。”段亦安幽幽道。


    他的話很受用,遲非晚頓時放棄了掙紮。


    段亦安抱著她上馬,揚長而去。


    一刻鍾後。


    段亦安在醫館前停下。


    遲非晚嗓音清冷:“我不看大夫。”


    “我雖幫你簡單處理了傷口,但仍有發炎的征兆,還是讓大夫重新包紮為好。”段亦安軟著語調,“晚晚乖一些,可好?”


    他靠她太近,氣息不斷灑在她的耳廓。


    她極為不適應地往前躲閃,沒吭聲。


    段亦安見軟的不行,隻好來硬的,“不是說好了要聽我的?晚晚是不想去尋找苗疆人了?”


    遲非晚側眸睨了他一眼,“你贏了。”


    他正是拿捏她要找到苗疆人的迫切心情。


    否則她絕不會妥協。


    更不會與他有任何的來往。


    這般想著,遲非晚眉梢挑起一抹冷意,欲翻身下馬。


    段亦安不給她機會,摟著她的腰間,把她抱了下來。


    甚至還抱著她進了醫館。


    醫館坐著烏泱泱的人,瞧見門口的動靜,一同投去了目光。


    遲非晚本想從他身上下來,但一想到他在醫館門口說的話,硬生生將這股衝動壓了下去。


    她實在接受不了炙熱的目光,隻好垂下了眼眸。


    大夫把繃帶解開,一瞧她手臂上的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姑娘,你這傷勢也太嚴重了,是被何物咬傷的?”


    “狼。”遲非晚惜字如金。


    大夫手顫了下,“我這還是頭一迴接到被狼咬傷的傷者。”


    遲非晚沒開腔。


    大夫道:“姑娘,你忍著點,我這就給你處理傷口,隨後縫合。”


    遲非晚的傷口撕裂得過於嚴重,血肉模糊,猙獰恐怖。


    若不縫合,日後便難以愈合。


    段亦安不忍給她直接縫合,便將她帶來醫館。


    至少醫館有麻沸散,能減輕她的痛苦。


    饒是有麻沸散的加持,遲非晚仍是疼到幾近窒息。


    段亦安將手臂遞到她的唇邊,“咬我。”


    遲非晚把頭偏到一邊去。


    段亦安冷聲道:“倘若你不咬,那我便不帶你去……”


    他的話語還未落下,遲非晚眸底掠過一絲狠色,張嘴咬了下去。


    就隻會威脅她!


    登徒子!


    段亦安眉頭擰緊,麵上的青筋頓時暴起。


    他忍著疼痛沒有開腔。


    因為他知道,此時此刻的晚晚比他痛苦百倍。


    遲非晚臉上的血色盡失,長睫沾了淚珠,鼻尖泛紅,破碎而淒涼。


    段亦安的心被利刃刺了幾刀,泛起密密麻麻的鈍痛。


    他喉結微滾,掌心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發頂,輕輕摩挲,給予安慰。


    遲非晚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了下來。


    一刻鍾不到,大夫已給她縫好傷口,讚歎不已:“公子,令正當真是如磐石般堅韌啊,竟一聲不吭。”


    段亦安幽幽道:“她正咬著在下呢,想吭也吭不了。”


    遲非晚當即鬆開了他,盯著整齊的牙印看了一瞬,緩緩移開目光,對大夫道:“我不是他的妻子。”


    大夫微怔,笑道:“那便祝你們早日成婚,舉案齊眉。”


    遲非晚正想反駁,段亦安搶先一步出聲:“多謝,我們會的。”


    大夫笑意盈盈地點頭,“小夥子覺悟很高,我看好你。”


    段亦安揚眉,“多謝大夫。”


    遲非晚索性不再掙紮,任由他們說下去。


    後麵的患者等急了,正在催促著大夫。


    大夫這才給他們開了藥,送他們離開。


    段亦安本想去買一輛馬車。


    但被遲非晚拒絕了。


    段亦安拗不過她,唯有騎馬帶她去尋苗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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