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墨臉色平靜,看向陸觀瀾的眼神也沒了從前的熱烈,反倒顯得格外冷靜。


    是,今日他就是想要逼迫於她。


    隻要她答應下來,從前的一切他都可以不計較,而往後的一切,她身邊也隻能、隻有他。


    他定會守在她身旁,護著她,讓她不受一絲傷害。


    隻要,她答應。


    陸觀瀾未再看成墨一眼,隻是看著皇帝,頷首,躬身,語氣冷毅堅定。


    “臣女,有心上人了。”


    成墨心中一緊。


    就連成野在旁聽著,也不覺眉頭一皺。


    皇後的手在袖中緊緊攥著,心中隱隱覺著不安。


    這傻孩子,切莫這時候為著對李盡的那番情誼而惹怒了皇帝才是。


    “哦?是嗎?”皇帝盯著陸觀瀾,眉頭也是深鎖著。


    他自然也知曉陸觀瀾心中究竟有誰,可這時候當眾說出來,對陸觀瀾,對此人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


    可陸觀瀾似乎鐵了心要擰著,就這麽看著皇帝,似乎在等著皇帝發問,問問自己心裏頭的那位心上人究竟是誰。


    就這樣沉默了半晌,成墨似乎再不想如此拖延,索性上前一步麵朝著陸觀瀾而立,問:“你的心上人,是誰?”


    看著成墨冷著一張臉,陸觀瀾也隻是眼瞥了一下,便又將目光移向皇帝。


    “啟稟陛下,臣女的心上人是——”


    “李盡。”


    陸觀瀾麵上沒有絲毫波瀾,麵對皇帝的眼神,麵對眾人的目光,麵對外界周遭的一切議論,似乎於她而言,此刻都成了耳旁可有可無的一陣風聲。


    她說出“李盡”這兩個字時,就好似在說一件平淡無比的家常事,她隻不過是在告訴眾人,她喜歡誰,將來想要嫁給誰。


    這一切好似變得無比簡單起來,就像麵對的並非皇帝,而身後也沒有二皇子的求賜婚。


    待眾人反應過來時,議論聲便又大了起來。


    陸秉言周圍的聲音自然也是越來越大,他甚至都能聽見有不少人說——


    “陸家的女兒可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


    “是啊,前有染上三殿下的陸家二小姐,如今又有一個同二皇子和李將軍二人牽扯不清的陸大小姐。這陸家呀,當真是厲害得很。”


    “也不知,那其餘的兩個陸家女兒,將來又當如何。”


    “家裏頭出了這兩檔子事兒,往後誰還敢娶他家女兒。”


    “也是。”


    陸秉言事越聽越心驚,看向皇帝的眼神裏也帶了一絲恐懼。


    他實在不知,今日陸觀瀾讓皇帝和天家顏麵掃地,皇帝會如何發落。


    若是輕罰,那也至多是治他個教導無方的罪,那也還好說。


    可若是——當真惹怒了皇帝。


    那皇帝治的罪,那可就是陸家滿門了。


    如此,他的官路也就當真到了頭了。


    成墨方才還滿是思緒的腦中,在聽見陸觀瀾口中那“李盡”二字時,好似停止了轉動。


    沒由來的,他有了前所未有的頹敗。


    若說從前倒也知曉,可是,陸觀瀾卻從未這般清清楚楚一字一句地說出,她心中那個人便是李盡。


    而如今,她說了,還是當著滿朝滿京,當著父皇,當著所有人。


    她好像從來便是如此,毫不畏懼生死,也從不畏懼目光。


    她隻做她想做之事,隻做她認為對的事。


    她一旦認定了誰,就算那人再如何,她也都認定了。


    原來,這世上當真會有人,能被如此堅定地選擇啊——


    皇帝也在此時愣住,沒想陸觀瀾就這樣輕易說了出來,一時間讓他不知如何處置。


    雲嬪依舊在一旁看好戲,瞧見陸觀瀾如此一說,那成墨和賢妃的臉色都變了,心中便是高興非常。


    如此,這陸觀瀾還能不死?


    難不成就讓這樣一個犯下欺君之罪,還拒了天家賜婚的女子囂張?


    皇後這時候想要說什麽,一旁座位上的賢妃在這個時候連忙輕咳一聲,待皇後朝自己看來後,才對著皇後搖搖頭。


    這個時候便是等皇帝態度明確的時候。


    萬一皇帝有心想要放過,有人求情反倒不好了。


    皇帝若能放過,此時自己隨意尋個借口便是,可這借口若由旁人口中給你說出,那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正是明白這點,又知帝後曆來不甚和睦,這才阻止了皇後。


    果然,就聽皇帝道:“你也算直言不諱,小小年紀,如此率直倒也沒錯。既然如此——”


    眼看著皇帝就要放過陸觀瀾,這時候,卻忽然有內侍從後頭的台階上來,急急走到了趙全身邊,同趙全耳語了幾句。


    趙全臉色一變,顧不得此時皇帝還有話沒有說完,便立刻上前湊近皇帝耳畔低語。


    成野注意到台後有人上來,也注意到那人給趙全說了些什麽,又見趙全臉色不對,便知,看來是曉得了。


    皇帝的臉色也微微一變,隨即便朝坐下的成野看去,發現成野此時也正望著自己。


    成野收迴目光,迴頭衝雨竹點點頭。


    雨竹頷首會意,轉身便朝著雲嬪身邊走去。


    雲嬪沒有意識到一絲一毫,目光隻在陸觀瀾和成墨以及賢妃身上遊移,在她看來,這母子二人和陸觀瀾的事兒,當真算得上是天大的笑話了。


    如今能叫她在如此好的日子裏頭看上這樣的笑話,那也真是夠喜慶的。


    這時候雨竹靠近,身後的雲麗見狀默默退到一旁。


    雲嬪察覺到身後似乎有什麽人靠近,還沒迴頭,就聽見兒子身邊的近衛雨竹低聲對自己道:“娘娘,殿下請您先行離席。”


    雲嬪眉頭一皺,當即扭頭朝自己兒子看去,就見自己兒子正朝著自己微微點頭。


    這又是做什麽?


    雲嬪有些不高興了。


    如今好容易能看上些笑話,倒要讓自己迴去?


    再者,今日好不容易尋著機會,設計了這樣一遭,既能除去淑嬪這個賤人,還能借由淑嬪一事讓陸觀瀾也一並消失。


    兩全其美的好事,她怎能放手。


    眾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些變化,都還齊齊看著陸觀瀾,等著看後續如何。


    見皇帝的話忽然止住,也沒有覺著奇怪,個個低語四起,反倒議論得更歡。


    今日賞雪,當真是妙極。


    陸觀瀾此刻卻已經感覺到事情已然生變,立刻抬首看想皇後。


    皇後不知陸觀瀾此刻為何看向自己,還以為這丫頭是在同自己求援,便頭一迴開口對皇帝相求道:“陛下,本宮甚至喜歡這丫頭,您也說了這丫頭年紀小,年紀小自然有些不懂事了,口無遮攔也是常有的事,您堂堂天子,自然不能同這小丫頭計較不識,本宮瞧著,還請陛下饒恕這丫頭的口不擇言吧。”


    皇帝此時哪裏有空再理會陸觀瀾這事兒,隻想著找個借口離開,好去勤政殿趕緊調兵,否則,這皇城恐怕真要陷了。


    如今聽了皇後所言,當即便道:“既然如此,那這丫頭便交給皇後處置吧,朕今日有些乏累了,就不配眾人宴飲了。”


    說著,就起身要帶著趙全離開。


    眾人正要起身恭送皇帝。


    這時候,成野雀忽然站起身,“父皇,今日雪景正好,怎的這就要迴去了?何不再多賞會兒雪景,況且,父皇說要給二臣們的賞賜,可還沒給完呢。”


    皇帝猛地扭頭看向成野,眼裏的光變得格外犀利。


    成野卻是微微一笑,對皇帝如今的臉色也是毫不在意。


    “父皇難道就不好奇,二臣想要的賞賜是什麽嗎?”


    成野從未對皇帝這樣說過話,不僅是皇帝,就連座下眾人見了也不覺今日這三殿下當真是不對勁。


    雲嬪更是麵色陡然一變,臉都綠了。


    成野這是在做什麽!


    皇帝此時站定,眉頭深鎖臉色陰沉。


    “那你想要什麽賞賜?”皇帝語氣冰冷,這句話也好似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雲嬪見狀,立刻起身對著皇帝頷首,“皇上,是三殿下不懂事,您今日如此高興,可不能同他一個孩子計較。”


    “孩子?”皇帝聞言驀地看向雲嬪,眼神裏多了一絲意味不明的光。


    雲嬪被皇帝看得一愣,一時不知所措。


    怎的方才陸觀瀾如此大逆不道,皇帝都說沒什麽大不了,還讓皇後去處置陸觀瀾。


    這皇後對陸觀瀾是何等的袒護,將陸觀瀾交給皇後處置,那不就是擺明了不讓陸觀瀾受罰?


    可方才自己兒子不過是語氣有些不善,這便如此對她們母子。


    當真是,從來都隻看重賢妃母子,看重成墨,而對她兒子起不了半分憐憫麽?


    “父皇,二臣問您呢——”成野此時正一步一步朝著皇帝靠近。


    成墨這時候上前,想要擋住成野的去路,卻忽然覺著腳下一軟,隨即就朝後倒去。


    賢妃頓時一驚,連忙就要上去扶住。


    可不知何時,圍在眾人身邊的內侍似乎多了很多,此刻都齊齊從袖中掏出了匕首。


    賢妃剛要抬腳邁步,就覺脖頸處被一把冰涼利刃所抵住。


    眾人皆驚,也頓時嘩然,想要四散逃離也已來不及。


    此時的賞雪宴,已然被人團團圍住,成了囚牢。


    局勢依然大明——


    三皇子,想要造反!


    “我再問一遍,父皇,您真不打算知道兒臣想要的賞賜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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