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語眼睜睜看著阿梨把一大塊牛肉夾到了陸觀瀾碗裏,不由感歎:“要不是平日裏瞧著你柔柔弱弱,還以為你也是位會武功的高手。”


    話落,陸觀瀾也是一笑。


    吃著火鍋,陸觀瀾便問起最近墨園如何。


    阿梨道:“奴婢今日去采買,剛巧遇上個婆子說同奴婢一道。還真如小姐所料,那婆子一路都在同奴婢講說什麽發現一個鋪子,裏頭的食材新鮮,菜也便宜,誆著奴婢隨她一起,奴婢便跟著去了。”


    小菊聞言有些感興趣,似乎還沒明白裏頭的門道,道:“有多便宜啊?咱們今日煮火鍋的菜也都是阿梨姐姐在那兒買的嗎?”


    初語瞪了小菊一眼,“傻丫頭,還不明白嗎?有人要害你家主子,你還高興你主子吃了人家給的毒藥?”


    “毒······毒藥?”小菊登時愣住,手裏的筷子都有些拿不穩。


    陸觀瀾笑道:“別嚇著我家傻丫頭了,放心,毒藥沒有,今兒這菜也是新鮮幹淨的。”


    “奴婢進去瞧了那掌櫃的,看著也不像什麽好人,雖然知道是二小姐那邊兒的人,可瞧著惡心,買了兩把蔥花便走了,”阿梨道。


    陸觀瀾“撲哧”一笑。


    “你買得這樣少,就不怕她們覺著目地沒有達成,轉頭再給我找點兒什麽新的麻煩?”陸觀瀾笑罷接著道。


    阿梨道:“不怕,奴婢說了明兒還去,估摸著那邊兒覺著總歸還會再去,就不會計較這麽多了。”


    陸觀瀾笑著點點頭。


    隨後,轉頭看向半打開的窗戶,見著外頭又開始飄起雪來。


    陸秉言被人彈劾是遲早的事,這件事估摸著也就這一兩日了,無論皇帝是否重處,陸秉言前世的太子傅之位也都再無希望。


    至於雲嬪。


    也快了。


    成野趕到雲熹宮時,雲嬪正戴著抹額躺在榻上,雙目微闔,愁容滿麵。


    “娘娘,三殿下來了,”雲麗見成野徑直入了殿,便趕緊迴內殿稟報。


    雲嬪本也沒真的睡著,當即睜開眼從榻上坐起。


    隨即冷著臉道:“讓他給本宮進來。”


    雲麗立刻迴頭去外殿將成野帶了進來。


    成野倒是一臉冷靜,好似猜到了雲嬪會是什麽反應,便隻是到了雲嬪跟前安靜行禮,隨後便一聲不吭的站著不動了。


    雲嬪注視了自己兒子好一會兒,才開口:“她肚子裏懷上你孩子的事兒,你可知道?”


    成野抬眼,“若兒臣知曉,便不會容這種事傳出去了。”


    雲嬪皺著眉點頭。


    的確,她兒子好歹也是個行事小心謹慎的,又豈會讓這事兒傳出去影響自己的聲譽,再者,此事若是被皇上知曉,豈不是讓皇上更加不喜她兒子。


    想到此,雲嬪道:“你父皇那兒該是也已經知道了,如今還未對你降旨,那便是說,還不打算動你。想來,你父皇還是為著你著想的。隻是上迴這事兒便引得你父皇不滿,這迴若是處置不好,恐怕會讓你父皇更不高興,你也得小心些才是。”


    對於雲嬪的教導,成野麵上洗耳恭聽,卻絲毫沒有聽進去一言半語。


    母妃根本不明白父皇對他究竟是什麽樣子,更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麽。


    不知為何,他也總覺著父皇對母妃的心意有些複雜。


    母妃雖無家世背景,可不正是這樣的身份,才適合做父皇身邊最為信任之人嗎?


    那為何母妃榮寵多年,還誕下他這個三皇子了,卻還隻在嬪位。


    眼看著宮裏頭那些人處處壓母妃一頭,若不是有恩寵在身,還不知母妃如今落得是個什麽下場。


    就是這樣恩寵與身份不符,才叫人覺著母妃驕縱,讓世人覺著母妃一個小小嬪位,榮寵卻勝過後宮女人無數。


    如此,才惹來那麽多的是非。


    他不明白,父皇究竟是想保護母妃,還是想害了母妃。


    雲嬪見兒子乖乖聽著,便安慰道:“再過不久便是賞雪宴了,到時候,母妃也會幫你物色好人家的小姐,這事兒咱們想法子壓下去便可。你畢竟還是三皇子,有本宮在,將來也不會有人說什麽。”


    成野微微頷首,“但聽母妃吩咐。”


    雲嬪這時候像是想起什麽,道:“陸經竹肚子裏的孩子若是真的,將來你可打算納她為妾?”


    成野不語。


    雲嬪見狀,歎了口氣,“你若是不願意,將來找個機會打發了便是。隻是如今,還得留著,好歹對咱們還是有用。前兩日還傳了消息給本宮,說是陸觀瀾病了,如今正想法子把那陸觀瀾的身子拖垮,也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本宮便想著,若真是如此,那也就省了賞雪宴的那一出兒了。”


    成野聞言,眸光一閃,臉上不由起了一絲變化。


    可終究是沒能開口詢問雲嬪,陸觀瀾生什麽病了。


    奇怪的是,自己對陸觀瀾一直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他能感覺到陸觀瀾對他的厭惡、不耐以及憎恨,可他始終不明白這出自何處。


    他不明白,陸觀瀾對他為何會有如此情緒。


    他自問沒有做過什麽讓陸觀瀾如此仇視之事,可每每遇到陸觀瀾,哪怕她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也能感受到她對自己深深的厭斥。


    這一切都叫他疑惑,也叫他想要忍不住一探究竟,可終究,這一切還都比不上他眼前的謀劃。


    他隻想著,待大事已定,再去探究這一切,屆時,陸觀瀾這樣一個小小官家嫡女,自然不敢不聽他的話。


    “好了,”這時候,雲嬪擺擺手,“今兒叫你來,就是想問問你,可有什麽打算?”


    成野迴過神,抬眼看向雲嬪。


    “兒臣的打算,不都盡數告知於母妃了嗎?母妃為何還要問?”


    雲嬪眉頭緊鎖,“話是如此,那朝中支持你的大臣可有出什麽岔子?母妃身居後宮,看不見朝堂上的事兒,也幫不上什麽,好在你父皇這些年來賞賜金銀無數,也好拿來替你籠絡不少官員。”


    成野微微一笑,“都是母妃一心為著兒臣操勞,兒臣很是感激。”


    雲嬪也是一笑,眼中露出一絲慈愛,“再怎麽,你也是本宮的兒子,本宮自然要多為你打算著些。”


    說著,雲嬪又想起什麽,道:“成墨那邊你可得當心些,畢竟你父皇如今還很偏愛他,若是被他尋著什麽把柄,那可就不好辦了。成昊那兒你也別事事都為他衝在前頭,成昊跟他母妃一樣都是個蠢貨,有些事,借著他的手去做便是,沒必要把自己也牽扯進去。”


    吩咐完後,雲嬪這才滿意地端起茶盞。


    成野也隻是安靜地聽著。


    可心裏卻忽然想起一事。


    之前他安排的接近成墨的朝臣,被成墨莫名拒之門外,倒是不知,近來安排的那位溫香美人,又是否能入得了成墨的眼睛。


    若成墨能因此深陷這溫柔鄉中,那他將來的行事,便容易多了。


    臨近天亮之時,文安坊一輛馬車駛過,從馬車上扔下一個布袋子,袋子裏不知裝的是什麽,便那樣靜靜躺在地上。


    有早起打更的更夫瞧見了,將布袋子打開來一看,卻見裏頭是個蓬頭散發的女子,一臉的灰土,也不知從哪裏來,像個乞丐。


    成墨一夜無眠,在書房坐了一整夜後,便瞧見子元推門進來。


    “楚玲呢?”成墨像是不經意般問起。


    子元卻頗有些緊張,頓了頓才笑道:“說是去給殿下買東市的點心了,聽說那東市昨兒開了家新的點心鋪子,比南盛齋的點心還好吃,昨兒剛開鋪子,那生意是好得很,上趕著排隊買的人那可多了去了,這不,她才一早便出去了。”


    成墨隻是淡淡地看了子元一眼,“你緊張的時候話才如此多。”


    子元一愣,當即閉了嘴。


    成墨沒再說什麽,隻是更衣後便出門準備去上朝。


    “殿下,不用些早膳再走?”子元問。


    成墨搖頭。


    子元無奈,隻得去牽了馬來。


    剛打開門,卻見外頭一個黑乎乎的什麽東西躺著。


    再仔細一看,卻見這團黑乎乎的東西有手有腳。


    子元這才瞧清,原是個渾身破爛黑色衣裳的乞丐。


    隻是這乞丐瞧著也是可憐,大冬天兒的連個厚衣裳都沒有,裹在身上的隻剩一件單衣,半截手腳都還露在外麵。


    這時候,成墨才走到門邊,見子元在門口愣神,便問:“怎麽?”


    子元迴頭道:“沒什麽,就是個乞······”


    “餓······”


    子元話還沒說完,卻聽見地上躺著的乞丐好像在說話。


    成墨這時候也注意到了地上躺著的人,便衝子元點點頭。


    子元立刻湊近乞丐身旁,想要仔細聽聽這乞丐究竟在說什麽。


    “餓······”又是一聲輕喚。


    子元這迴聽清了,道:“她說餓。”


    成墨眉頭一皺,“那點兒吃的給他便是,”說著,便跨馬而上,也不再理會。


    子元連忙點頭,就要轉身去拿些點心出來。


    這時候,乞丐的手忽然動了動,遮掩在頭發下的一雙眼睛,靜靜注視著成墨騎馬遠處的身影。


    這就是,大成國的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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