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觀瀾則跟在薑闕書身後往裏走,越走越覺得不對。


    待進了屋子,就聽薑闕書朝著外頭喊來孫嬤嬤端來茶水。


    陸觀瀾愣愣地看著孫嬤嬤將茶水端到自己跟前,便聽薑闕書道:“別客氣,喝茶。”


    陸觀瀾驀地一笑,心道她這師兄當真好不要臉,分明是借住,如今倒像他才是主子了。


    “原以為師兄在大成會住不習慣,沒曾想,這不過幾日,師兄倒成了這兒的主人。”


    薑闕書聞言也是一笑,“嘖嘖,師妹好生小氣。怎的,如今心疼起這宅子了,不想借給我住,怕到時候要不迴去?”


    陸觀瀾失笑,“師兄若是願意,待尋到我那位嫂嫂,留在大成安家倒也不錯。”


    一提到“嫂嫂”,薑闕書這時候的臉色便忽然一正,道:“說吧,今日來找我是想問何事?”


    孫嬤嬤適時退下,留下二人在房中說事。


    陸觀瀾端起熱茶湊近嘴邊輕輕一吹,啜了一口,又將茶盞放下,道:“那日我提了人來私宅盤問,師兄該是也知道此事吧?”


    薑闕書不置可否。


    “當日那人告訴我,他曾是醫仙族的弟子,不知師兄可認識此人,”說著,陸觀瀾從袖中拿出一卷紙。


    紙卷展開來一看,上頭所繪正是那田大夫的樣貌。


    薑闕書不禁一笑,“師妹倒是貼心,還繪了像來給我瞧。”


    陸觀瀾不語。


    薑闕書又道:“也不用看這畫了,那日我跟在後頭已經瞧過了。”


    陸觀瀾眉梢一挑,“那師兄可認出了此人?”


    薑闕書卻道:“你師兄我好歹也是當世醫仙的徒弟,這醫仙族隨隨便便哪個人的弟子,又豈能是我該認識的,所以——”


    “所以?”


    “認不得。”


    陸觀瀾失語。


    片刻後,才又開口:“那可否煩請師兄幫我一個忙。”


    薑闕書瞥了陸觀瀾一眼,也端起茶盞喝了口茶,“想讓我幫你找那大夫的師父究竟是誰是吧?”


    陸觀瀾點頭,“是。”


    “那你又能否告訴我,那日你究竟問出些什麽?”薑闕書道。


    “此事與師兄無關,也無甚牽連,師兄還是不必知道得好,”陸觀瀾神色淡淡。


    薑闕書卻像是頗為感興趣,“你既讓我幫你忙,卻連這樣一件小事都不予相告,怎麽,你對我是有戒心?”


    陸觀瀾看著薑闕書。


    倒也不是戒心,隻是覺得這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日她便想問問薑闕書,是否認識田大夫,這田大夫又是否真為醫仙族之人。


    這一來,她不敢肯定這田大夫這樣輕易便將事情和盤托出,是否是受了誰的指使,刻意為之。


    畢竟初語和大禹皇帝追查了這麽久的事,卻在她這裏這樣容易便得知,實在讓她覺得像是在做夢。


    二來,若這田大夫所言是真,也的確是毫無城府隻是迫於威脅才告訴她此事,那麽當年一事,又是否有什麽蹊蹺呢?


    總之,她還是不能全然相信這一切,也不能全然相信田大夫所言。


    “作為條件,我可以用我在大成的關係和錢財,替師兄尋找我那位師嫂的下落,”陸觀瀾抬眼,看著薑闕書。


    薑闕書眉頭微微一蹙,喉嚨動了動。


    片刻後,才勾唇一笑,“成交。”


    朱華宮內,賢妃聽著人稟報三皇子一事,麵色卻是平靜無比。


    齡嬋也在,在一旁聽著,忍不住一笑。


    賢妃扭頭,“笑什麽。”


    齡嬋抬袖掩嘴,“娘娘恕罪,臣妾隻是覺著,這三皇子當真是有意思的。”


    賢妃不語。


    齡嬋接著道:“這雲嬪姐姐好似更想讓三殿下娶那陸家嫡女,可如今卻偏偏和陸家的庶女扯上關係,也不知雲嬪姐姐是否夠頭疼的。”


    賢妃端起茶盞,“不關我們的事。”


    齡嬋一笑,“話可不能這樣說,若是陛下讓三皇子娶了陸家二小姐,那陸家那位大小姐,豈不是就能嫁給二殿下了?”


    賢妃手中的動作一頓,“沒想淑嬪倒很會洞察人心。”


    齡嬋輕笑出聲,“洞察人心?娘娘說笑了,這二殿下求娶陸大小姐的事兒,那也是不少人知道的,臣妾畢竟也是這宮中之人,又怎能不聽說個一二。”


    賢妃眉頭一皺。


    不少人知道?當初墨兒求娶陸觀瀾,不過是在皇帝麵前提了一嘴,再不然,便是來她宮中相求。


    若沒有人說出去,又怎會有人知曉。


    這事兒若傳得人盡皆知,那於陸觀瀾的聲譽而言,便實在是件壞事了。


    知道的是墨兒一心求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陸觀瀾做了什麽一心想高攀。若陸觀瀾本就對墨兒無心,拒絕了此事,那更會有人說陸觀瀾不知好歹,放著天家兒媳堂堂二皇子妃不做,眼高不已。


    嫁娶之事前,無論傳出什麽,對女子而言都不是好事。


    而這等事傳出去,更是什麽難聽的話都有。


    想到此,賢妃扭頭衝齡嬋道:“時辰也不早了,待會兒我還要去嘉祁宮見皇後娘娘,你也自行迴宮吧。”


    賢妃這趕人走的意思齡嬋自然聽懂了,笑著起身朝賢妃行禮後,便轉身出了殿門。


    這時候薑嬤嬤從內殿走來,朝著賢妃頷首,“屋子裏熏了香了,娘娘夜裏也能安睡些。”


    賢妃點頭,隨即道:“近來宮中可有什麽動靜?”


    薑嬤嬤原本低垂的眼皮抬了抬,“娘娘可是覺著有何不妥?”


    賢妃道:“方才淑嬪同我說,墨兒求娶陸家大小姐一事,不少人知道,可按理說,此事本就不算公開之事,又怎會有多少人得知。”


    薑嬤嬤道:“娘娘放心,如今的朱華宮可沒有奸細。”


    賢妃不語。


    的確,薑嬤嬤來了後,朱華宮的規矩便越發嚴厲,薑嬤嬤自然也不容宮內出現什麽二心之人。


    可若不是朱華宮的人,那又是何處所傳?


    難不成,還真是皇帝那邊兒傳出的?


    可皇帝饒是再如何信重墨兒,也不會於此事上如此胡鬧才對。


    若真是有心讓陸觀瀾嫁給墨兒,讓陸觀瀾成為天家兒媳,便萬不該將此事泄漏才對。


    皇帝到底不是個拎不清的,又怎會讓這等事發生。


    如此說來,便實在叫她有些費解了。


    想著,賢妃又衝薑嬤嬤道:“你且去查探一番,看看三殿下求娶陸觀瀾一事,是從何處傳出。”


    薑嬤嬤頷首,卻又道:“奴婢隻是不明白,為何娘娘您對這陸家大小姐如此上心。”


    賢妃的眸光閃了閃,“或許,是本宮欠她母親一條命吧。”


    她忽然想起那時候見著陸觀瀾母親時,陸觀瀾的母親還那樣的溫柔恬靜。


    那時陸觀瀾母親瞧見她在宮內的日子,便說,深宮難行,舉步維艱。


    隻願陸觀瀾將來平安順遂,能幸福美滿地活著就好。


    興許是當初陸觀瀾的母親幫過她,她心中愧疚,又或許,是想全了陸觀瀾母親的心願。


    所以哪怕如今李盡已逝,若將來墨兒真被立儲,對陸觀瀾最大的庇護便是墨兒,她也在猶豫。


    她在猶豫,究竟要不要同意墨兒的求娶的心願,她也在猶豫,是否尊重陸觀瀾母親的心意。


    可最終她還是想,無論如何,都該是陸觀瀾做決定才是。


    所以在這之前,她隻能盡力的護住她,不讓任何人任何事影響了她將來的選擇。


    若陸觀瀾願意嫁給墨兒,那她便也會如對待親生女兒一般對待陸觀瀾。


    隻是,這一切都要等到陸觀瀾自行選擇了。


    文安坊別院。


    成墨在書房裏靜坐許久,望著手裏的信件愣愣出神。


    楚玲端著粥剛要敲門,卻被一旁的子元攔住。


    剛要開口詢問,就見子元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著,又指了指窗戶。


    楚玲便順著窗戶看去,就見成墨正癡癡地看著手裏的信。


    子元低聲道:“是那陸大小姐從前寫給殿下的信。”


    楚玲輕輕歎了口氣。


    如今眼看著三殿下已經握有兵權,李將軍死了,朝中不少臣子更是毫不避諱地倒向三殿下。


    可她家殿下倒好,當真是要美人不要江山。


    想著,楚玲輕輕咳嗽一聲,沒有理會子元的阻攔,朗聲開口道:“殿下!用些粥吧!”


    屋內的成墨好似充耳不聞般,隻是靜靜地坐著。


    見屋內沒有動靜,楚玲索性徑直推門而入了。


    到了成墨跟前,楚玲將手裏端來的粥放下,道:“殿下,您還要看到什麽時候,連東西都不吃了?”


    成墨這時候抬眼,“你說,李盡死了,她還會想到我嗎?”


    楚玲一愣,實在沒想到自家殿下會說出這種話。


    瞧見楚玲的神色,成墨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這想法是不是有些卑鄙了。”


    楚玲不語。


    “我也覺得卑鄙,像是在趁人之危。可若非趁人之危,我又怎能留得住她的心,”說著,將手裏的信在案幾上放下。


    “究竟是何時,我和她成了如今這般模樣?分明從前還能做朋友的,為何到了如今,卻連見都見不上一麵,終究是我不夠好?那是不是,隻要我登上皇位,她便能看見我了呢?”


    楚玲一愣,當即開口阻止,“殿下慎言!”


    成墨這番宛如瘋魔般的話,實在叫人聽了都心驚。


    她實在也想不到,從前儒雅風姿的殿下,為了一個陸觀瀾,能成了如今這樣子。


    “你說,若是滿京都知我求娶於她,她又會如何?”成墨的眼神忽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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