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阿梨剛送走王沁兒,又將擺在院兒裏的晚膳撤了,這才迴了屋子。


    “小姐,我瞧著,宋姨娘今日像是故意的,”阿梨端了盞涼茶放在陸觀瀾床頭,轉身邊拿起剪子將燭芯剪了,邊道。


    陸觀瀾微微一笑,在床榻上躺下,“她自然是急了,否則也不會上趕著找不痛快。”


    阿梨剪了燭芯,放下剪子後又轉身給陸觀瀾掖了掖被子。


    “想來,宋姨娘往後可得把咱們院子盯得死死的了,”阿梨說著,轉身拉上床幔。


    陸觀瀾閉上眼。


    宋月梅接下來自然是會盯著她院子,隻是,宋月梅恐怕未曾料到,這短短幾日,她已經把她想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宮闈是非她本不想沾惹,可誰知道,原來害了她和母親的,可不止是宋月梅母女。


    既然上一世這些人拿她和母親的骨血一步一步往上爬,那這一世,她便親自將這些人,一個一個拉下來。


    翌日,陸秉言下朝後,便換了衣裳往王家去了。


    宋月梅問起趙管家,趙管家也隻說不知。


    陸經竹叢墨園趕來霓軒閣,瞧著宋月梅正發愣,便上前道:“阿娘,聽說昨日王沁兒來了?”


    宋月梅迴過神,看向陸經竹,“怎的?不與我置氣了?”


    陸經竹上前坐下,“女兒怎會同阿娘置氣,隻是聽說,父親今日剛迴府,便換了衣裳去王家,卻是不知為何。”


    宋月梅也有些疑惑。


    莫不是昨日陸觀瀾那小賤人說了什麽?


    她如今隻是猜想,老爺是否想提早迎娶王沁兒過門,可想想,劉芸安喪期未過,依照陸觀瀾的性子,定是斷然不會讓王沁兒提早過門的。


    可若非如此,老爺這時候跑去王家做什麽?要隻是為了朝中事,有什麽不能在朝中談的,還非得去一趟王家。


    午後,陸秉言便從王家迴來。


    宋月梅聽丫頭稟報說,陸秉言一迴府便讓趙管家帶人出去采買婚儀所用之物。


    一聽這話,陸經竹也有些慌了,忙站起身,“阿娘,您說父親難不成這麽快就要將王沁兒迎娶了?”


    宋月梅卻沉下心來,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淡淡道:“不會,若你父親這時候要迎娶王沁兒,那便是名不正言不順,有位倫常。”


    說著,看向一旁的丫頭,“玲香,今日讓你送的信,可有送進宮去?”


    玲香頷首,“奴婢一早便將信送了去,想來,已經到了娘娘手裏。”


    宋月梅點點頭,“那邊妥了。”


    隻要有雲嬪在,隻要她手上一日有雲嬪的把柄,那雲嬪便得幫她。


    正說著,就見趙管家來了,說是老爺在膳堂備了家宴,讓姨娘小姐們都去。


    宋月梅道:“大小姐呢?可是也要一同去的?”


    趙管家道:“已經去了大小姐院子,大小姐說要來。”


    宋月梅點點頭,“行了知道了。”


    說罷,便擺手讓趙管家迴去。


    “阿娘,您說父親這好端端的擺家宴做什麽?還讓咱們都去,”陸經竹神色還是有些擔憂。


    她如今同三殿下的事八字還沒一撇,若是這時候父親迎娶了王沁兒,那王沁兒又偏幫著陸觀瀾,那往後她說不定連門都出不去,再見上三殿下一麵,那豈非難上加難。


    再說了,陸觀瀾昨夜見著她同三殿下敘話,想來定是心生妒忌,也定會阻撓她同三殿下之事。


    如此,實在不成。


    瞧著陸經竹一臉的擔憂,宋月梅卻緩緩道:“急什麽,你父親是禮部尚書,再如何,也不敢叫所有人知道,他放著嫡妻喪期不管,就迎娶新人進門的。”


    陸經竹聞言點點頭,臉上的憂色卻絲毫未減。


    桃園內,陸觀瀾換了身輕便的衣裳,又叫阿梨帶了一碟子點心,這才慢慢往膳堂去。


    路上,瞧見周素素像是在等著自己,一見自己過去,周素素便迎上前來。


    “大小姐,妾身有一事,想同您說,”周素素朝著陸觀瀾微微施禮。


    陸觀瀾笑了笑,“三姨娘有何事,還要這樣等著我,我的院子就在那兒,什麽時候說不是說?”


    周素素左右看了看,“這事,恐怕不好在妾身去找大小姐說,若是被宋姨娘知曉,定然曉得是妾身同您講的。”


    陸觀瀾輕輕一笑,“那三姨娘便說說,究竟何事?”


    周素素湊近陸觀瀾耳畔,低聲道:“今日,宋姨娘給宮裏頭送了信。”


    陸觀瀾扭頭看向周素素,“三姨娘如何得知?”


    周素素笑了笑,“妾身這些時日,都讓玉兒盯著宋姨娘的行蹤,昨日宋姨娘從大小姐院兒裏出來,便吩咐玲香今日去送信,今日妾身又讓玉兒跟著玲香,果然見著玲香一早出了府,奔著宮門去了。”


    陸觀瀾笑了笑,頷首,“三姨娘有心了。”


    說罷,便繼續往膳堂去。


    周素素見陸觀瀾如此平淡,便追上前去,“想來宋姨娘又要使什麽的手段,大小姐不早些防範?”


    陸觀瀾停住腳步,迴頭道:“有些人,防自然是防不住的。”


    話落,陸觀瀾便不再理會周素素,徑直走了。


    周素素愣了愣,卻是一臉疑惑。


    她如今幫著陸觀瀾,也是知道,往後若不依附陸觀瀾,待到新夫人進門,她們母女便更不好過。


    若是能叫陸觀瀾重新信任自己,往後的路子,也就不太差了。


    況且,她如今已然對蓮青沒了指望,也不再管她,隻要蓮華還能許個好人家,也不枉費她幫陸觀瀾這一場。


    走遠後,阿梨才輕聲道:“也不知這三姨娘打的什麽算盤,咱們要信三姨娘的話嗎?”


    陸觀瀾笑道:“信,如何不信。”


    “可三姨娘從前也是反咬了小姐的,奴婢擔心······”阿梨臉上有了一絲擔憂。


    陸觀瀾卻道:“信,也不信。她同我說這些,不過也是為了陸蓮華,想著往後在府中好過一些,可若真的讓她為我做什麽,自然是不能。”


    阿梨曉得自家小姐最是有主意,便點頭,“小姐自是有分寸的。”


    膳堂內,陸秉言竟第一迴頭一個到。


    見著陸觀瀾來了,便笑著招唿陸觀瀾在身邊坐下。


    陸觀瀾沒有理會,依舊坐得遠遠的。


    不多時,宋月梅和周素素也帶著各自的女兒來了。


    趙管家將菜擺上後,陸秉言難得開心道:“昨日宮宴,聽說經竹一舞名動京都,想來,也是博了宮裏貴人們的喜歡。”


    陸經竹聞言一笑,“父親哪裏話,女兒自是不能與大姐姐相比,大姐姐昨日可是跟在皇後娘娘身旁,一步也不離的。”


    陸秉言笑著點點頭,隨即端過酒杯,“實則,今日叫你們來,是想同你們說,下月初,我就要娶王家大小姐過門了,這些日子,我打算將府中修繕一二,你們各自的院子,我明日也讓趙管家遣人去打理一番。”


    陸經竹聞言臉色一變,驀地看向宋月梅。


    宋月梅卻麵上帶著笑,像是絲毫沒有聽見陸秉言方才的話一般,“老爺說什麽便是什麽。”


    陸秉言見著宋月梅也沒有異議,不禁點點頭,“說起來,芸安的喪期未滿,我不該這時候迎娶新人,隻是,昨日觀瀾也說,家中不好久無主母,她也思念母親,想有個母親好多照顧照顧自己,我便是想著,你們幾個丫頭都年幼,也該有個母親疼疼。既然觀瀾都覺如此,那我便也該全了你們做子女的心情的才是。”


    陸經竹睨了一眼陸觀瀾,見陸觀瀾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隻顧著用膳。


    周素素看了看宋月梅,又看了看陸觀瀾。


    這二位都沒說什麽,她自然也說不上什麽話,便笑著舉杯道:“那妾身在此,便恭賀老爺了。”


    陸秉言哈哈一笑,也舉過酒杯一飲而盡。


    這時,就聽宋月梅道:“隻是不知,這事外頭可知曉?”


    陸秉言聞言,眉頭一皺,“你這話什麽意思?”


    宋月梅連忙放下筷子,笑著頷首,“老爺誤會了,妾身是想著,畢竟老爺您是禮部尚書,這事雖全了大小姐想要個母親關懷照顧之心,可到底還是不該辦得太過熱鬧,否則,若是傳到朝中,怕是對老爺不利。”


    陸秉言聞言一愣。


    他昨日聽陸觀瀾說起,不介懷早日將王沁兒迎娶入門,便是滿心歡喜,竟是未能想到這一點。


    的確,如今他正得陛下重用,若是他堂堂禮部尚書都還犯了忌諱,那恐怕朝中對他不滿之人,便會上諫彈劾於他。


    如此一來,豈非得不償失。


    這時候,陸觀瀾喝完碗裏最後一口湯,也放下碗,抬眼看著宋月梅,“宋姨娘想得真是周到。”


    宋月梅迴頭,朝著陸觀瀾微微一笑,“大小姐過譽了,妾身也是為著老爺,為著咱們陸家著想。”


    陸觀瀾心頭忍不住冷笑。好一個為陸家著想。


    前世母親離世不久,宋月梅便纏著陸秉言將自己抬了主母,如今倒是會說,為陸家著想了。


    想到此,陸觀瀾道:“話雖如此,可這話從宋姨娘口中說出來,好像不大合適。”


    宋月梅勾起唇畔,“大小姐這話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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