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梅醒來之時,已是翌日晌午。


    睜眼瞧見陸經竹正伏在床沿沉睡,宋月梅頗有些心疼,忙坐起身,輕聲喚道:“經竹。”


    陸經竹聽見宋月梅的聲音,立時醒轉,抬首一看,就見宋月梅已經醒了。


    陸經竹頓時喜極,忙起身招唿萍兒倒水。


    剛把水遞到宋月梅嘴邊,卻聽宋月梅問:“你二哥,可有來過?”


    陸經竹一愣。


    她雖不曉得二哥究竟同阿娘說了些什麽,可到底阿娘心中也是掛念二哥的。


    便笑著道:“來過了,見阿娘睡著,我便讓二哥迴去好生讀書,同他講說有我照看您。”


    宋月梅點點頭,苦笑一聲,隨即又問:“你父親呢?可擔心?”


    陸經竹道:“父親這些時日原本忙得脫不開身,可聽聞阿娘病了,趕緊就來了霓軒閣,昨兒夜裏也是來了兩三趟,女兒想著父親還要早朝,這才讓父親迴去的。”


    宋月梅聞言一臉欣慰。


    竟沒想,自己這一病,雖沒病出個好歹,卻叫自己看清了身邊人。


    想著,宋月梅從床榻上起了身。


    陸經竹想著阿娘這許久未進膳,這兩日病著也都隻用著湯和藥,便叫萍兒趕緊準備午膳。


    萍兒一走,宋月梅在桌前坐下,忽然抬眼看向陸經竹,道:“經竹,你何時竟也學著撒謊了?”


    陸經竹一愣,“阿娘,您這話是何意?女兒······女兒有些不明白。”


    宋月梅道:“你哥哥若是來了,那便是定然是守在院子裏的。你哥哥何等的性子,曉得親娘病了,又怎會安心讀書。想來,他還在同我置氣,也是不願來瞧我一眼的。”


    說著,宋月梅歎了口氣。


    她這兒子的脾性,她實在太了解了。


    那日華生是同她置了氣走的,若真來看她,那定然是不再同她置氣,既然不再同她置氣,那依照華生的性子,該是留在院兒裏給她侍疾煎藥才是。


    可是,她方才起身朝院子外頭一看,哪裏有華生的影子。


    便知道,經竹這是為了寬慰她,才撒的謊罷了。


    陸經竹想著阿娘好容易醒轉過來,怕阿娘又動了氣,便忙柔聲認錯道:“阿娘,經竹錯了,往後經竹再也不欺瞞阿娘,阿娘切莫動氣。那王太醫都說了,近來阿娘需得安心養病才是。”


    宋月梅卻是一愣,滿眼驚詫,一把揪住陸經竹的袖口,問:“王太醫?什麽王太醫?”


    陸經竹沒想宋月梅如此詫異,頓時也被驚嚇到了,囁嚅道:“太······太醫院的王太醫。”


    宋月梅騰地站起身,“太醫院?你父親請來了太醫院的人?”


    陸經竹鬆了口氣,笑著上前將宋月梅扶住,“父親不過是個禮部尚書,怎能請得來太醫院的王太醫,是三殿下。”


    宋月梅頓時一怔,隨即一跺腳,甩開陸經竹的手,又急又怒,“蠢!實在蠢!你怎敢去尋那三殿下幫你請太醫?”


    那三殿下是何等的身份,雲嬪對她那位兒子又是何等的看重,雲嬪那心尖兒上的兒子,就為了她一個小小禮部尚書家的庶女,去請來太醫院的太醫,為的還是她這個區區妾室。


    陸經竹不知宋月梅究竟在氣惱什麽,隻覺莫名其妙,有些不服氣道:“阿娘這是怎的了?三殿下如此幫女兒,難道女兒該能駁了三殿下的情誼不成。再說了,阿娘同雲嬪娘娘的交情,也不至於叫雲嬪娘娘如此小氣才是。”


    宋月梅越聽越氣,險些一口氣沒倒上來。


    陸經竹怕宋月梅氣得狠了,忙扶著人坐下,又端了水來給宋月梅喝下順氣。


    宋月梅好容易緩過氣來,看向陸經竹,道:“你這丫頭,我早說過,你不曉得那位雲嬪娘娘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為了讓你入宮,我托了宮裏的關係,給她送信。想來,她已經萬分的不高興。如今你倒好,為著我的事,竟敢求到那三殿下跟前去。你瞧著那三殿下是看在咱們同雲嬪娘娘的份兒上幫你,可你怎知,在雲嬪娘娘看來,就成了咱們母女不識好歹、貪心不足!”


    陸經竹一愣,她確是未曾想到這些。


    王太醫來的時候,她隻想著,既然三殿下願意幫她,那便是說,三殿下是看重她的。


    可如今聽阿娘這樣一說,她才恍然。


    這會兒子細細想來,她已覺冷汗涔涔。


    瞧見陸經竹終於想明白,宋月梅不由搖頭歎息,“罷了,你且記住,往後切不可再妄為。”


    陸經竹愣愣點頭。


    這時候,萍兒也已經讓外頭備好了午膳,叩門請二人出去。


    陪著宋月梅用完午膳,又伺候著宋月梅服用完湯藥,陸經竹這才迴了墨園。


    一進院子,陸經竹便直奔屋子而去。


    進了屋子,萍兒便轉身將房門關上。


    “小姐,那明日,奴婢可還要去送信?”萍兒一臉擔憂道。


    宋姨娘同二小姐在屋內的話,萍兒在外頭也聽了些許,想著明日還要為小姐送信,又有些怕被宋姨娘知曉,便問道。


    陸經竹在桌前坐下,端過桌上的茶杯,狠狠往地上一砸。


    “送!”


    她便要瞧瞧,沒有阿娘,就憑她自己,又能否在三殿下心中占據一席之地。


    她就不信,那陸觀瀾做得的,她陸經竹做不得。


    雲嬪娘娘發怒又如何,就憑當初那件事,雲嬪娘娘也不敢拿她如何。


    若到時得了三殿下的垂憐,饒是雲嬪娘娘不滿意她這身份又如何,隻要她能在殿下身邊,將來,殿下還不是會同父親對阿娘一般,對她百般縱容,寵愛有加。


    一想到此,陸經竹也再想不到宋月梅先前的叮囑,隻一心想著,明日給三殿下的信該寫些什麽。


    翌日,陸觀瀾剛起身,見著阿梨打了水進來。


    便問:“萍兒出府了嗎?”


    阿梨點頭,“小姐昨兒夜裏說得沒錯,二小姐今日果真又讓萍兒出府了。小姐放心,奴婢已經叫人跟著了。”


    陸觀瀾點點頭,打了個嗬欠從床榻上起身梳洗。


    “隻是,奴婢有些不明白,小姐又是如何猜到,二小姐今日定然會叫萍兒出府。”阿梨為陸觀瀾邊挽著髻,邊疑惑道。


    陸觀瀾正挑著發簪,聞言一笑,“陸經竹那樣的蠢貨,昨日宋月梅一醒,定然將她責備了一番。她那樣不服輸的性子,又豈會聽她親娘的話,自然該如何便繼續如何了。”


    阿梨恍然大悟地點頭道:“那這樣說,二小姐該是鐵了心要去攀附三殿下了?”


    陸觀瀾輕輕一笑,“那是自然。”


    這好容易有了這一來一迴的交集,陸經竹怎會輕易放手。


    先是請成野幫她請太醫,這會兒又去信感激一番,到時,再在信中寫上,為表謝意,邀成野喝個茶飲個酒。


    如此一來,同成野扯上瓜葛,不就順理成章了。


    用過早膳,陸觀瀾有些懶倦地在院兒裏坐下,正打算同阿梨一起繡繡花。


    卻見小菊從外頭迴來,急匆匆地進了院子。


    見著陸觀瀾在院兒裏,小菊忙道:“小姐咱們進屋說。”


    陸觀瀾瞧著小菊額上有汗,不覺奇怪,又扭頭看了阿梨一眼。


    阿梨也不解,道:“奴婢讓這丫頭出府采買咱們小廚房的菜,也不知這丫頭是不是在外頭瞧見什麽了。”


    正說著,見小菊已經跑進屋,陸觀瀾隻得笑著起身。


    一迴屋子,就見小菊從懷裏掏出一支竹筒。


    陸觀瀾一愣,接過竹筒,剛一打開。


    就聽小菊道:“小姐,奴婢方才出門,遇著李將軍了。”


    陸觀瀾打開竹筒一半的手僵住,抬眼看了看小菊。


    小菊一臉的焦急,“小姐您快別看奴婢了,李將軍說是急事,便叫奴婢一刻不歇地跑了迴來,您先瞧瞧李將軍這找您是什麽急事兒吧!”


    陸觀瀾迴過神,驀地一笑,“傻丫頭。”


    隨即,將竹筒拆開來。


    竹筒裏頭放著一張小條,將那紙條攤開來,裏頭隻有一句話——“人在我處。”


    陸觀瀾的手一抖,眸光一閃。


    隨即朝小菊問道:“李將軍現下可還在原處?可還有什麽話讓你帶給我?”


    小菊道:“將軍說,若是小姐見到此,隻需有空的時候去文安坊尋他便是。”


    文安坊?


    陸觀瀾眉頭一皺。


    阿梨道:“小姐,如今這個時候,怕是出不了府門了,今早奴婢瞧見,老爺在大門後門都加派了人手,趙管家說,為的是防這兩日有什麽意外。”


    陸觀瀾點頭。


    她當然知道這兩日出不去。


    眼看宮宴在即,陸家這要去赴宴的,可是家中四個小姐。


    全京都都知曉的消息,若是在這個時候出了什麽岔子,陸秉言隻會覺著失了臉麵。


    再者,這個節骨眼兒上,若是陸家小姐出了什麽事,也不好給皇後娘娘交待。


    可偏巧這時候,李盡卻說,人在他那兒。


    這不用想都知道,李盡說的“人”,究竟是何人。


    半晌,陸觀瀾終於抬眸,扭頭衝阿梨道:“待會兒,你就去文安坊,尋得李將軍,給李將軍帶句話。就說——夜宴之時,崇華門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嫡長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安知魚之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安知魚之樂並收藏重生嫡長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