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經竹一邊想著,一邊抬手落筆。


    成野接到信時,聽說是陸家送來的,心頭一動。


    可取出信來一瞧,見著落的是陸家二小姐的名兒,臉色便沉了下來。


    一旁的侍從看了,也不敢多嘴問上一句。


    成野看罷,便將那信扔進了香爐之中。


    抬眼看向院子裏的景色,不禁勾起唇角。


    “雨竹,你說這陸家,當真對本殿有用?”成野驀地開口。


    一旁的侍從雨竹頷首,“陸大人如今雖隻位居尚書之位,可瞧著陛下那意思,著實有些賞識陸大人的意思,若是趁此機會拉攏陸家,想來,封王禮上,殿下也該多謝機會才是。”


    成野一笑,“說起來,封王禮也是由禮部籌備。”


    想著,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一旁的雨竹忙問:“殿下可是要去同雲嬪娘娘請安?”


    成野嘴角含笑,道:“去太醫院。”


    成野替陸家請去太醫的消息,很快便傳到雲嬪耳朵裏。


    聞聽這個消息時,雲嬪正為著皇帝繡著荷包,一針便紮進指尖。


    喜蓮見狀,忙取下手帕給雲嬪將手指包住,怒斥一旁前來稟報的內官,“殿下去太醫院之時,為何不來稟報!”


    那內官戰戰兢兢跪在地上,囁嚅道:“殿下出去時,隻說是來給娘娘請安的。”


    雲嬪一擺手,示意那內官退下。


    內官如蒙大赦,趕忙起身退出殿外。


    雲嬪愣愣看著荷包上沾染的血,半晌也沒說話。


    喜蓮在一旁見了,不免有些擔憂,便忍不住道:“娘娘莫急,興許殿下是······”


    雲嬪忽然冷笑,“興許是什麽?宋月梅母女當真好手段,一個給本宮送信,求本宮幫她女兒入宮,一個給本宮兒子送信,求本宮兒子幫她小娘請太醫。這母女,當真覺著,本宮是這樣容易拿捏的?”


    喜蓮不語,見著雲嬪忽然起身,便連忙上前將雲嬪扶住。


    又聽雲嬪道:“若說之前本宮還覺著,雲麗那丫頭失蹤,同宋月梅沒什麽關係,她宋月梅沒那個膽子,可如今倒覺著,宋月梅母女的野心和膽子,都不小呢。”


    說話間,雲嬪已走到殿門處。


    抬眼看看天色,便問一旁喜蓮:“還有幾日,便是宮宴了?”


    喜蓮頷首道:“迴娘娘,還有五日。”


    雲嬪微微一笑,“快了。”


    成野替陸經竹給宋月梅請來了太醫院資曆最老的王太醫。


    王太醫常給宮中貴人們診治,卻是頭一迴來這官眷府上。


    陸秉言也認識這王太醫,曉得能把王太醫請來的,定然是宮裏頭的人。


    雖說有些奇疑,可想著既然是來陸家診治,便該作上賓款待,也沒有多問什麽。


    王太醫替宋月梅看過後,開了一方單子,便對陸秉言道:“陸大人,還請派個家中下人,隨我一道去太醫院拿藥吧。”


    陸秉言頗有些受寵若驚,忙安排了趙管家親自跟王太醫入宮。


    待王太醫一走,陸秉言這才鬆了口氣。


    望著還在昏睡之中的宋姨娘,陸秉言卻是有些疑惑。


    這讓太醫親自來診治也就罷了,居然還能用上太醫院的藥。


    就是不知,這究竟是哪位貴人,將這王太醫給請了來的。


    若說是二殿下,可二殿下並未屬意經竹,又怎會請太醫替宋姨娘看診。


    可若不是二殿下,那同他陸家如今能有關聯的,他便實在想不出了。


    這時候,陸經竹剛從廚房端了雞湯來,瞧見陸秉言守在阿娘床前,便上前行禮道:“父親無需擔憂,女兒在阿娘旁邊侍奉著便是,近來父親甚忙,該多歇息才是。”


    陸秉言迴過神,看向自己這個二女兒。


    如今的陸經竹,出落得越發美麗,雖說比之毀容前的陸觀瀾還是差些,可尋常人見了自己這女兒,卻也沒有一個不動心的。


    難不成,是那二殿下明麵兒上不好表示,以免叫人覺著他沉迷美色,這才背地裏因著經竹請太醫的?


    陸經竹見著父親發愣,不免又出聲提醒。


    陸秉言收迴思緒,點點頭,“那你好生看顧你小娘。”


    說罷,轉頭走了。


    陸經竹迴頭看了眼陸秉言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


    萍兒讓伺候在屋子裏的丫頭們都退下,將雞湯遞給陸經竹。


    陸經竹在床沿坐下,讓萍兒扶著宋月梅坐起身,自己則親自喂阿娘喝湯。


    喂罷,陸經竹便將湯碗放下,掏出手帕為阿娘擦了擦。


    “萍兒,出去守著,”陸經竹驀地開口。


    萍兒聞言頷首,立刻退出屋外,將門合上,站在門口守著以免有人打攪。


    望著依舊昏迷的阿娘,陸經竹忽然一笑,道:“阿娘,瞧見了嗎,那王太醫,是女兒請三殿下為您找來的。三殿下眷顧,叫您也能用上這太醫院的藥。阿娘,您且放心,女兒如今大了,往後,也能靠自己謀事。若能得了三殿下的垂青,往後女兒便是三皇子妃。那陸觀瀾又算得了什麽東西,這京中婦人們,又豈敢看不起您。往後的正宴之上,也定然會有阿娘的一席之位。”


    陸觀瀾聽說宮裏來了太醫,剛為宋月梅看診了迴去。


    不由一笑,扭頭問阿梨,“今日府裏頭可有什麽動靜?”


    阿梨道:“動靜是沒有,不過,萍兒一早便出了趟府。”


    陸觀瀾點頭,隨即又問:“二哥哥呢?”


    阿梨道:“二少爺那邊兒,還是沒有去看宋姨娘一眼。”


    陸觀瀾一笑,“想來,我那二哥哥也確是為自己親娘不恥了,興許,還覺著他親娘這是又在做戲給他看了。”


    說著,陸觀瀾忽然想起什麽,問:“萍兒出門後,你可有安排人跟著?”


    阿梨一愣,隨即跪下,一臉歉疚道:“奴婢······奴婢未曾想到,聽墨園的丫頭的們說,她沒帶什麽東西出去,便······便未曾留意。”


    陸觀瀾伸手將阿梨扶起,搖頭歎道:“做什麽動不動就跪下,我這裏可不是地府,不是要審你個對錯。”


    說罷,陸觀瀾沉思片刻,問:“萍兒幾時出的府門?”


    阿梨迴想一番,道:“卯時五刻。”


    陸觀瀾不語,思索了半晌,隨即眸子一亮。


    阿梨見狀,問道:“小姐可是覺察了什麽?”


    陸觀瀾一笑,“我還真是低估了陸經竹。”


    阿梨不解,便問:“小姐這話何意?”


    陸觀瀾沒有迴答阿梨,隻是道:“有一迴就有二迴,你且盯著萍兒,隻要她出府,便派人盯好了。”


    阿梨頷首,“是。”


    成墨剛從賢妃的朱華宮出來,就見迎麵撞上王太醫,又見王太醫身後跟著陸家的管家。


    不由奇怪,立馬上前將王太醫叫住。


    王太醫走得匆忙,原隻是繞著各處宮門走,豈料還是撞見了二皇子,不由低頭告罪:“微臣見過二殿下,方才走得急了,也沒瞧見殿下在此。”


    成墨並未計較,隻是看向王太醫身後的趙管家問:“無礙,就是不知,這陸家的管家怎的在此?”


    趙管家是見過成墨的,見著成墨,也跟著王太醫行禮,聽成墨此時問起,便頷首答道:“方才太醫大人去府上看診了一番,小的這是跟著太醫大人進宮來取藥的。”


    成墨聞言眉頭一皺,“看診?你們府上誰病了?”


    隨即又一想。


    也不對,這陸家無論誰病了,也沒有請太醫的資格。


    便聽王太醫道:“是······是陸大人的妾室。”


    聽見妾室而字,成墨便猜出是誰了。


    雖說陸秉言家裏頭不止一房妾室,但能得太醫診治的,便隻有那寵妾宋氏。


    隻是,這為宋氏請去太醫的,又是何人?


    正想著,卻聽不遠處傳來一聲朗笑。


    成墨聞言看去,就見成野正朝著這邊過來。


    到了近前,成野衝他拱手行禮道:“見過二哥。”


    二人麵上和氣,成墨也一副溫和模樣,迴禮道:“三弟怎的有空來此了?”


    成野看了一眼王太醫,扭頭道:“來瞧瞧王太醫診治得如何了,又是否迴宮了。”


    成野這意思便是在告訴他,人,便是他請去陸家的。


    王太醫被這二位殿下夾在中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再一想,自己往日不是為陛下就是為宮中娘娘看診,何時竟淪落到去官眷的府上給姨娘看病了。


    越想越覺憋屈,卻也無可奈何。


    成墨瞧著成野這番挑釁,卻是無動於衷一般,隻是扭頭衝王太醫道:“既是替你看病拿藥,那便早些給人將藥配去,免得耽擱了病人。”


    王太醫一聽這話,忙頷首帶著趙管家匆匆走了。


    成野卻笑了笑,“二哥這樣急著支開他們,可是有話想對弟弟說?”


    成墨麵色沉下,“三弟,若你真對陸家二小姐有意,過了封王禮,自請父皇賜婚便是,如今,怕是不好在陸家鬧出什麽動靜。”


    成野不甚在意一般,驀地湊近成墨耳畔,輕聲道:“那若是我說,我對那二小姐無意,對那大小姐有意呢?”


    成墨眉頭輕輕一皺,隨即恢複淡然,“那三弟便試試,能否叫父皇替你和大小姐賜婚吧。”


    成野勾起唇角,眸光流轉,“那二哥,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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