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觀瀾剛到大門口,就見陸府內燈火通明。


    趙管家正在大門處站著,見著陸觀瀾迴來,忙一臉焦急,問道:“哎呀大小姐您這是去哪兒了,這麽晚了都不迴來,老爺還在等著呢。”


    陸觀瀾眉梢一挑,不語。


    隨後帶著阿梨進了門,一到前廳,陸觀瀾便忍不住一笑。


    隻見陸秉言於上而坐,麵色微凝。


    宋月梅則和周素素各在兩旁。


    這難得的一家齊聚,就是連陸經竹和陸蓮華陸蓮青都來了。


    瞧著這興師問罪的模樣,陸觀瀾也不奇怪。


    隻迴頭對阿梨道:“你先迴院子。”


    阿梨忙搖頭,“不,奴婢陪著小姐。”


    說著,二人已入了前廳。


    一進門就聽宋月梅道:“老爺,妾身就說嘛,咱們大小姐福大命大,是斷然不會有什麽事兒的。”


    陸秉言不語,隻抬眼看向陸觀瀾,眼神裏盡是不滿。


    周素素聽宋月梅如此說,便也開口道:“宋姨娘如此關切咱們大小姐,何不先下去為大小姐做兩碗參湯壓壓驚再說?”


    宋月梅眸光一凜。


    卻是不知,周素素近日來是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膽,越發的對她不敬了。


    陸秉言不想聽這二人爭吵。


    近來家中多事,此時他也有些勞神。


    今日迴府後,他便聽人稟報說陸觀瀾出府去了。


    他本不想管,想著出府也就出府,由她去了,總歸偌大的京都,人不會丟。


    可之後經竹來書房給他送湯,倒是提醒了他一番。


    陸觀瀾好歹也是堂堂尚書府的千金,又是即將入宮赴宴之人。


    整日裏出去瞎晃悠,如此的拋頭露麵。


    若是將來真被上頭看上了,那幾位殿下其中哪怕隻有一位,不計她容貌盡毀,有意讓他陸家高攀。


    那陸觀瀾今次之事要事傳到那幾位的耳朵裏,他陸家的前程豈不是也要跟著毀了。


    況且,經竹說得很對。


    後院兒那兩位宮裏來的嬤嬤,又怎會隻是簡單教導禮儀的。


    定然是皇後娘娘派來考察陸家內眷的,若是他們做得好,那興許往後機會也能大些,可若是被那兩位嬤嬤得知陸觀瀾如此任性妄為,且不說陸觀瀾了,就連經竹也要被連累。


    “夠了,”陸秉言喝斥一聲,看向陸觀瀾道:“你是大家閨秀,一言一行在這京中都是被人瞧著的,這樣三番兩次的不顧體統,在外頭肆無忌憚地拋頭露麵,叫咱們家還有何顏麵?”


    陸觀瀾微微一笑,眼裏帶了一絲諷刺,“我出趟府就是讓陸家沒有顏麵,那照父親這麽說,咱們陸家的人,都不該出這個門了?”


    陸秉言被陸觀瀾出言頂撞不是一兩迴了,心中已沒有從前那般氣結,隻道:“父親這也是為你好,你是我陸家嫡出的大小姐,一言一行都代表著陸家。你進宮赴宴在即,還是同宮中那兩位教養嬤嬤好生學學禮儀規矩,也學學你妹妹,看看她從前有多刻苦用功。別到時到了宮中,丟了咱們陸家的臉。”


    說罷,陸秉言站起身,衝趙管家吩咐,“去,安排些家丁,把大小姐的院子好好守著,不能讓人踏出門半步。”


    話落,轉身離去。


    宋月梅好似並不在意究竟是什麽結果一般,也跟著起身,衝著陸觀瀾笑道:“大小姐,還請早些休息。”


    說罷,扭頭衝陸經竹點點頭。


    陸經竹嘴角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埋頭跟著宋月梅走了。


    “小姐,”阿梨在一旁輕輕扯了扯陸觀瀾衣角,神色間頗有些擔憂。


    陸觀瀾輕輕搖頭,隨即扭頭瞥見周素素正直直看著自己。


    陸觀瀾隻是衝周素素微微一笑,便轉身走了。


    剛迴院子,就聽見外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阿梨眉頭一皺,道:“小姐,老爺此番叫人看著小姐,這同禁足有什麽分別。”


    陸觀瀾笑了笑,在梳妝鏡前坐下,取下麵紗,“禁足便禁足吧,若非如此,不知道宋月梅母女還會想出什麽招數來將我困住。”


    總歸,雲麗已經被她扣住,她越是被困在府中一日,雲嬪那邊便越是等不到雲麗迴去。


    越是等不到雲麗迴去,那便隻會想到,此事是否和宋月梅有關。


    等雲嬪那邊有了動靜,她再走一步看一步也不遲。


    宋月梅,自有人替她收拾了。


    而接下來,她隻需要等著雲嬪替她兒子留下些把柄,她隻要能手握成野的把柄,往後要做的事,便簡單多了。


    再者,她還等著,陸經竹為宋月梅闖下一個更大的禍呢。


    “可是,外邊兒這麽多人守著,奴婢怕小姐夜裏睡不好,”阿梨說著,喚來小菊點上安神香。


    陸觀瀾笑著搖搖頭,“這麽多人守著,不是更叫人安心入睡嗎?”


    入夜,陸觀瀾仰躺在床榻之上,腦子裏,卻全是李盡的身影。


    想起那時李盡看向她的眼神,想起他問的那番話。


    那時,她怔在當場,覺得不知所措。


    心中雖有些莫名的欣喜,卻也忽然想起,前世成野對她這般說話時,她也曾心動過。


    就是因為心動,才對成野傾盡真心。


    可到頭來,換迴的卻是冷宮剜心。


    那一刻她便怕了,這一世她從不想允諾旁人什麽,更不想因心中有了太多牽掛,而放棄很多事,或者說,讓許多事變得身不由己。


    隻有不被牽絆,她才能無畏無懼。


    可她又覺著,他同成野不一樣。


    成野不會對她說那麽多,也不會同她講起從前過往。


    李盡那番話,更像是在與她托付終生。


    所以,她遲疑了。


    她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她心亂如麻,她也不知,該如何。


    想到此,她抬起手,那手腕上,還戴著李盡送與她的手鏈。


    不知何時,竟戴了這樣久。


    久到她一刻也不曾取下。


    就這樣想著,鼻尖嗅著清淡的安神香,陸觀瀾終是閉上眼,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清早醒來時,就見阿梨已端了水盆從門外進來。


    陸觀瀾坐起身,笑道:“你怎的曉得我這時候醒?”


    阿梨無奈,“奴婢這哪兒是曉得您什麽時候醒,這都快近晌午了,奴婢是喊也喊不醒您,這給您淨麵的水也是換了又換。”


    陸觀瀾打了個嗬欠,“近來許是太過操勞,昨兒好容易點了安神香好好睡一覺,換做往日,你不是還慶幸得很嗎?怎的今日卻還嫌棄起來了?”


    阿梨將水盆在一旁架子上放下,道:“小姐啊小姐,您怕是忘了,宮裏那可是還來了兩位嬤嬤呢,您呀,真是叫人家好等!”


    陸觀瀾這才想起,昨日陸秉言那意思,便是讓她在進宮赴宴之前,好好跟著學規矩。


    也難怪,這兩位嬤嬤許是一大早便來了,可她卻還在夢寐之中。


    想到此,陸觀瀾忙抬手讓阿梨扶著起身。


    梳洗一番之後,便著了素淨的長衫。


    出了裏屋,卻並未瞧見兩位嬤嬤在外屋等候。


    陸觀瀾這才想起,宮裏的規矩甚嚴,那二位嬤嬤想必是在院兒裏等著的。


    果然,一到院兒裏,就見著兩位嬤嬤站在院中,微微頷首,很是恭敬地等候。


    陸觀瀾眉頭一皺。


    不對,這兩位嬤嬤雖是來教導她宮中規矩禮儀的,可好好在廂房裏住著,昨日都沒來,今日又怎會忽然來此。


    她嗜睡,該是闔府上下都曉得的事。


    讓兩位嬤嬤無故在她院兒中等這麽久,傳出去,便是她陸觀瀾薄待宮中之人。


    想到此,陸觀瀾提起裙擺,走到院兒中,驀地朝兩位嬤嬤跪下。


    這一跪,不僅是院兒的丫頭,更是讓兩個嬤嬤嚇了一條。


    其中一位嬤嬤忙跟著跪下,道:“大小姐這是何意,快些請起!”


    另一位嬤嬤也忙伸手去扶陸觀瀾。


    陸觀瀾卻跪著行禮道:“二位嬤嬤是長輩,若按宮中規矩,讓長輩久等,是該一到便跪下行禮的。”


    跪下的那位嬤嬤聞言一愣,隨即點頭,“大小姐無需如此,我們二人並未等候多久,大小姐既如此知禮,想來,往後也會將規矩學得很好。”


    陸觀瀾頷首,隨即起身將二位嬤嬤扶著,一同進了屋。


    阿梨也忙跟在後頭,招唿小菊去準備茶點。


    進了屋,陸觀瀾便讓兩位嬤嬤坐下。


    “大小姐,奴婢二人都是皇後娘娘身邊的老人,這迴,也是奉皇後娘娘之命,前來同大小姐說些禮儀,多有冒犯,還請大小姐不要見怪,”方才跪下的那位嬤嬤坐下後,便開口道。


    陸觀瀾也是一副大方從容的模樣,衝著嬤嬤點頭,道:“既是學習,那我今日起便是二位嬤嬤的學生,還問二位嬤嬤如何稱唿?”


    “我姓嶽,這位嬤嬤姓梁,”嶽嬤嬤笑著道。


    陸觀瀾立馬起身行禮,道:“嶽嬤嬤,梁嬤嬤好。”


    嶽嬤嬤見狀,不住點頭。


    昨日她二人在府中住著,一天未見著這大小姐,還聽得有人說,這大小姐任性妄為,囂張跋扈得很。


    她們便想著,還不曾聽聞京中有哪位閨秀是如此模樣。


    也不知該如何教導這樣的小姐禮儀規矩。


    今日一早,她們又被府中婢子請來。


    原想著,是陸大小姐請她們過來教導,誰知這一到,卻並未見著陸大小姐人影。


    反倒是聽說,這陸大小姐還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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