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楚玲姑娘怪得很,怎的見著咱們就走?”二人在門口等著,阿梨便忍不住道。


    陸觀瀾衝阿梨搖搖頭,示意阿梨小心說話。


    不多時,就見成墨從內院匆匆趕了來。


    陸觀瀾遠遠瞧見成墨,見他從前廳一路疾步而來。


    剛到近前,還沒等她開口,便聽成墨道:“你終於,迴來了。”


    陸觀瀾聞言,眉頭一皺。


    聽成墨這意思,是曉得她還得迴來?


    還沒開口問,就見楚玲從後頭跑了來。


    見著自家殿下如此模樣,忙衝陸觀瀾頷首道:“殿下方才睡了一覺,這是還沒醒呢,陸小姐不必介意,快些進來吧。”


    陸觀瀾聽了這話,心中疑慮更甚。


    若是楚玲沒說這番話倒還好,她如此一說,她便覺著,這其中是否有什麽她不得而知的事,還都同她有關。


    楚玲這番一提醒,成墨才迴過神來,忙笑道:“是,方才我在書房看書看累了,小憩了一會兒,聽楚玲稟報說你來了,便緊著過來了。”


    陸觀瀾眉頭舒展幾分,行禮道:“多有叨擾,是民女的不是。”


    成墨連忙上前想要扶她,“往後,在我麵前,你不必自稱民女。”


    陸觀瀾卻往後退了半步,頷首道:“禮法不可違,殿下是殿下,民女是民女。”


    成墨伸到一半的手頓住。


    他卻是不知,她什麽時候在他麵前如此生疏了。


    好像,在刻意避著他一般。


    陸觀瀾不曉得成墨心中作何感想,隻是想到之前便覺著該避嫌,如此為之,也不過是不想成墨同她沾染上什麽瓜葛,也免得被人尋了把柄。


    楚玲見狀,立刻上前將陸觀瀾扶住,邊笑著邊引著陸觀瀾往前廳走,“陸小姐這會兒子來,可是有什麽要事?”


    陸觀瀾餘光瞥見成墨眼眸微黯,卻也沒多言,隻是對楚玲笑道:“勞煩楚姑娘為我和阿梨找兩身衣裳,我們這身行裝迴府,實在有些不大合適。”


    楚玲也沒多問緣由,便道:“陸小姐還請在廳中稍歇,奴婢這就下去為陸小姐準備。”


    陸觀瀾微微頷首,謝過楚玲後,便在廳中坐下。


    成墨也跟著走了進來,在陸觀瀾對麵坐下後,依舊一臉的彷徨落寞。


    阿梨跟在一旁,待楚玲走了,才湊近陸觀瀾耳畔低聲道:“小姐,奴婢怎麽瞧著這二殿下有些不大對勁?”


    陸觀瀾輕輕搖頭,卻並未同阿梨多言。


    成墨此時抬頭間,正巧瞧見陸觀瀾搖頭,便忍不住問:“你可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陸觀瀾一愣。


    被成墨驀地這樣一問,她倒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瞧陸觀瀾一臉不解,成墨便笑了笑,“沒事,我想多了。”


    隨即,又想起子元的話,忍不住又開口:“你今日從我宅子走後,沒有迴府嗎?”


    陸觀瀾聞言蹙眉,“殿下,這是民女的私事。”


    成墨卻在聽見她如此說時,猛地站起身,“私事?你在蜀中又豈非私事,可那時你也會什麽都同我講的,為何如今不會了?你到底有沒有心?”


    陸觀瀾被成墨這一連的質問給問住了,一時不知如何迴答。


    就聽成墨又道:“還是說,如今你心裏有人了?”


    陸觀瀾也猛地站起身,“殿下慎言!”


    成墨隻覺此時心中湧出一團火,似要將自己焚燒殆盡。


    這些積在心中多日的疑問,若是今日不問出來,他是在寢食難安。


    “陸觀瀾,你可曾想過,你一旦同我有了牽扯,便躲不掉了?”成墨眸中閃著從前未曾有過的光,帶著一絲迫切,又有一絲期望。


    陸觀瀾雙眉緊鎖,也不複往日的從容淡定,眼神裏更是多了一絲不悅,“殿下,您今日這番話,能從您口中說出來,實屬不應該。我不過一介庶人,若是殿下看得起,那我便為殿下所用,若是殿下心中起了疑,那咱們今日便可將話挑明,往後,也不必來往。”


    成墨驀地冷哼一聲,“陸觀瀾,你果真沒有心,你說不來往,那便不來往了?你可曾曉得,你家丫頭過來給我送信之時,我得知你家中有事,我有多擔心你?若非如此,我又怎會無故登門,你難道真的沒有想過?”


    他本以為,今日李盡帶她走,她便再也不會迴來。


    可她迴來了,她還是來找他了。


    他便覺著,自己又有了希望。


    可是方才陸觀瀾的舉動卻在告訴他,她從來與他沒有情誼,她一心隻幫他奪權,而他,卻像個傻子一般,心心念念著她。


    陸觀瀾不想再同成墨多言。


    她覺著今日的成墨有些魔怔了,若再說下去,也不知會有什麽後果。


    畢竟是她利用他在先,若是往後兩兩相散也還好,若是成墨因此對她懷恨,往後那許多事,她便做不成了。


    想到此,她立馬行禮道:“殿下,民女今日不該來此,是民女的不是,這就告辭。”


    說罷,迴頭衝還在發愣的阿梨點點頭,便扭頭離去。


    成墨見狀,心中忽然覺著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刺了一下。


    想要上前將她攔住,可始終邁不開腳。


    他忽然有些怕了,他怕她厭惡他,怕她再也不來找他,怕他再也見不著她。


    直到陸觀瀾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成墨才兀自頹廢地坐下。


    楚玲抱著兩身衣裳剛從院兒裏出來,就見陸觀瀾已經沒影兒了,又見自家殿下如此神傷,不禁歎了口氣。


    殿下這性子,就是太優柔寡斷了。


    從來不去爭不去搶。


    就因為從小如此,才總讓其他殿下占了風頭。


    若非陛下看重,恐怕,殿下封王禮之後,也要去偏遠之地做個閑散王爺了。


    陸觀瀾一路匆匆從文安坊出來,胸口還在起伏著。


    阿梨上前將她扶住,伸手為她順氣,“小姐,奴婢覺著今日的二殿下實在太不尋常了。”


    陸觀瀾停下腳步,歎了口氣,“興許,是不信任我吧,那日見著雲麗轉頭替我說話,大概以為我是雲嬪那邊的人,合起夥來戲弄他。”


    阿梨卻在心中歎了口氣。


    她這小姐有顆七竅玲瓏心,卻在這情情愛愛上頭宛如孩童般懵懂。


    二殿下那話的意思,她都聽出來了,可她這小姐就是沒聽出來。


    約莫著,小姐還是更喜歡李將軍一些,才對二殿下的心意置若罔聞吧。


    想著,便道:“那往後,咱們還給二殿下送信嗎?”


    陸觀瀾搖搖頭,“不必了。”


    既然成墨已對她有了疑心,她又何必還想著法子博取他的信任。


    自古伴君如伴虎,這二殿下雖還未繼承大統,可到底如今是多了個心眼兒,估摸著也不會再上成野的當了。


    屆時,有了皇帝的看重,不愁鬥不過成野。


    “可是小姐,咱們衣裳還沒換呢,”阿梨不知道陸觀瀾在想什麽,可瞧著眼下二人還是男裝,卻不知怎麽迴府了。


    陸觀瀾也有些發愁。


    如今城中的鋪子都閉了門,成墨那裏是去不得了,她一時還真找不著地方去換這身行頭。


    這時,忽見身後一輛馬車駛來。


    阿梨見著那馬車直直朝著二人衝來,忙護著陸觀瀾往後退去。


    卻見那馬車倏地在麵前停下。


    就聽張三枝的聲音傳來,“陸大小姐,將軍讓俺來給您送東西。”


    陸觀瀾一愣,就見李盡掀開車簾,衝她伸手道:“上來。”


    陸觀瀾迴過神,也沒多問,便抬腳上了馬車。


    阿梨見狀,沒跟著進去,隻在簾子外頭同張三枝待在一起。


    如今瞧著將軍同小姐好事將近,她也不好跟進去打擾不是。


    想著,忍不住輕笑起來。


    一旁的張三枝見狀,沒頭沒腦地問道:“你這是笑啥呢?”


    阿梨白了張三枝一眼,“張副尉好好駕您的車吧。”


    進了馬車,就見墊子上放了兩身衣裳。


    陸觀瀾抬眼看向李盡,“將軍這是······”


    李盡微微一笑,“剛迴府我便想起,咱們迴來得有些晚了,西市的鋪子已關了門,你同你那侍女沒衣裳換,便讓嬤嬤找了兩身姑母以前的衣裳,姑母衣裳多,這兩身都是沒穿過的,你別嫌棄。”


    陸觀瀾聞言噗嗤一笑,“將軍有心了。”


    隨即,看了看李盡,又看了看衣裳。


    李盡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麵上微微發燙,忙衝外頭的阿梨道:“你進來伺候你家小姐吧。”


    說完,便掀開簾子躬身出去。


    阿梨聞言,沒敢怠慢,忙鑽進馬車。


    陸觀瀾伸手拿起衣裳,微微一笑。


    快到陸府門前時,才聽車內陸觀瀾道:“將軍,就送我們至此吧。”


    張三枝忙勒住馬繩,停了馬車。


    就見陸觀瀾掀開簾子,帶著阿梨下了馬車。


    李盡看了眼不遠處的陸府大門,“這麽晚迴去,你父親可會責問你?”


    陸觀瀾卻是一笑,“他責問我也不是一兩迴了,況且,你那送來的兩個嬤嬤還在,曉得我是要進宮赴宴的人,如今他可不敢拿我怎麽樣。”


    李盡聞言也是一笑,“那便好,”說著,又想起什麽,道:“我不急,我可以等你慢慢想。”


    陸觀瀾不語,隻是轉身帶了阿梨便走。


    張三枝看著二人背影,嘖嘖道:“我說將軍,怎麽就看上這女中豪傑了,瞧著她連她爹都敢忤逆,這樣的女子娶迴家······”


    話還沒說完,頭上就挨了重重一記。


    “那可真是三生有幸,”張三枝捂著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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