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善處理好那位剛從莫忘樓出來的公子,溫琢帶俞子燁和沈言鶴到半山腰一處平曠空地上,席地而坐。


    溫琢開門見山,他也不想拐彎抹角浪費時間:


    “我母親以前就是醫者,我的地鬼之術也是從母親那裏習得的。她也因此去世了。”


    俞子燁和沈言鶴正盯著溫琢,他避開二人的目光:


    “你們也不用這樣看著我,我母親的確是因為邪術而死,但她也是為了救人。”


    “救人?”俞子燁訝異追問。


    “幾百年前,父親偶然卷入一場意外,被地鬼之力糾纏,瀕死之時,也是我母親靠此邪術救了他。”


    溫琢神色一變,眼神也犀利起來:“然而,此事傳開,母親即刻被判流放,她不堪其辱,便在流放路上自盡了。”


    俞子燁看了看沈言鶴,他也陷入了沉思,用邪術救人,以前的確是未曾想過。


    溫琢半低下頭,聲音很輕卻也很堅定:


    “母親不過是救人一命,自己卻也抵了一命。於是我便下定決心要繼承母親的願望,行醫救世,因此也習得了些地鬼之術的皮毛。”


    看著二人陷入沉思,溫琢繼續說道:“世人都說,鬼醫不擇手段。可救人難道不該不擇手段嗎?”


    見他神色有些激動,俞子燁也愣住了,這話的確讓她無法反駁。


    稍微平靜了些,溫琢自嘲般地說:


    “我見慣了生死,不代表我看淡了。除了那些十惡不赦的混蛋,沒有人在可以醫治的情況下,是該死的。”


    俞子燁心裏是明白溫琢的苦衷了,也許是肩負太多,溫琢看起來還真有些瘦弱。


    沈言鶴沉默了片刻問道:


    “先不追究過往之事,如今我們能醫治這些人嗎?”


    溫琢苦笑了一下:“以我的地鬼之術,與這位高深莫測的操控者根本無法相比。不過母親的確留下了一些書冊手卷,一些時日後我定能想出辦法。”


    和溫琢分開後,迴客棧的路上,俞子燁借著月色,看到沈言鶴抱臂沉思著,麵色凝重。


    “在想什麽?”俞子燁問道。


    沈言鶴心裏十分矛盾:“溫琢說的有理,我卻不能認可邪術。你覺得呢?”


    被他突然發問,俞子燁思索片刻,迴答道:


    “據我所知,地鬼之術的修煉須得殺生,但在我看來,溫琢雖看著像個輕浮半吊子,但不像是會殺人的樣子。”


    似乎說到了沈言鶴所想,他也點點頭,讚同道:“也不像是會拿血親之事當幌子的人。”


    俞子燁體貼地安慰沈言鶴:“我知你心裏矛盾,我們也不必此時就全然信任溫琢,慢慢觀察便是。”


    “今夜受害之人定不止這一位,還需想辦法盡快阻止蒙駟。”沈言鶴憂慮地說。


    莫忘樓裏,譚月將今夜的最後一顆元神收好,歎了口氣,想著這些元神,應當夠蒙駟那小子打開祭壇了吧。


    說著蒙駟就來了,一身黑色短打斜靠在她窗沿上:“極南之主,元神備好了嗎,我這就要去幻境內開壇了。”


    譚月看著他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就礙眼:“拿去,少來煩我。”


    蒙駟接下元神:“喲,還真不少,真不愧主子看上的人。”


    譚月不悅地說道:“閉上你的嘴。還有,告訴你們主子明日趁早派人過來,不然可就趕不上了。”


    蒙駟自然是知曉的,但他臉皮也厚,繼續追問:“下一批元神你打算怎麽弄?”


    譚月半句話不想多說:“做好你的事,元神的事不需要你操心,等著。”


    第二日一早,市井之間並未因怪病之事掀起軒然大波,但俞子燁稍作打探還是能得知,昨夜又有數名世家子弟或五洲修煉之人昏死家中。


    “前幾日三兩人,昨日就變為十餘人,蒙駟真是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


    她和沈言鶴站在莫忘樓一側的樹林裏摸摸觀察著。


    “恐怕是先試探,再確認,一切才剛開始。”沈言鶴沉吟道。


    遠遠看到身著桐定閣青白袍的幾個弟子正從偏門走出,似是在周邊探查著,俞子燁驚道:


    “哎!那不是桐定閣弟子嗎?他們也來了?”


    一位眉清目秀,溫文爾雅的男子禮貌地盤問著小二,看起來應該是身份不凡。


    沈言鶴聞言看了過去,皺了皺眉,他對這身青白袍意外地有些熟悉,卻記不起什麽。


    正思索著,一旁的俞子燁卻一把拉住他,急著要走。


    也許是對閣主沈漁未知的懼怕,也許是爹從小到大的耳提麵命,反正她不想和桐定閣沾上半點關係。


    而且就單說沈言鶴這張臉,也得惹出不少麻煩。


    “哎喲,趕緊走,趕……呃。”


    還沒等挪動地方,溫雅男子似是早就察覺到什麽,拜別小二後一迴身,盯住了俞子燁和沈言鶴,嚇得她僵在原地,話也沒說完。


    溫雅男子向這邊走了過來,雖看起來是個極為溫潤的男子,但那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神色卻難以抵擋。


    “這位就是沈言鶴公子了吧。”


    略一行禮,溫雅男子一張嘴,開門見山的就嚇到俞子燁了,被點名的沈言鶴也是心裏一驚。


    “這位,應該是俞子燁姑娘?”男子轉向俞子燁說道。


    這……他如何知道的?


    二人都沒搭話,警惕的看著麵前的男子。


    “二位冒犯了,雲上長尊尹夕川。”


    男子溫和的笑笑,自報家門後接著說道:


    “沈漁閣主特派我來此地平複異動,醫治傷者。臨行前連長尊特意囑咐,你們關係交好,也在探查此事,望我能助你們一臂之力。”


    沈言鶴和俞子燁心裏一鬆,原來是連雙雙。來到中明就忙著東跑西竄,都忘了和她聯絡。


    見尹夕川簡而有力的解開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俞子燁對他笑笑說:


    “我們確有些傷者的消息,還需帶你去見一個人,但在這之前,你得告訴我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尹夕川了然地笑了笑,神色溫和地說道:


    “若不是提前知道俞姑娘是女子,我還真認不出來,可世間難有第二人長得和閣主如此相似,我當即就知曉了。”


    帶領尹夕川去往藥王廟的路上,俞子燁也是頗為頭疼……要不,還是讓沈言鶴蒙麵吧。


    而更讓她頭痛的事兒還在後頭,要是早知道尹夕川和溫琢能鬧成那樣,她定不會貿然讓他們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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