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書桌抽屜中發現的那一封信,很像是有人寫給衛憶安的匿名信,衛憶安專門謄抄出一份,準備留著有什麽用似的。其次來說,就從行刺這一點來說,看了衛憶安的打扮和他書桌上的東西,還有他和女~優伶來往,加上抽屜裏書中夾著的那些女子畫像與春宮圖之類,顯然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好色無恥之徒。


    同時他又是個酗酒的賭徒,喝完酒後脾氣很差,這樣的性格應該很容易得罪人。他近來又有害怕什麽人的表示,那麽如果假設他因為爭風吃醋,外麵有什麽冤家或情敵,那也是有這個可能性的。


    此外也有可能是什麽人因財起意。例如那辭了事的虎子,會不會偶然迴來?或是和看門的老十三有某種勾結?還有那打雜差的栓財在昨天晚飯之前,如此突然的稟告他母親有病,這樣一來便告假迴去了,似乎也不能不認為有些湊巧和可疑之處。


    眾人憑著這三種可能性,就依照聶小蠻剛才的舊例,彼此分工辦事。


    聶小蠻自己到西水關馮家去探聽消息。因為這一處是最為緊要的,並且馮婧宸又是聶小蠻和蘇景墨的實際上的委托人,所以聶小蠻不得不親自去走一遭。


    佟南簫則負責到四牌樓的錢家去,調查衛憶安昨晚上吃喜酒時的情形,和衛憶安同席的是哪幾個人。


    蘇景墨則負責往南城去找栓財,查明他昨天晚上是否真的迴家去看母親。


    四人之中還是要算江知事所擔任的職份比較輕便,隻在附近中調查,近幾天來衛家附近有沒有可疑的人。


    眾人計較已定,於是四個人便都從衛家出來。景墨一個人先自迴饞貓齋去。因為早上起來的時候,景墨穿的衣服不少,這時候驕陽當頭,氣候轉熱,自然是不能不迴去換一身較為輕便的衣服。


    景墨到了府中,就直接迴房去一邊更衣,一邊推測這案子的情節。這種二重謀殺的案子,自己和小蠻認識以來,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這案子從情節上看,顯然有兩個兇手:一個下毒的,一個行刺的。


    聶小蠻曾假設那死者的死因是由於中毒,刀刺倒不是主因。那麽下毒的人是誰?是屋外人,還是屋內人?若是屋內人,會不會就是衛憶安的夫人馮婧宸?照眼下的情況揣測,她的嫌疑可以說最重。但她既謀殺了她的親夫,怎麽竟還敢登門來找自己和聶小蠻?


    難道是自己做了賊,然後在幫忙一起唿叫捉賊?這原是一種很普通而有效的卸罪方法。也許她來請教兩人,隻是她的一種煙幕,目的在利用聶小蠻做一個避嫌疑的幌子。假如如此,聶小蠻會如何應付她呢?小蠻又會不會庇護她呢?


    不,應該不可能,聶小蠻是主持公道的人,公和私的界限分別得最是明晰。應該相信他絕不會毫無理由隻徇個人的好惡,就包庇誰或是冤枉誰。但假使她真的謀殺了親夫衛憶安,完全是為了報複親夫的種種無情無義的惡行,那麽聶小蠻又將怎樣結束這件兇案?又怎樣處置這個被丈夫和婆婆聯手迫害的可憐女人呢?


    景墨換好了衣服,又在書房中喝了一碗茶,休息片刻把這案情來來迴迴想了一遍,正待拿了帽子往南城去,突然見聶小蠻唿哧帶喘地走了進來。


    小蠻一看見景墨,很詫異地問道:“你還沒有往南城去嗎?”


    景墨點點頭:“我迴來換衣服,正要動身去。”


    “既然如此,你姑且再坐一會兒好了。我同你一塊兒去。”


    “你從哪裏來?可有什麽新進展?”


    景墨放下帽子坐下來。聶小蠻接過衛樸請上來的茶,茶水還有些燙小蠻跟本喝不下去,他靠在圈椅上抓起旁邊帽子就扇起風來。


    扇了幾下,小蠻才道:“我在馮家的幾家鄰居家探訪過了一會兒。據說那馮婧宸迴娘家之後,時常和年輕的女伴們出去泡戲園子。這確是事實。”


    “那麽匿名信中的話不像是完全虛構的了。”


    “是,至少一部分總是真實。”


    “別的呢?”


    “我還見過馮婧宸和她的哥哥馮輕鴻。”


    “他是怎麽迴事說?”


    “他自然是竭力袒護自己的妹妹,請求我把這件事弄清楚。他說衛憶安是個登徒子,確實曾有過納妾的想法,因為他的反對,才不敢施行。又據馮婧宸說,衛憶安又曾借著沒有子嗣為由,露過休妻的意思,不過也為了害怕她的哥哥,說不出充分的理由,到底不敢公開提出來。”


    “照你看來,馮婧宸有沒有謀害親夫的嫌疑?”


    聶小蠻一邊吹著有點燙的茶水一邊沒有迴複,等正要說什麽的時候,突然衛樸進來送了一封信。小蠻忙起身去接,隨即就撕開看了看,轉身迴來興衝衝地向景墨說道:“這信居然是江知事派人送來的。這次的這樁案子,我看得出來他雖然很想努力,可惜總是吃力不討好。這一次卻已有些效果。”


    景墨問道:“什麽效果?他有什麽新發現?”


    “他說他已把這片該管的捕快們一個個都仔細問過。在昨夜裏快到子時的時候,有一班巡邏的捕快一同經過南捕廳衛家的宅門前。他們都看見一個穿黑衣的男子從衛家的黑漆大門裏出來。這是多數捕快都看見的,自然沒有錯誤。這一個發現在本案上不能不算是很重要的。”


    “唔。你想這個人可就是我們設想中的那個刺客?”


    “有這種可能。因為據老十三說,昨夜他和主母馮婧宸走出馮家門口的時候恰好是子時。從南捕廳到西水關四衛頭,坐轎子至少得半柱香的功夫。老十三到了馮家,又等他的主母從床上起來,梳洗好動身,也得再耽擱半柱香的功夫。這樣估計起來,可推出老十三從衛家出去,應該至少在亥時過半以後了。當快到子時的時候,捕快們所見的那個從衛家出來的黑衣男子,分明不是老十三,而是另一個人。這一點我相信已沒有疑義。”


    “不錯。昨晚上衛家府裏除了老十三,沒有第二個男子。那人一定是行刺的兇手無疑。但你想這個兇手在什麽時候進衛家去的?“


    “老十三說過,當晚飯的時候,他曾經到裏麵廚房裏去取晚飯。那時候大門上自然空虛沒有人看守。在這個時機,若使有人混了進去,匿伏在樹蔭後麵,或是躲在後麵的小園中,等待機會動手,自然是人不知鬼不覺的。碰巧老十三在亥時過後出去報信的時候,屋子裏反而靜了,那兇手以為機會成熟才悄悄地進屋子裏去,也未可知。”


    景墨當即反辯道:“你第一個理由還近情。第二個理由,我不敢讚成,我看你還有些矛盾,說不大通。”


    聶小蠻很困惑似地說:“矛盾?你指什麽說的?我不明白。”小蠻說著睜大了兩眼向景墨望著。


    景墨說道:“老十三出去報信是在憶安死之後。你怎麽說兇手進屋子裏去的時候反在老十三出去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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