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青婉驚詫萬分,心內也自稱奇,不想這世間竟有如此絕妙之境,正想問她一問,不想那人卻是轉身而去,她腳上如注了力般,隻隨著一道走去。


    “請問姑娘使何處來?怎得與我一般模樣,雖有猜測,可不敢亂想,煩請釋疑些許?”


    蕩蕩悠悠而往前去,也不曾迴頭,隻說道:“汝心中已有答案不是?隨我來罷,萬事皆可自通。吾纏綿此地,塵事未盡,不敢先行,唯汝方可化也。”


    蕭青婉雖不明其理,到底一路走來,這些美景也是有得看頭,諸事皆已放置不管,專為賞心。


    遙望是仙山瓊林,玉闕樓閣,碧樹疏英翹,遐邈冥茫中。又有飛泉清冽高處來,仙鶴翻飛,青鳥銜鈺,果為大吉之兆。


    途經長河一脈天承,也不知流自何處,正聽她說起,聲音倒是無波無瀾,也像細數常事:


    “浮長川而忘返,思綿綿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此處為洛水之源,飲天水而自下界,繁衍幾代生靈不息。吾偶遊於此地,故自心有所感,塵世不得見也,如今倒是有緣。”


    她自看了幾分,果覺不同尋常,仙境繚繞煙霧,飛花走石,文明之世常借它物虛化,到底不真,如今倒是真真切切的瞧了一迴,豈不是開心。


    又登天階而上,移了一場景,煙霧繚繞的瞧不真切,但卻隱約有一仙宮樣的玉闕樓閣,仙花馥鬱,異草芬芳,香津十裏,撲入鼻端。雪做玉宮白淨裏非常,真為好個所在。


    簷下仙匾題字為:華胥閣,想來皆為因果緣來,蕭青婉問道:“此係何處,倒引我上來?”


    “離恨天上,造境幻緣,目之所見皆為幻境,皆是人走必定樓消,那方一仙人見吾孤愁無依,特化此處,允定來住。隻一憾事,卻未留下名諱,也不知該報為誰?後日去往陰司處,看可能有些根源。


    他本允了長住,吾道說待尋了汝來,言明因果,幾日便離,去往那忘川河畔輪迴之路,再度為人。他倒是未多做言語,一個轉身,光影一覆,便不見了人。想來也是奇事,如今所見所感,皆為往日不敢想也。


    今日見汝因緣已到,複喚了前來,時日無多,且將長話並作短話,一齊通言。”


    方說罷,又引了蕭青婉往裏走去,廣闊之處像是庭院,隻見白玉無珪,玉欄相靠,卻鐫了珠子,仙花仙草兩旁鋪道。更有水柱傾斜而下,仿若流不斷似的,煞是好看。


    登了仙墀,一層層皆自向上,她衣袂一揮,玉門大開。待踏入了門檻,便又是自行關合,蕭青婉隻跟著往裏而去,一步也不敢分離,唯恐錯走了一步而至萬劫不複。


    裏頭錦珠翠簾,畫屏深幽,多與下界屋中相似,梁下有多色之絲飄飛。然其牆麵卻為白壁,無瑕亦無垢。終至一室,聞來是雅香,其舒適之感不同尋常,觀其案上琴、棋、翰墨,一概皆有,想來亦是跟隨幻境而來,不足掛齒。


    她著蕭青婉坐在一椅上,自己端了一茶托而來,奉上一盞來,掀開蓋子聞一瞬,再來入口,隻覺清香甘冽,果不尋常,便問這是何茶。


    那女子道:“吾親采仙花靈葉,豔陽時曝晾個幾日,以清露為烹,至於旁的步驟,與點茶無異。因自閑時偶來配,故名倒無,總歸存不了幾日,如此也好。”


    該有客套的,都已完備,這廂那人坐了下來,該與細數今時怪事:


    “汝心中所想,正為實事,吾為原先之蕭青婉。更自來言,吾即為汝,汝即為吾。中所不通,皆為前世今生,不想能夠分而存於九州,隻不得見。今既尋汝,必有事物托身,但求無須拒之,皆為天命不可違也。


    汝行至大唐,因果循環最甚,待得事都完備,使命既成,便可迴歸原處。今問使命為何,天機天機,尚不可道也。不然,必自打亂命理,一切再無可能。終久之事,後時便知,萬不可心焦而至亂了根本。


    既為個中人,縱不深明此意,終不可悔也,切記勿做癡迷愚鈍之徒,前路兇險,倘此性必不能行至最遠,望多多思慮。


    吾囑之事,萬望牢於心間,才不負千裏喚汝至此。”


    她諄諄數言,早已將蕭青婉心內攪得甚亂,且聽那些話,多不知深意,但也一一謹記於心間。


    “既是天命有常,我又怎能拒之。但求這般末了,依舊能魂歸故土,這方才能安心。你既所托有事,但求備細述來,也好知是如何?”


    她又飲了幾口仙茗,複才話匣大開:“吾於下界,本係簪纓貴胄之家,此皆為汝知曉。唯一要言的便是魂離人間,下世之因罷了。


    服毒未必盡然,當日因屬心內鬱結,氣火攻心,一口吐出血來,父母皆是魂不附體。汝或不知,吾打小體弱,又至幾日未曾飲食,身軀早已不堪。


    及至花轎上時,未遵醫囑,將那年份已久之丸藥送入腹中,竟惹得魂離身體。如今想是病急亂投醫,誤拿了藥物,悔之晚矣。”


    蕭青婉聽之卻是疑慮漸生,多少鬱結原係何因,魏王那一事端當不至此呀,還有那誤食丸藥可有陰謀沒有?因這些不明,便支頤一一問了,卻聽她說起:


    “當日之事確非如此,吾之此生負債已多,父母生養天恩難報,情債難償。因大病一場,遂至記憶有失,竟將兒時之事忘了個幹淨,方不知遺了此生最為純真、快活的一段時日。


    因那時父母相瞞,帶上九重宮內,錯叫吾芳心許,故埋怨頗多,如今想之實不應當。


    兒時愛戀今已無緣,倘或見之好生對待即可。至於生養天恩,萬望替吾多多照顧些許,必定銘感五內,不敢言報。因此一別,再無相見之機,而吾與汝本係一人,多屬常理。


    而那丸藥之禍,係屬錯中之錯,並無陰謀可較,不必多為費心。”


    她說罷直接起身,深深瞧了蕭青婉一眼,正自揮袖送入下界,因尚未名了,故開口問道:


    “且先慢著。但適雲兒時愛戀,或可言明為誰否?”


    她已然不聽其話,隻麵色不耐,揮袖往下界送去,蕭青婉一時未注意,身軀已然浮遊,直往下墜,猶聽得一迴聲傳來:“日後方能知也。”


    因自墜落,如入懸崖之底,蕭青婉心內害怕,隨即便是汗如雨下,失聲大喊道:“啊!啊!啊!”


    眼眸尚未睜開,卻聽得李恪在一旁急急喊話:“阿婉,阿婉!”還猶推動她肩膀,作勢將其搖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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