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離巷陌,牆隅之地不存人煙,乍有風拂之,衣衫下擺幾度飄兮,及至街道,猶聽那二麻子直叫饒命之聲,好一可憐見兒的模樣。


    街道商人叫賣有之,孩童追逐盡相打鬧,搖著撥浪鼓的響聲而過亦是十足見到,再亦有幾家紅粉相攜盡相說些趣事軼聞,無非是那家兒郎鮮衣怒馬,打馬街前過。


    婦女黃發,青年壯丁於這世添了另一番景,總歸是少一不可。


    然則繁華之世,繁華之景,人人各行其道,各有其事,此該是安詳度日之時,卻總有些毒瘤壞了世道的安寧,徒增人心底不安。


    酒館茶肆,青樓歡場,各人狎興未退,自是有得玩樂,千年之後業已紅漆剝落的殘垣斷壁,也是常引人憶懷。


    此倒不是抒懷之時,如今重要之處,當是瞧那吳王將要如何治二麻子。


    庶民黔首本是各有事做,如今被這二麻子的聲音這麽一驚,俱是齊齊看來,人行於世間,誰不喜歡看個熱鬧。


    蕭青婉攜皎月隻一旁是作壁上觀,隔岸觀火之貌,實則那丫頭心底裏是將那二麻子罵了千兒八百遍,恨不得殿下狠狠教訓一頓才好。


    隻聽這時二麻子的聲音真真是響徹街頭巷尾,不論是婦孺孩童,黃發壯丁看之都有些,甚至附和之聲亦有。


    “這二麻子早該教訓一番了,平日裏遊手好閑,專來我這處吃白食。”說這話的是一街頭小吃館的老板。


    “可不就是嘛,平日裏拿我那鋪子裏不少東西。”是一雜貨店的老板,正自義憤填膺道。


    “還不止呢,前日裏見他調戲一家姑娘,幸得那姑娘喊了人來,他見人多才跑了。”


    一婦女正自說道,心裏亦是對這二麻子恨得不行。


    四周盡皆說起那二麻子的罪行,想來這二麻子平日裏喪天良的事,定也是幹過不少,才會惹來民怨頗多,當時隻敢怒不敢言,如今倒是想出出氣。


    蕭青婉一旁看著,始終想不通,言這二麻子的罪行,亦是能夠說出許多,卻單單不見人去報官。


    莫非是官府亦是藏汙納垢之地,一般人等俱不敢踏足,如今一時半會兒倒也弄不明白。


    隻聽那二麻子的喊聲,真真是一個可憐,麵上亦是被打得鼻青臉腫。


    “吳王殿下,饒了小的吧,小的是有眼不識泰山,撞了南牆方知心有悔意啊。”


    二麻子被吳王拖於地上,片刻不能享盡自由,斑斑點點的麵上叫人看一麵都不能夠。


    “嗬,饒了你,本王有這度量,他們未必有?”吳王冷笑一聲,將他狠狠摔於地上,疼得他半晌不起,一陣亂喊,好一副醜陋嘴臉。


    待他極力撐起身子往前看之,卻見到有幾個大漢,正朝此處走來,目有不善,左邊一個較之右邊那位高大威猛些,然則都是抄了家夥,什麽鋤頭,鏟子,刀子的一並都有。


    其後還跟著些打手,似是蓄勢想來找麻煩的。


    這陣勢可把那二麻子嚇得不知如何是好,隻想往四處竄了,但吳王豈能如他意,蹲下身死死摁住他。


    挾製了他的去路,是動彈不得,那幾人籠罩著強大的氣場,眼見著要臨近跟前,吳王隻退到一旁。


    二麻子自以為脫了身,正想跑,卻不料早已有那黑衣打手攔住了去路。


    身形巋然不動,一左一右皆有人,圍了路途,他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你這混小子,平日裏不行好事,欠了老子的酒錢還沒還,今兒個非得剁了你不成。”


    說這話的便是那酒館老板,他身形較之高大些,隻一把扯過二麻子,提溜著他的衣領,將他生生掰了迴來,麵對著他,一手還舉著把刀子。


    二麻子一陣膽寒,眸子中恐懼的光散發,身軀顫抖,生怕他一個不滿邊砍了下來,屆時自己這小命可就交代了,立馬是勻著嗓子賠身下氣,隻道:


    “劉爺啊,您行行好,小得不是故意拖欠的,實在是手頭緊啊。”


    另一瘦弱些的也便湊上來,但也威視尚立,“你這遭天殺的,前兒個欠的賭債還沒還,仔細我這一鋤頭下來讓你見了閻王。”


    二麻子是嚇得魂不附體,險些要暈了過去,那二人一旁搖著他,一旁將他痛打一頓,到底未動用那些物什。


    果然惡人自有惡人磨,這世間欺軟怕硬之輩,向來不在少數,今兒個算是開了眼界,於這世間一行倒也著實不虧了。


    蕭青婉一旁聽著,心中想法頗多,既是酒鬼,又是賭徒,當真是活久見,欠了這麽些錢,竟還敢來沾花拈草。


    彼時吳王已行到了她身旁,隻柔聲說道:“如今這熱鬧也看的差不多,咱們也該迴府了。”


    她方才聽到吳王說話,這才轉過頭來瞧他,“隻這般情況,若是不製止,怕是不好收場。”


    吳王隻當她懷有惻隱之心,想為這二麻子求個好路,立馬便正色起來:


    “這狂徒如此這般對你,你還想為他求情,如今交與別人來治,也不算你我的過錯,不必心裏過意不去。


    縱使我親自結果了他,倒也著實不過分。”


    蕭青婉自知他是誤會了,便急忙解釋道:“誰是為了他求情,我是親見這局麵,明明有官可報,何苦來得要私下處理,平添了命案,反倒於世間不好。”


    她本身於現代法製社會,自是看不慣古代那些個私下裏做出命案的,大家貴族之間屢屢傳出些事,她便於心底生厭,恨這世道奴仆之命,皆不足惜。


    如今這二麻子自是可惡,但官猶在,縱民怨積深,也該各有定製,不可強力來求。


    吳王如今倒是聽明白了些許,但她心底所想到底是不知,古與今並不相同,亦不必強求思想要一致。


    “如此說倒也有理,朝廷養著那些官員,愈往底層,愈發脫離管製,許多都成了空口吃白飯的,並不見做事。


    想來貪官汙吏,蛀蟲一說便是由此而來。”


    終究還是不能明了她話裏的深意,本是強調該以法治國,如今反倒是說貪官汙吏。


    “咱們先迴府,一會兒我便著了官府來收拾此等殘局,看他們可敢不從。”


    他麵上冷凝,通身散發著一種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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