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趙雲二人帶著被點了啞穴的禰衡步入船艙。


    黃祖已經聞聽有人阻止行刑,還將行刑人踢入水中,質問道:“是你們阻止我的人行刑的?好大的膽子!你們是什麽人?”


    劉備不卑不亢道:“漢左將軍、宜城亭侯、豫州牧、皇叔劉備。”


    此時,是劉表撥了沙羨這座城與劉備,但劉備官職卻並非是沙羨縣令。


    他實力上雖不及劉表,身份卻實打實是漢獻帝親封的皇叔,地位上與劉表可以說是平起平坐。


    黃祖聽聞是劉備,也不得不立起身來,畢恭畢敬道:“原來是劉皇叔駕到,有失遠迎,還請上座!”


    劉備上座,趙雲拉著禰衡陪坐。


    黃祖坐定,他禮數雖周,心中卻對這皇叔不以為然,道:“禰正平目無尊上,詆毀上級,動搖軍心,罪不可恕。可你現在……”


    劉備卻是微微一笑,道:“黃將軍此言差矣,我要救得並非禰正平,而是閣下!”


    “救我?此話何意啊?”黃祖問道。


    劉備道:“黃將軍應該也知道,禰正平向來出言不遜,於兗州擊鼓罵曹、於襄陽輕慢景升兄。可這二人卻都未曾殺他,隻是將他調至別處。黃將軍可曾想到其中原由?”


    黃祖不由沉默不語。


    劉備見狀,立即補充道:“禰正平雖出言不遜,但他卻享有盛名,殺掉他無疑會給自己招來忌賢的罵名。黃氏乃江夏名門望族,將軍還需愛惜羽毛啊!”


    黃祖原本就不想殺死禰衡的,隻是一時氣氛所致。史書記載,他得知禰衡被殺,是光著腳趕出來相救的,並最後厚葬了禰衡。


    此時,劉備一番言語,黃祖早就想做個順水人情,放過禰衡了。可是他卻想趁機給劉備一個下馬威,好讓在場人知曉,這江夏是他黃祖做主,還是劉備說了算。


    於是道:“劉皇叔既為他求情,本來我也不願計較,隻是這禰衡汙蔑上級、惑亂軍心,若僅憑皇叔輕飄飄一句話就此算了,隻怕旁人說我徇私啊!”


    黃祖心中暗自得意,稍後他哪怕是將禰衡打一頓屁股,那事實上也是打了他劉備的臉麵了!


    趙雲低頭在禰衡旁邊不住點頭,道:“哦哦!明白明白!”


    黃祖道:“這位將軍明白什麽?”


    “禰衡剛才告訴在下,他方才仔細瞧過樓船,重新思量,有感而發,故而賦詩一首,請在下代為傳達。”趙雲迴道。


    黃祖不由與眾人麵麵相覷,誰知道這狂人又會作出什麽詩來。


    其子黃射暗暗道:“父親,這禰衡前幾日所作《鸚鵡賦》,文采極佳。看他此刻埋頭不語,與前番趾高氣昂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想來也是怕死之輩,作詩求父親饒命,不如聽聽看!”


    黃祖點頭,道:“願聞其詳!”


    趙雲當即朗聲誦道: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


    但使江夏黃公在,不教水賊渡長江。


    樓船橫渡鎖江畔,戰罷江水月色寒。


    江頭鐵鼓聲猶震,樓頂旗幡血未幹。”


    其子黃射當即拍手道:“好!好詩啊,父親!”


    劉備笑著道:“秦漢長城北禦匈奴,功不可沒。如今黃將軍建成這樓船,就猶如江上之長城,南禦水寇。此詩一出,誰敢指摘將軍建造樓船?”


    黃祖亦是不住點頭,斜眼瞟向禰衡,隻見他依舊低頭不語,身體甚至微微有些發抖,暗忖:“不過也是個貪生怕死之人,罷了!詩文絕倫,便饒他一命吧!”


    他哪裏知道禰衡身體微微發抖,是被趙雲給氣的,他被趙雲強壓坐下後,剛一低頭,便又被趙雲點中穴道,動也不能動。


    這詩根本不是禰衡所作,是趙雲將唐代詩人王昌齡的兩首《出塞》合二為一,再胡亂篡改一番而成。


    其詩原本是: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騮馬新跨白玉鞍,戰罷沙場月色寒。


    城頭鐵鼓聲猶震,匣裏金刀血未幹。”


    仗著王昌齡這兩首詩底蘊厚,雖遭趙雲一番點金成石的亂改,卻依舊不失為一首好詩,還拍了黃祖一頓彩虹屁。


    黃祖輕聲吟道:“‘但使江夏黃公在,不教水賊渡長江。’過譽了!實在是過譽了啊!”


    轉而又謂禰衡道:“你既已知錯,兼之又有皇叔求情,那麽今日之罰就免了吧!”


    劉備當即迴道:“謝黃將軍寬宏!”


    禰衡依舊沉默不語,黃射有心留他一命,趕緊提醒他道:“禰正平!還不謝我父不殺之恩!”


    隻見禰衡身體發抖得越發厲害了,趙雲附耳在禰衡身旁,假模假式的傾聽,不住點頭。


    隻見趙雲拱手道:“正平兄此刻心神激蕩異常,身體極度不適,懇請先行迴去休息。”


    黃祖見他不住發抖的模樣,還以為他發抖得厲害,不由暗自好笑,更有些可憐他,點頭應允。


    趙雲給了劉備一個眼色,劉備會意,拱手道:“黃將軍,在下與禰先生也算舊識,懇請將軍允許禰先生入我沙羨休養。”


    黃祖等人早就受夠了禰衡,用也用不了,殺也殺不得,正愁沒得脫手,聽劉備願意收容,哪有不應,當即便同意了。


    沙羨縣府客房中,禰衡的罵聲快將屋頂給掀了,句句直指趙雲。


    張飛於大廳中捂住耳朵,依舊擋不住禰衡的罵聲鑽入耳中。不由大怒道:“不知好歹的東西!子龍好心救他一命,他反而不住地咒罵詆毀!看我不殺了他!”


    關羽當即攔住道:“三弟切勿魯莽,你此舉不過逞一時之快,卻教大哥、子龍成了人前笑話了!”


    劉備不禁疑惑問趙雲道:“這禰衡最大的本事就是指天罵地,別人都是躲之不及,你費這麽大力氣將他請來,所圖為何啊?”


    “禰衡這種噴子,千古難得!我自是留有大用!”趙雲笑道。


    “什麽用?”


    趙雲將他的計劃和盤托出,與眾人說了。


    “發行報紙?”劉關張三人異口同聲道。


    “嗯!”趙雲掩飾不住臉上的興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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