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掀起眸子,無情緒的答非所問:“怎麽突然迴來呢?”


    “這樣熱的新聞,我能不擔心嗎?”他的話語裏充滿著焦慮。


    “你不該來,也不該轉發視頻,這對你而言百害無一利”,我冷峻的說。


    他的瞳孔發生著微妙的變化,初見難掩的喜悅慢慢轉變成複雜交錯,後之滿是難以置信。


    “為什麽?你受了這樣大的委屈,我想幫你伸張正義有什麽不妥?”


    我瞧著他憤怒欲起的模樣,又冷冷的潑過去涼水,“你的粉絲們都是最愛你,最擁護你的人,你不該利用他們來為我伸張正義,知道嗎?”


    “可是……”突然他的話匣子被鎖住一樣,眼珠苦惱的左右打轉。


    “迴去吧,讓人拍著了不好”,我垂眸避開他炙熱的視線,平靜的說。


    “拍著了又怎樣,那就大方的承認我們……”他無所畏懼準備說完胡言亂語。


    “不可能!”我嗬斥打斷。


    他受傷的表情難掩,被頭發遮住的眸色更加深邃,放開懷裏的我低沉的說:“兩個多月不見,你的涼薄又多添了幾分。”


    “不早了,你迴去睡覺吧!”


    我漠然轉身往沙發邊邁去,再未看他半眼。


    良久,怒火而出的關門聲震耳欲聾。


    電視屏幕上播放著曾經的一對愛戀的情侶再重逢的刻意迴避與疏離,我靜靜的看著發呆,卻有著女主那揪心難忍的感同身受。


    正在遊離之際,大伯的號碼打了進來,我皺起眉頭不情不願的接起,“喂”


    “丫頭,明天你迴來一趟,你堂姐生二娃呢!”大伯竊喜的講。


    頓了幾秒,我推脫道:“明天還要加班呢!”


    大伯瞬間爆發他的臭脾氣,“明兒周六,加什麽班啊?不就是公司裏一破洗廁所的嗎,裝什麽裝嘍!你不迴來,我就克你外婆那兒叨叨。”


    我攥了緊未換下的西裝一角,咬緊唇瓣默了幾秒,妥協道:“好,我知道了,明天就迴。”


    “這才差不多,記得帶滴份子錢迴來,別想著白吃白喝”,大伯直接倒出貪婪的本性。


    無奈閉了閉眼的我,麻木的聽著電話裏的忙音。


    ……


    清晨的秋風刮的格外大,未關緊的窗戶遺漏出一指寬的縫隙,秋風乘機灌入,吹動著裏層的淡青色紗幔,我緩緩伏起身來,彎指卷拳的靠在唇邊輕輕咳嗽,心想定是昨晚吹了風受了涼。


    簡單的梳洗後,給自己衝了杯感冒劑,昂頭喝完,再次換上符合形象的衣服,一張張核對著手頭上僅有三千元現金的數目。


    我彎腰拿起茶幾底座的一卷黑色垃圾袋,扯來一隻把錢卷成一捆裹入袋子裏,微厚的一紮瞬間歸納成小小的一坨,我掀開老土的淺藍碎花外套把錢揣進內麵的暗兜裏。


    粗略束起淩亂的麻花辮,換上布鞋,捎著老人機,便推門而出。


    門剛剛合上,身旁響起哢嚓聲,言焱穿著上次借我的白色衛衣,外搭一件藏藍外套,黑色的休閑褲邊停著一個近二十四寸的行李箱。


    我驚的心底一沉,目光忍不住悄悄斜睨過去,又快的閃了迴來,陌然轉身往電梯口走去。


    “你……去哪兒?”身後他問。


    我側過頭淡笑,“吃喜酒!”


    他聳了聳肩上的背包,清澈的眸子泛起了擔憂,靈動想到了什麽說:“要不我……”


    “出差嗎?”我知道他下麵要說什麽,即刻阻止道。


    “嗯,迴劇組,還有幾個景拍完就殺青了。”


    麵對他的如實相告,我隻能清冷的送上四個字,“一路順風!”


    電梯門叮的一響,我們先後的進入,狹小的空間裏安靜無奇。


    “一樓已到達,出入注意安全”,人工智能聲提示著,我邁步踏出,身後的手就拉住了我。


    我驀然轉過身來疏離的問,“有什麽事?”


    他從背包裏掏出一個黑色保溫瓶放入我的手中,柔和的說:“今天風大,喝點熱牛奶,對身體好。”


    沒來得及拒絕的我,看著他跑迴電梯的背影呆滯的盯著,直到上方顯示屏裏的數字跳到負二。


    良久,我低頭看著手裏的保溫杯,默默的扭開瓶蓋,漫騰清甜奶味撲鼻溢出,我輕輕吹著白霧,浮嘴喝一下一口,暖意順著喉嚨淌進心窩。


    ……


    汽車站的長條椅上,坐著不少候車的人群,我坐在一角捧著保溫杯靜靜發呆。


    驀然鄧麗發來短信,告知昨日鬧事的消費者寫了一篇感人肺腑的致歉信發布到各個平台上。


    正當我看的認真時,一位別著值日袖標的女工作人員舉著喇叭在不遠處喊,“坐漁港班車滴旅客趕快上車,五分鍾就開啦。”


    聞聲迴神的我,起身走上班車,車上的人寥寥無幾,我在倒數第二排靠窗邊的位置坐下。


    五分鍾後,車子準時開動,緩慢的駛離繁華的都市,車子的輕微搖晃如同嬰兒的搖籃,讓我漸漸起了睡意,在醒來時,窗外就是一片暗灰的湖麵,也記憶中的湖麵。


    “鎮頭馬上要到啦,要下車的趕快下車啊!”最前排的售票員不耐煩的喊著。


    我本能的低下頭,緊握著手裏黑色杯子,這是我一輩子都不想迴憶的地方,哪怕分秒都不想看見。


    車子短暫的停靠了一會又啟程駛入下個站點,前前後後大致花了三個小時,我才到達的進漁村的小路口。


    沒有高樓大廈的庇護,冷風嗖嗖刮過,我緊了緊外套衣邊,佝僂著身肢順著小路往深處走去。


    步行了二十來分鍾,終於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二層小洋樓,那是大伯的家,一棟樓房曾經是村子裏最氣派的住宅。


    路邊立起了不少更為高大尚的洋房,它們依排而建,在鮮明的對比下大伯的房子越發顯得年老色衰。


    臨近時,瞧著樓前門口貼著喜慶的紅色字聯,和右側的那棵奄奄一息的枯老柚子樹的光禿樹枝上被逼無奈的纏繞著四到五個紅色燈籠,窘迫的彰顯著喜氣的寓意。


    踏立在門口的我淡漠的昂頭望了望,暗下自嘲著這棟小洋樓,它曾經那樣高傲驕橫,現在抵不過歲月的凋零!


    我垂下眼眸,把保溫杯塞進荷包,凜冽的踏進堆滿老式座椅的堂廳。


    “喲!這不是青兒嗎?”一位滿臉斑點,燙著卷花的中年婦女從內堂走了出來,她穿著大紅低領毛衣和嶄新的布褲,聲音尖銳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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