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4月28日,“聯合國軍”終於被迫放棄了“朝鮮戰後不得修複、建設機場以及擴充航空設備”的要求。作為迴應,“聯合國軍”代表也提出,中朝方麵應撤迴以蘇聯為中立國監督停戰的提議。雙方經過協商一致,同意由瑞典、瑞士、波蘭和捷克斯洛伐克四國組成中立國停戰監督委員會,對停戰情況進行監督。


    原以為五項議題中的戰俘問題最為容易解決,畢竟,戰爭雙方一旦停戰,互換戰俘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這是國際慣例。在這一問題上做文章是最可恥的,美方不至於愚蠢到這種地步。


    中國代表團頗為樂觀:“戰俘問題上,我們的立場是收容多少就交換多少。俘虜是最為不幸的人,交換他們既符合國際通行準則,也是出於人道主義的考慮,預計達成協議應當不會太難。”


    其實,不僅中國代表團在這個問題上判斷失誤,連中央在這個問題上也判斷失誤了,也認為俘虜問題,主張有多少換多少,預計達成協議不會太難。


    隻有喬冠華敏銳地察覺到事情並不如此簡單。


    此前,美國範弗裏特總部的軍法處長漢弗萊上校曾發表聲明,聲稱誌願軍第81師23團殺害了美國戰俘。令人可笑的是,誌願軍根本沒有這個番號的部隊,甚至美國國防部也公開表示,漢弗萊的言論毫無事實依據。


    盡管李奇微公開表示支持漢弗萊的聲明,卻不敢安排他與記者見麵。更令人費解的是,杜魯門竟在漢弗萊聲明發表的次日跳出來大加指責,稱:“中國軍隊殺害朝鮮戰場上的美軍戰俘,這是一百多年來最殘忍的行徑。”


    美國總統竟然支持連美國國防部都否認的一個集團軍軍法處長的聲明,這裏麵肯定暗藏玄機。喬冠華敏銳的直覺,展現了他作為新中國外交家的非凡遠見。沒過多久,他的不祥預感果然應驗了。


    1952年5月之後,戰俘問題成為停戰協議達成的唯一障礙。這項議題從1951年12月11日爭論到1953年6月8日,才勉強達成一致,耗時17個月又27天,這也是戰爭拖延了3年才結束的主要原因。


    戰爭一旦爆發,戰俘就不可避免。


    經過無數次的殘酷廝殺,人類終於意識到,戰俘在戰爭中是最為悲慘的群體。


    關於戰俘處理問題,依據既有國際法,又有國際慣例。


    基於人道主義的角度,1929年締結、1949年修訂的《關於戰俘待遇之日內瓦公約》第188條規定:“戰事停止後,應立即釋放或遣返戰俘,不得遲延。”第7條規定:“在任何情況下,戰俘不得放棄本公約所賦予彼等權利之一部或全部。”日內瓦公約還規定,其條文適用於一切戰爭和武裝衝突,即使其中一方或雙方不承認存在戰爭狀態時也適用。


    因此,該公約完全適用於朝鮮戰爭,況且美國是公日內瓦公約的締約國之一。


    但是作為該國際公約的簽署國,美國無視了所有關於戰俘問題的國際承諾。甚至連前明尼蘇達州州長賓遜也嚴厲譴責美國對待朝中戰俘的行為,稱其“與納粹的暴行毫無二致”。


    與此同時,尚未在《日內瓦國際公約》上簽字的中國,卻嚴格遵守了該公約的規定。中國對“聯合國軍”戰俘的優待,連李奇微也不得不予以承認。從“戰俘問題”這一角度審視朝鮮戰爭,不難發現,這場戰爭實質上是文明與野蠻的對決。


    1951年12月11日,關於戰俘問題的討論小組會議正式啟動。


    會議一開始,李相朝代表朝中方麵就提出,確定停戰以後迅速遣返全部戰俘的原則,他指出:隻要雙方同意這一原則,其他問題都屬細節問題,也都比較容易解決。這一原則符合世界戰爭史的慣例和國際公約。


    令人意外的是,美方代表按照美國當局的既定方針,並不打算全部遣返戰俘,美方代表利比閉口不提戰俘遣返的具體原則,隻是含糊其詞的說,企求在公平與平等的基礎上,在適當的監督下,實現一個早日的、有規定的戰俘虜交換。


    同日,“聯合國軍”司令部發言人李維中校,也在無意中透露了美方的真實意圖:“聯合國軍並不打算將大量戰俘還給共軍,也不願意將他們釋放。”


    美國國防部甚至認為,利用戰俘進行政治鬧劇的表演相當醜陋。對此,國務卿艾奇遜曾迴憶道:“戰俘問題不僅在敵我之間引發了爭議,甚至在國務院內部也是一個重大爭執點……為了確保遣返被敵方收容的戰俘,五角大樓卻讚成將北朝鮮和中國戰俘及被拘留的平民一並遣返,而不管他們的意願。?”


    五角大樓從軍事角度思考戰俘問題,而政客們卻要把這一純粹的軍事問題與政治掛鉤。美國人執意要通過戰俘問題來抹黑“共產主義世界”,板門店的戰俘問題,這個原本十分簡單的問題,變得極為複雜。


    美國人沒料到,他們試圖借此讓中朝方麵難堪,最終卻令自己顏麵盡失。“事情出乎意料,它成了一個完全無法掌控的怪物,”美國人最後沮喪地說道。


    朝鮮的李相朝少將和中國的柴成文上校是俘虜問題小組委員會中朝代表,敵方視他們為“最為老練的談判者”。


    “這一任命被視為中朝雙方對俘虜問題的高度重視。與這兩人展開智慧較量的是聯合國軍的代表,剛被任命的海軍少將魯斯本·e.利比和陸軍上校喬治·w.希克曼。”


    利比少將是美國海軍中一位脾氣暴烈的老水手,以言辭尖銳、直率著稱。美國公開史料評價他為:“無論麵對最強或最弱的敵方代表,他都能從容應對,是一個無所畏懼的硬漢。他思維敏捷,學識淵博……是與共方談判的理想人選。”


    希克曼上校是個理性而擅長參謀工作的才能型人物,恰好與利比上校形成了很好的搭配。


    1951年12月12日,李相朝代表中朝方麵依據國際慣例,正式提出了強製遣返所有戰俘的原則,並詢問對方是否會作出承諾。並以書麵形式提出了5點建議:


    一、確定雙方釋放現在收容的全部戰俘的原則。


    二、商定在停戰協議簽字後最短可能的期間內,雙方分批釋放及遣送完畢其所有收容的全部戰俘,並確定重傷病戰俘應先在第一批內釋放及遣送的原則。


    三、建議雙方交接戰俘的地點,定在開城、板門店。


    四、建議在停戰委員會下,雙方各派同等數目人員組成遣俘委員會,遵照上述協議,負責處理戰俘的交接事宜。


    五、上述各項一經雙方同意確定後,即行交換雙方現有的全部戰俘名單。


    同時,朝中方麵表示可以在停戰後10天內,遣送所有傷病戰俘,一個月內遣送完畢其他戰俘。


    朝中方麵認為,紅十字會國際委員會不是一個公正的國際組織,而是美國操縱下的,敵視、排斥中華人民共和國和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等社會主義國家的國際組織,因此,堅決反對在戰爭狀態仍然存在的情況下,由紅十字會國際委員會派員進入朝鮮北方。


    並且朝中方麵收容了戰俘,受到寬待,不殺不辱,不沒收私人財物,傷者救治,飲食、被服、居所或娛樂方麵都得到完全出合乎人道的待遇,不需要紅十字會國際委員會的監督和檢查。


    但美方仍在交換戰俘材料和要求同意紅十字會國際委員會訪問戰俘營上糾纏,致使該項議程的談判進行一周毫無進展。連美國人後來都承認:“如果聯合國軍當時接受了這一原則,共方將愉快地提供俘虜名單,並且實際上會同意在板門店進行戰俘交接。”


    利比少將要求首先交換戰俘資料,包括全部俘虜的姓名、國籍及其他證明材料、俘虜營的位置、每一俘虜營裏每一國籍的俘虜人數,允許國際紅十字會的代表視察戰俘營,並聲稱,在沒有得到戰俘資料以前,美方不準備對戰俘問題進行實質性討論。


    中朝方麵立刻察覺到情況的變化,此時,中朝方麵手中的戰俘要比“聯合國軍”方麵手中的戰俘少得多。仁川登陸之前,朝鮮人民軍被“聯合國軍”俘虜的總人數還不到一千,而他們卻俘獲了數萬南朝鮮士兵和上千名美軍士兵。


    隨著麥克阿瑟發起的仁川登陸,戰局發生了戲劇性的逆轉,人民軍戰俘數量急劇增加,到當年11月,已有13萬人被俘,其中朝鮮人民軍為11.18萬人,中國人民誌願軍為2.07萬人。


    在八個月的運動戰期間,誌願軍共俘虜了名敵軍,其中包括6000名美軍。然而,在戰俘交換名單公布時,美國國防部為了宣揚美軍英勇不屈、絕不投降的形象,竟聲稱隻有169名美軍被俘,其他人則全部被列為失蹤。


    但是由於缺乏國際戰爭的經驗,誌願軍仍沿襲國內戰爭時期的老傳統,對俘虜進行教育後,大多數予以釋放,其中許多南朝鮮戰俘甚至加入了人民軍。所以到目前為止,中朝方麵僅掌握了名戰俘(其中包括7142名南朝鮮軍人、3193名美軍士兵以及1216名其他國家的軍人)。


    李相朝少將與利比少將展開了激烈的唇槍舌戰。


    當利比諷刺中朝方不答應交換名冊時說:?“貴官沒有準備肥皂和熱水就催促快點洗澡吧!”李相朝反唇相譏:?“肥皂和熱水都準備了,貴官卻不進到澡盆裏去。問題是盡快地釋放俘虜,所以還是不拘泥於交換名單為好。?”


    五天之後,也就是1951年12月18日,為了打破僵局,中朝方麵在上午同意於當天下午交換戰俘名單。中朝方坦誠大度,認為名單交換並非什麽難事,換了名單再交換戰俘,停戰協議自然就能達成。


    朝中方案提交的戰俘材料中,南朝鮮軍俘虜7142人,美英等“聯合國軍”各國戰俘4417人,共計11,559人,分別按照其國籍使用他們所通用的文字,詳細列出了軍號、級別、部隊番號和戰俘營地點,名單一目了然。


    中朝方麵公布了這份名單後,美方才尷尬地承認迪安少將沒有戰死,飽受喪夫之痛的迪安夫人自然是喜出望外。


    即便臉皮再厚,一直堅持要先交換名單的利比少將也愣住了好一會兒,他心裏清楚自己手中的戰俘名單到底是怎麽迴事。果然,當天下午,美方遞交了一份幾乎如同廢紙的資料。美方提交的誌願軍和朝鮮人民軍被俘人員名單中,朝鮮人民軍111,774人,誌願軍為人,共計132,474人。這一數字比美方曾報告日內瓦紅十字國際委員會的朝中被俘人員數少44,205人。


    而且這份名單上隻有用英語字母拚寫的名字和戰俘編號,沒有中國人的漢字姓名,也沒有朝鮮人的朝文姓名,更別提核對所需的部隊番號、職務或軍銜。反觀中朝方名單,則詳盡有序,每名戰俘的姓名、部隊番號、軍銜、軍號完備整齊。


    朝中方麵要求對方盡快提出完整的戰俘資料,並交代4.4萬餘人的情況。直到41天後,曾堅決表示必須先交換戰俘名單的利比,才補交了13萬名戰俘的詳細資料,但對於其中缺漏的原因依然沒有作出任何解釋。


    雙方交換戰俘資料後,朝中代表建議立即確定在停戰後迅速釋放並遣返全體戰俘的原則。美方仍然以種種借口拖延。


    借口一,如按朝中方麵原則全部遣返戰俘,則雙方俘虜人數相抵以後,中朝方麵淨增11萬餘人,將顯著增強朝中方麵軍隊的軍力;


    借口二,以朝中收容的戰俘數與美方所宣布的失蹤數不成比例為由,指責朝中方麵未提交全部的戰俘名單,稱朝中提出的戰俘數字上差5萬人;


    借口三,稱中國曾將戰俘送往中國的東北地區,將朝鮮籍戰俘編入朝鮮人民軍,企圖以此拒不遣返全部戰俘。


    朝中談判代表據理駁斥,嚴詞直斥對方的詭辯和荒唐的推論,明確指出,美方所說朝中方麵提供的戰俘數與美方掌握的數字不符,是因為朝中方麵在作戰過程中就釋放了大批戰俘,這一點國際社會上都是清楚的,另有一些人因病死亡。


    1952年1月2日,美國人終於拿出了自己解決戰俘問題的方案,共有以下6條:


    一、選擇遣送的戰俘應在一對一的基礎上進行交換,直至一方已將該方所拘留之戰俘交換後為止。


    二、交換後仍拘有戰俘一方應將選擇遣送的全部戰俘與他方所拘留之外國平民、以及在停戰簽字時正在他方所控製之領土內的選擇遣送的本方平民及其他人員按一對一進行交換。如此交換之戰俘應向對方部隊宣誓,此項宣誓應具有之條件為各該人員個人不得再以武器反對釋放其本人之一方。


    三、所有不選擇遣送的戰俘應解除其戰俘的身份,並應宣誓,宣誓應具有之條件為各該人員個人不得在以武器參加朝鮮戰爭。


    四、所有在停戰簽字時在他方控製的領土內的任何一方的其餘的平民,如期選擇遣送時,應予以遣送。


    五、為保證關於遣送的選擇不至於出現強迫起見,應允準紅十字國際委員會代表在交換地點,與所有戰俘及所在所有在停戰簽字時在他方控製領土內的任何一方的平民進行談話。


    六,第二、第四、第五各節中任何一方的“平民及其他人員”係指在1950年6月25日時的大韓民國和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的真正居民。


    美方竟然要“一對一”交換!而此時雙方戰俘數比例是十四比一。美方的方法是如果一方換完了,戰俘名額不夠時,就用“平民”頂替,再不夠就讓無人交換的戰俘宣誓“我以後不再戰爭了”?,然後將其假釋,讓他們在自己特務機構和軍事力量的脅迫下,“願”去哪裏就去哪裏。這就是臭名昭著的“自願遣返”?。


    美國的真正政治意圖,是借助這種卑鄙手段對中朝進行抹黑,向世界傳遞這樣的信息:中朝是侵略者,甚至連他們的戰俘都寧願選擇西方所謂的“自由”世界,而不願迴到自己的國家。


    朝鮮方麵怒不可遏。李相朝少將猛然拍桌,憤然道:“你們必須明白,戰俘的釋放與遣返絕非是人口交易。在當今20世紀,這更不是野蠻的奴隸時代!”


    “全世界人民將詛咒你方的這一提案,你方自己的被俘人員和他們的親屬將詛咒你方的提案,因為你方的這一提案將阻塞釋放與遣返全體戰俘的可能,將阻塞迅速達成停戰的前途。?”


    在得知美國的這一方案後,連被中朝方收容的一些美英戰俘也感到極為憤怒。畢竟,誰願意把自己當作奴隸來交換呢?他們憤然向全世界發表了一封公開信:“盡管現在已經是20世紀,但在我們看來,我們卻像是被擺上拍賣台的商品,用於物物交換。”


    遺憾的是,李相朝和美英戰俘的質問根本無法觸動傲慢的利比。畢竟,美國的崛起本就建立在奴隸買賣和奴隸剝削之上,最終也是通過一場規模浩大的內戰才廢除了國內的奴隸製度。對於複興奴隸製這一問題,美國人不會感到半點羞恥。


    經過50多次小組會談後,局勢徹底陷入僵局。中方參謀人員反複研究後,提出了一個掃清外圍、孤立重點、迫使對方在遣俘原則上讓步的方案。1952年2月3日,朝中談判代表在小組委員會上提出了這個方案:


    一、雙方同意在軍事停戰協議簽字並生效後,立即釋放並遣返各自所收容的全部戰爭俘虜。


    二、雙方同意保證其全部被俘人員,在被遣返後應恢複和平生活,不再參加戰爭行動。


    三、雙方同意優先遣返重傷重病戰俘。雙方在遣返此類戰俘時,應在可能範圍內同意遣返被俘的醫務人員與之隨行,以便照顧。


    四、雙方同意應在軍事停戰協議簽字並生效後的兩個月的期間內,分批遣返雙方所收容的除第三條優先遣返者以外的一切戰俘。


    五、雙方同意以非軍事區內的板門店為雙方交接戰俘的地點。


    六、雙方同意在軍事停戰協議簽字並生效後,即各派校級軍官3人成立戰俘遣返委員會,在軍事停戰委員會的督導之下,負責具體計劃並監督雙方實施本軍事停戰協定中有關戰俘遣返的一切規定。該委員會如對其有關任務的任何事項不能達成協議,應即提交軍事停戰委員會決定之。戰俘遣返委員會的會址設在軍事停戰總部所在地附近。


    七、雙方同意在軍事停戰協定簽字並生效後,立即分別邀請紅十字國際委員會代表及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紅十字會代表,組成聯合訪問團,到雙方戰俘營進行就地訪問,並在雙方交換戰俘地點,協助遣返工作。


    八、雙方同意在可能的範圍內,應盡速並至遲在本軍事停戰協議簽字並生效的10天以內,將所有的被俘期間死亡的戰俘姓名、國籍、級別及其他有關材料提交對方。


    九、雙方同意在軍事停戰協定簽字並生效後,應協助因戰爭而流離失所的平民返迴家鄉,恢複和平生活。


    甲、聯合國軍應準許並協助原住於現有軍事分界線以北而在軍事停戰協定簽字並生效前,流落於現有軍事分界線以南的平民返迴其家鄉。朝鮮人民軍及中國人民誌願軍應準許並協助原住於現有軍事分界線以南,而在軍事停戰協定簽字並生效前,流落於現有軍事分界線以北的平民,返迴其家鄉。


    乙、雙方最高司令官負責講上述協議之內容,在其所控製的地區內廣為發布,並責成其有關民政機關,對所有上述願意返鄉的平民予以必要的指導與協助。


    丙、雙方在軍事停戰協定簽字並生效後,及各派校級軍官2人,成立協助失所平民返鄉委員會,在軍事停戰委員會督導之下,負責辦理協助上述返鄉平民通過非軍事區及其他有關事宜。該委員會如對其有關任務的任何事項不能達成協議時,應即提交軍事停戰委員會決定之。協助失所平民返鄉委員會的會址設在軍事停戰委員會總部所在地附近。


    中朝方麵再度做出了巨大努力,為了打破對方“釋放戰俘等於增加軍事力量”的借口,提出了一係列合理措施,包括遣返的戰俘將保證不再參與戰爭行動等。


    這個新方案吸收了美方提案中的一些合理因素,對第四項議程的所有細節問題都做了合乎情理的規定,消除了對方可能提出的所有借口,甚至許多西方記者都評論道:“這是一個無法繼續拖延且有望打破僵局的方案。”


    就連談判對手中朝方麵的利比也感歎道:“總算靠香煙熏出來了一個方案。”


    即便是連談判代表利比本人都感到滿意的方案,依然未能獲得美國政府的批準。


    對於“自願遣返”這一議題,美國政府始終堅決拒絕讓步。


    4月1日,美方提出一項有關遣俘原則的修正條文:


    交戰雙方應釋放並遣返停戰協定簽字生效時所收容的全部戰俘。其實施則以停戰協定簽字前經雙方校正並接受的名單為基礎。


    同時還提出了以下2點“諒解”:


    一、美方所收容的一切戰俘及被拘留平民,在1950年6月25日居住於收容一方地區者,除願留原居住地者外,應予遣返;


    二、其他戰俘,除不以強力及不願遣返者,予以釋放並使其定居於所選定之地點外,應予遣返。


    美方雖然放棄了“一對一交換”的無理主張,在名義上肯定了全部遣返戰俘的原則,但在其諒解條文下繼續堅持“自願遣返”原則,實質上仍是反對全部遣返原則。


    1952年正值美國大選,杜魯門擔憂在選舉年背負朝鮮戰爭失敗的責任,果斷拒絕了中朝方麵的和平提議,並且反複無常。為了證明有大量被俘人員不願遣返,4月4日開始,美軍對朝中被俘人員進行強行“甄別”,使用威脅利誘,甚至用刺刀和刑具逼迫戰俘。


    4月19日,美方宣稱經過“甄別”,有42,100名朝鮮籍戰俘和15,599名誌願軍戰俘“拒絕遣返”,遣返概數約為7萬人。這7萬人概數的準確性連美方自己都表明不能相信。


    後來發生在巨濟島戰俘營和釜山戰俘營朝中方麵被俘人員的反“甄別”鬥爭,更清楚地說明了“甄別”的實質,美方意在扣留朝中戰俘的主張,理所當然的遭到了朝中方麵的堅決拒絕。


    一位權威的軍事戰略家對此發表評論:“當對方提出遣返約7萬名戰俘時,朝中方麵所做的各種讓步就徹底化為烏有了。”


    4月28日,根據美方提議,雙方開始舉行代表團大會行政性會議(不對外發表消息)。當天,美方代表喬埃在大會上,提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最後通牒”性的所謂“一攬子方案”,在戰俘遣返問題上,繼續堅持隻遣返朝中方麵7萬戰俘的原議,並說,這是聯合國軍“最後”的“不可更改”的立場,要求朝中方麵全盤接受。


    此後,大會休會4天,5月2日,南日代表朝中方麵提出對案,在戰俘遣返問題上堅持全部遣返的主張,拒絕接受美方關於遣返7萬人的數字。


    5月7日,李奇微和杜魯門分別發表聲明,支持“聯合國軍”代表團提出的所謂“一攬子方案”。


    此後,雖然該議程的談判仍在進行,但由於美方堅持扣留朝中戰俘,談判已完全陷入僵局。這次的談判之後又中斷了半年之久。


    1952年7月美軍便祭出武力手段,對朝鮮進行狂轟濫炸,朝鮮麵臨較大壓力。7月11日至12日夜,短短一晝夜的時間,美軍的轟炸就讓平壤居民傷亡達6000多人。因此金日成認為:“看不到繼續就戰俘問題爭論有什麽合理性,因為這些爭論正在導致更大的損失。”


    此時的朝鮮方麵迫切的想要結束戰爭,因為戰爭如果因為戰俘的問題持續進行下去的話,那麽對朝鮮的發展將會是巨大的打擊,同時在朝鮮方麵看來,每日犧牲的人數加起來,甚至因為遠遠的超過了戰俘的人數,所以不如盡早的結束戰爭,盡快的讓朝鮮進入發展中。


    朝鮮方麵為自己國家的考慮也是對的,但是因為美國方麵的不同意,在戰俘這樣的原則性問題上還是不能夠退縮的。


    在當時的國際情況下,其實朝鮮戰爭的持續進行,已經是在打破了美國方麵的在歐洲的布局,一直以來美蘇的重點一直都是歐洲,並且在歐洲還形成一定的對峙,但是朝鮮戰爭的爆發。一定程度上傷到美軍的元氣,美軍大量歐洲駐紮的部隊不斷地被調遣到朝鮮戰場。所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第三次世界大戰。


    自始至終,蘇聯對停戰談判的決策有很大的影響力。一開始中朝在談判問題上出現分歧時,斯大林都是堅定地支持中國,認為必須要打擊美國的囂張氣焰。


    中國為了能讓戰俘全部迴國,付出了極大的努力。1952年秋季,誌願軍全線發起戰術反擊作戰,共斃傷俘敵多人,我軍傷亡多人,美軍疲於奔命,處於被動挨打的地位。戰爭慘烈異常,雙方在三八線附近建立防線,形成相互對峙的態勢。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戰場上兇險萬分,談判桌上也是刀光劍影。自停戰談判開始,美國人一直認為自己處於絕對優勢地位,不斷設置障礙,導致談判多次陷入僵局。另外,美國人認為誌願軍發動秋季大反攻,就是為了在談判桌上向自己施加壓力。美國人想要主導談判,在談判桌上將自己利益最大化。


    為了達到目的,美國人在談判桌上需要更多的籌碼。美國人常說,談判陷入僵局了,那就讓大炮與機關槍到戰場上辯論吧。談判桌上得不到的,那就需要到戰場上獲得。


    1952年10月8日,美國人單方麵宣布無限期休會。


    朝鮮戰場陷入一種打不動、談不攏的微妙局麵。美國人認為急需取得一場大規模軍事行動的勝利,逆轉攻守態勢,證明自己依舊擁有強悍的進攻能力與掌握著戰場的主動權,扭轉戰場與談判桌上的被動局麵。


    美國人自信可以做到,因為他擁有著優勢的航空火力與炮兵火力。


    1952年10月,美軍發動“金化攻勢”,代號為“攤牌計劃”,我們稱之為上甘嶺戰役。很明顯,這是美軍和誌願軍的一場攤牌之戰。誌願軍扛住了敵人發動的秋季攻勢,上甘嶺戰役打得無比悲壯。


    上甘嶺戰役從1952年10月14日至11月25日,曆時43天。誌願軍與美軍反複爭奪陣地59次,擊退敵人900多次衝鋒,成功守住陣地。美軍的“攤牌計劃”徹底失敗,以武破局的幻想破滅。美軍從此不再發動大規模的進攻,被迫重新迴到談判桌上,國內的總統大選也深受影響。


    誌願軍也主動發起過夏季攻勢和金城戰役。


    戰場上接連失敗的美國方麵,不得不再次迴到談判桌前,特別是1953年2月18日,震驚世界的“巨濟島慘案”,時時刻刻高喊人權的美軍竟然開槍,打死手無寸鐵的無辜戰俘373人,世界輿論嘩然。


    1953年3月,斯大林去世,新上任的蘇聯領導人調整了外交策略,要求盡快結束朝鮮戰爭。當時蘇聯方麵對於戰俘的問題提出,是否可以讓中立國介入進行協商。或者中美雙方先停戰,先簽訂停戰協議,關於戰俘的問題可以推到停戰以後繼續慢慢商討。


    當時中方比較認可的辦法還是讓中立國介入。


    1953年4月26日,停戰談判在板門店重新恢複,在這次會議上,中朝雙方針對戰俘遣返問題提出六條方案:要求遣返的戰俘在停戰後兩個月遣返,其餘戰俘一個月內從拘留方,送交由捷克,瑞士,瑞典,印度組成的中立國遣返委員會看管,戰俘所有國進行6個月的解釋工作,在解釋後要求遣返的戰俘立即遣返,6個月後,仍在中立國看管的戰俘處理辦法有停戰協議中規定的政治協商會議解決。


    這一方案獲得了國際社會的普遍讚譽,美國方麵對於這樣的提議也表示讚同,但就在這時南朝鮮卻突然表示不願意,而這也就導致之後美國改變主意,將所有不直接遣返的朝鮮戰俘就地釋放。甚至此時還對中朝雙方提出的戰俘交往中立國的建議,美方以存在實際困難為由加以反對。


    對於美國此時突然的行為,中朝方表示不能接受,至此談判再一次陷入僵局。


    為了打擊美方的囂張氣焰,顯示中朝雙方力量,以順利達成關於戰俘的協議,在美方提出就地釋放戰俘的同一天,誌願軍發動了夏季反攻,通過一個多月的反擊戰,我軍突破敵人正麵陣地12公裏,縱深達6公裏,殲低4.1萬餘人。


    誌願軍的反擊作戰終於打破了停戰談判道路上的堅冰,6月8日雙方簽署了《中立國遣返委員會的職權範圍》的文件,一年多的戰俘問題談判終於獲得了解決。


    當天,這個新聞成了全世界絕大多數媒體的頭版頭條新聞。


    最終,誌願軍2.2萬餘人的被俘人員,有6000多人返迴大陸,1.4萬餘人去了對岸,700多人去了中立第三國。據美軍統計,在所有的誌願軍戰俘中,有30%來自原國軍部隊。去台的1.4萬名戰俘中,有9234名出身原國軍部隊。


    1946年7月,我軍與國民黨軍隊的人員數量對比是120萬對430萬人;到1949年6月,短短三年的時間,就變為400萬對149萬。國民黨軍隊每年差不多以70萬到100萬的數量轉投解放軍,因此解放軍當中存在相當數量的國民黨軍士兵,也不乏來自黃埔軍校的學員。


    如此短時間,大規模地吸收敵方兵力,導致思想政治工作無法做徹底。轉投人員中,有的人思想不堅定,也有的人在舊軍隊中散漫慣了,受不了軍中的條條框框,所以在被釋放之後,便不願再迴到大陸。


    另外,被俘人員的文化程度也非常低。


    據美方統計,全部戰俘中高中以下學曆占93.6%,其中隻接受過3年以下教育的占36.4%,文盲占44.8%。客觀的說,文化較低的人更容易被各種宣傳引導。在戰俘營內,蔣介石安排的特務,不斷對戰俘進行所謂的“心理戰術”,很大程度上左右了戰俘的選擇。


    美軍在巨濟島修建了12個戰俘營,也稱為12個聯隊。誌願軍被關押在第70、71、72、86聯隊。其中第72、86聯隊,由反對迴國戰俘控製,尤其是第72聯隊被美軍稱為“模範戰俘聯隊”。


    美軍對戰俘營的管理原則總結起來為八個字:威逼利誘,坑蒙拐騙。戰俘一進集中營,不僅在吃穿住等各方麵待遇極差,而且精神和身體也長期遭到摧殘。


    初期美軍對戰俘還沒有什麽具體措施,但談判開始以後,為給他們所謂的“自願遣返”製造依據,使出了各種手段阻止戰俘迴國。


    美軍在戰俘營內專門開辦了學校,給戰俘洗腦。


    每周上3堂課,教員都是來自李、蔣特務,內容無非就是宣傳大陸有多麽多麽不好,去台有何好處。上完課以後,還要強迫戰俘們複述內容,講不出的會遭到毆打。能說出來的,會被當作心得體會拿去登報宣傳。戰俘們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壓力,而在外人眼裏,談心得體會的人自然就成了叛徒。


    這些精神控製時常伴隨著威脅,戰俘營的特務們經常大肆宣傳,迴到大陸以後,會遭到各種迫害,折讓很多戰俘心裏產生了恐懼。據戰俘迴憶,當然戰俘營裏,時不時的就會傳來祖國方麵自己的親人在國內各種運動中遭遇不利的“消息”,這樣就導致有一部分害怕迴國後被整治的戰俘,選擇了去台。


    為了能夠控製戰俘營內的戰俘,美軍從主動投敵的原國軍官兵中,挑選出來一些擔任管理人員,並抽調了11名原國軍軍官到東京培訓,培訓4個月後,有兩人分別被任命為第72、86聯隊聯隊長,原來所轄的各大、中、小計警備隊長也一律由原國軍人員擔任。


    在這些戰俘營內,還成立了具有警察、法庭等作用的各種組織,對於不服從特務意願的人員隨意辱罵、毆打,動用各種酷刑。到後期,這些組織越發激進,強迫俘虜們寫血書、還在他們的身上,刺上反動標語。


    據去台老兵趙英奎迴憶,一開始戰俘們都不願意被刺字,有幾個態度堅決的,還挨了小隊長一頓耳光。到了晚上熄燈以後,那幾個人被帶到營區暗處威脅:“你們究竟是吃軟還是吃硬,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如果還是不肯刺,就會受到更殘暴的刑罰。不論是迴國還是不迴國的戰俘,後來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一個叫李大安的人,手段非常殘暴。


    據戰俘營老兵張澤石迴憶:戰俘林學普不肯屈服,惱羞成怒的李大安一刀插進了他的胸口,李大安對所有戰俘叫喊著,如果誰再不願意紋身,就和他的下場一樣!


    這一時期,戰俘營內甚至出現了紋身比賽來表達“忠心”。第72聯隊的8000人中有6000人刺字,第86聯隊中的6000人中有2000人刺字。有一個叫王福林的人,身上竟然刺了136個字樣。


    在亞洲文化裏,身為戰俘本身就非常屈辱,這種刺青像是古時候對待犯人一樣,即便迴國以後不被審查,他們在熟人麵前也都抬不起頭來。抓住這種心理的特務們在刺字以後,又到處散布假消息,說帶有刺青的人,迴國就會被處決。


    這一切都是為了配合美軍提出的“自願遣返”,表麵上看似征求了每個人的意見,但實際上戰俘承受著很重的心理負擔。據去台老兵趙英奎迴憶,一天晚上集合點名時,幹部宣布:“明天聯軍就要開始審查了,願意迴大陸的人舉手。”


    很多不明就裏的人舉手了,晚上大家都睡覺以後,這些人全被帶到黑暗處的空地進行毆打。專門挑腳踝、膝蓋、臂關節及頭部等知覺強烈的部位打,直到失去知覺為止,有的甚至被活活打死。


    趙英奎認識的一個排長,雖然最終被遣返迴國,但他的腿已經被打瘸。


    這種血腥的甄別手段,當然無法體現出戰俘們的真實意願。而且由於有美軍提供的便利,特務勢力始終在戰俘營內占據上風,興風作浪、助紂為虐,最終導致超過三分之二的戰俘選擇去對岸。


    即便戰俘營環境的如此惡劣,戰士們也並沒有放棄抵抗。72聯隊當中有200多名誌願軍戰俘簽名,堅決反對去台,要求迴大陸。由於他們英勇鬥爭,加上當時板門店談判還在進行,美軍不敢公開破壞談判,隻能同意將這些人轉移到第71聯隊。


    當時人民軍也成立了地下領導組織,聯絡點設在巨濟島戰俘醫院。為了與其取得聯係,配合行動,有的誌願軍戰士甚至不惜自傷,利用就醫機會找其交換情報,雙方共同策劃了綁架戰俘營總管杜德準將的行動。


    中朝戰俘拿杜德準將做為人質,要求美國承認虐待戰俘行為。在談判桌上,中朝代表將杜德簽字承認的對中朝戰俘的虐待行為進行公布,取得了極大的主動權。


    在戰俘營的誌願軍戰士們,麵臨著極大的危險,也始終未放棄鬥爭。他們迴國的道路充滿艱辛和屈辱,每一個能挺過戰俘營迴到祖國的戰士都是真正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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