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裏“咯噔”了一下。艾滋病……原來陸瑤得的是艾滋病,這麽說的話,白倉他也一樣……


    我又忍不住看向了陸瑤,雖然我與她並無多少交集,但還是令我覺得十分可憐。


    “她得知了自己的病情後,想要離開我,但是我不同意。我是個殺人犯,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她,沒有人再肯相信我,我也沒有其他親人了。我想要出去想辦法給她籌錢,為她治病,這是一筆大費用。我還在為錢的事情苦惱,沒想到這時候,卻又發生了一起悲劇……”


    我的臉沉了下來:“就是白倉他們的……”


    “沒錯,就是那件事。”田午說:“我在外頭想盡了各種辦法籌錢,卻都不濟於是,因為通緝犯的身份,我做很多事情都太受限製了。當我灰心喪氣的迴到北口市的時候,我卻發現我聯係不上陸瑤了,她的手機一直都是關機。我開始有些慌了,整日在北口市的各處像個沒頭蒼蠅一樣瘋狂地尋找,我在心裏告訴自己,北口市這麽大,這樣找肯定沒什麽結果的,但我還是繼續這麽做,因為我沒有別的辦法,我甚至都不能到警局去報警,因為我是一個通緝犯。"


    “沒想到,還真的被我給找到了。或者說,是被我正巧碰上的。”


    “在那個飯店外麵,我看見一幫十七八歲的中學生把赤裸的陸瑤丟在了大街上。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我想要衝過去把這群混蛋全都給殺了,但是我的身體卻不聽我的使喚。等到良久,他們全都大搖大擺的離開以後,我才默默的出現,抱著陸瑤離開了那裏,後來我也在陸瑤口中得知了,白倉這個人的名字。”


    田午的語氣突然變得陰狠了起來:“打聽他實在是太過於容易,北口市出名企業家的兒子。我已經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了,我又一次決定了要殺死一個人,而且這一次我的殺心更重,我發誓要讓他痛不欲生的死去。”


    “那天夜裏,我趁著白夫人睡著的時候把白倉帶走。這一個多星期以來,我用著各種各樣的手段和花招來虐待摧殘著他,我的想象力和靈感似乎從來都沒有這麽豐富過,很多手段是我以前想都沒敢想的,我敢保證,經曆過這樣一番洗禮的人,無論意誌力多麽堅強,最終一定都會徹底精神崩潰,這也正是我想要的。”


    “而找白倉的父親要錢,隻是個借口而已,當然了同時也不是借口,我確實需要錢,一百萬並不多,但基本上足夠陸瑤以後的所有治療費用了。原本我是打算,在今夜徹底殺了白倉,然後便帶著陸瑤永遠離開這個城市。但沒想到,你們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說著,他看向了我們。


    而我卻有些不敢去看他,我沉默著低下了頭,果然和我想的一樣,陸瑤不是妓女,隻是被阿毛他們抓來的無辜女人而已……


    果然,還是我害了她啊……


    如果他知道,白倉把他**,其實和我有很大直接關係的話,那他會怎麽樣?


    我隱隱捏緊了拳頭,在心中掙紮著。


    “對不起。”我沉著臉,突然說道。


    “嗯?”田午愣了一下,顯然是沒反應過來怎麽迴事。


    我抬起頭,看著他說:“如果我告訴你,這件事情和我也有一定關係呢?”


    他皺起了眉頭:“你什麽意思?”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真相告訴了他。


    他聽完之後沉默了良久,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冷冷的,我看不出他的心裏波動。


    要不是冷風還在不斷“嗖嗖”的刮在我的臉上,我甚至都要以為時間又一次靜止了。


    陸瑤先開口了:“這不怪你,你們後來離開了飯店,後麵的事情你們也不知情。而且,就算你不改變什麽,我也還是一樣要被……隻不過,換了一個人而已。”說著,她苦笑了一聲。


    田午想了想,也說:“嗯,罪魁禍首終究還是白倉。”


    “我雖然是個殺人犯,但我也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


    我聽他這麽說,終於是鬆了口氣。


    但是看著陸瑤的那張臉,我還是止不住的愧疚。


    如果能夠重來一次該有多好?


    可惜了,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後悔藥。


    這個時候,仿佛在我們耳邊遙遠的地方,響起了一串串警笛聲。


    或許可以說的算是遙遠吧,我們身處的地方是二十五層,離地麵起碼有七八十米以上。感覺警笛聲已經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有的時候覺得警笛聲挺可笑的,這不是明著告訴犯人,警察來了,能跑的趕緊跑麽?


    邢宇走到天台邊上,向下望去,然後轉過頭對我們說:“應該是藍豔他們,已經到酒店門口了。”


    我點了點頭,看來他們已經排除之前其他分店的可能,搜到了這裏。


    隻要他們上了806,就一定能夠發現白倉,到時候也就知道了田午他們就在這家酒店裏麵。


    田午站了起來,神情十分肅穆。他又看了一眼我們,說:“所以,你們並不會把我交給他們,對吧?”


    本來,我已經決定了。但他這麽一說我卻又有些開始猶豫起來。


    真的要這麽放了他?不管他有什麽理由,也改變不了他可是一個殺人犯的事實啊!


    殺了人,按道理來說,償命也是天經地義的,不是麽?


    他見我不說話,竟然也沒著急,靜靜的看著我,等待著我的答案。


    “算了,你走吧……”我有些不耐的擺了擺手說。


    我又迴頭看了一眼邢宇和堯悅,用眼神詢問他們的意見,很顯然,他們和我想的是一樣的。


    “今晚的事情,我就當做沒看見。”我咬著牙說道:“但是我也不會再幫你什麽,能不能從這裏離開,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謝謝。”田午對我們說著,然後又拉住了陸瑤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但陸瑤卻甩開了他。


    田午驚愕的迴過頭:“陸瑤,你……”


    陸瑤咬了咬嘴唇,說:“田午,不如你自己走吧。我可是一個艾滋病人,你確定你還要……”


    田午打斷了她的話,沒讓她繼續說下去,很認真的盯著她問:“我是一個殺人犯,難道你就要我一個人孤獨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陸瑤的眼神黯淡了下來:“至少,你還是一個健全的人……”


    突然,田午猛地抱緊了陸瑤的腰,朝著她那嘴唇狠狠的吻了下去。


    陸瑤瞪大了眼睛,拚命想要推開他。我們也都怔住了,完全沒有想到田午會突然這麽做。


    陸瑤用力將田午推開,田午似乎吻得太過用力,陸瑤甚至都捂著喉嚨幹咳了好幾聲。


    “你瘋了嗎?!”陸瑤帶著哭腔吼道:“你這樣是會被傳染的啊!”


    田午笑了,顯得很是輕鬆的聳了聳肩膀:“傳染了最好,咱們都是艾滋病人,而我還多了一個殺人犯的名頭,現在隻存在你嫌棄我了。如果你還是選擇要離開我……”田午苦笑了一聲:“那我也隻能認命了……”


    陸瑤哭了,衝過來猛抱住田午的脖子,哭得近乎肝腸寸斷。我們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他們,邢宇又點了一支煙,而我緊緊抓著堯悅的手。樓底下的警笛聲,不知道已經響了多久……


    我突然反應過來,說:“喂,你們兩個搞沒搞清楚現在是什麽狀況啊?!你們再不走警察就要上來了!到時候跑都沒地方跑去!”


    田午把陸瑤輕輕推開,然後走到我們的麵前,“撲通”一聲再次跪下,衝著我們用力的磕了一個響頭。


    “謝謝。”


    我連忙過去想要扶他:“你不用這樣啊……剛才不都已經謝過了麽……”


    他依舊沒有抬頭,說:“剛剛那個,是謝謝你們救了陸瑤。現在,是謝謝你們放了我們一條生路。”


    我顯得有些無奈,說:“你們要是再不走,這生路就要變成死路了。”


    邢宇靠站在一旁抽著煙,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來。


    今晚的月亮很圓很圓,縷縷青煙在月光之下顯得耀眼而又夢幻。


    他又吐了一口煙,淡淡的說:“我們救你,是讓你挺胸抬頭的活著,而不是讓你來向我們跪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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