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綰揉了揉眼睛,胸口憋悶,再看電腦屏幕裏的那些材料,也沒了心情,索性直接整理起了東西,直接離開。


    顧軍不在家,她隻好在開車的路上,就給他打過去了電話。


    “爸,我這裏有事要麻煩你。”


    “傅硯辭出事了……飛機出事了,人找不到了……他們都說人死了。”江綰說到最後,忍不住哽咽了一下,最後又趕緊憋了迴去。


    顧軍剛把會議開完,就接到女兒這樣的電話,心裏沒有任何心理防備,除了詫異,什麽也不剩了。


    “消息準確?”顧軍問。


    “嗯,前天的事,昨天他律師給我打電話,我等了一天,結果還是一樣。”江綰心頭發緊,“爸,我就想問你那邊能不能聯係到國外的警方,看能不能擴大搜尋範圍,見不到屍首我不安心,我不覺得他會這麽死了。”


    “你知道……他是從港城往美國飛的……”


    顧家怕江綰情緒崩潰,急忙安慰,“你先別急。”


    老人想說安慰的話,可是了解到如此情況,感覺說什麽都是徒勞,難道他說,找不到屍首就是好消息,意味著人還活著?


    那可是飛機失事。


    “你別急,別聲張,別給家裏的孩子說,我這邊給你聯係,一旦有消息了,爸直接給你打電話。”


    江綰掛了電話,直接開車迴了家,孟霞說孩子的情況好轉,燒了一夜,中午那會兒退燒了。


    “你這又是怎麽了?怎麽臉色這麽難看?身體不舒服?”孟霞問她,江綰差點沒繃住,直接靠在了孟霞的身上。


    “媽,出事了,傅硯辭出事了……”


    江綰頓了頓,直接將頭埋進孟霞的脖頸裏,聲音悶悶的,聽起來也不真切,孟霞還在狀況之外,輕撫著她的脊背,柔聲問:“怎麽了?”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仿佛過了好久,江綰才抬起頭,那一瞬間,她的眼眶是濕潤的。


    “他……可能沒了。”


    “什麽叫沒了?”


    “飛機失事,人找不到。”說罷,她又緩了一下心頭的勁兒,才又說:“找了快三天了,沒消息。”


    聽到消息的孟霞心頭一滯,半口氣哽在胸口,才問:“給你爸說了沒?”


    “剛說。”


    孟霞看不慣女兒失魂落魄的樣子,將她扯到了客廳,“怎麽就遭上這事兒了?這叫家裏老人怎麽辦?傅家就剩下嘉寶太奶奶一個了,不是?”


    江綰點頭,沉默了好一陣兒,“還能怎麽樣?該如何就如何,人總要繼續走下去。”


    這話就像是給她自己說的一樣。


    但是結果一點也不奏效。


    她最多騙過別人,但是騙不了自己。


    “我就是想不明白,他為什麽連個痕跡都沒給我留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警察打撈了那麽長時間,我不信連個物件都找不見。”


    江綰將自己關進房子,第二天連班也不去上了,睡前吃了兩片安眠藥,直到孟霞敲門,她才醒來。


    “圓圓,傅家那邊的人找過來了,你看你要不見見……”


    江綰開了門,孟霞身後站著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手裏提著公文包。


    是傅硯辭的律師,多年前她跟傅硯辭鬧離婚的時候,見過麵。


    “顧小姐,你好。”


    江綰怔了怔,迴去套了件開衫毛衣。


    知道有些話不能聽,孟霞就識相避開了,江綰則是帶著律師進了隔壁的書房裏。


    反鎖上了門,然後給律師倒了杯熱水。


    “找我什麽事?”江綰明知故問。


    律師掏出一遝協議,放至她的麵前,“傅先生的遺囑,您和孩子都是直接繼承者。”


    江綰瞥了一眼,迅速便移開了,冷聲道:“人還沒死,先把遺囑掏出來幹什麽?別說我接手了之後,人又從哪兒冒出來,你是律師,你比我專業,如果沒滿兩年時間,你們敢說人死了嗎?”


    律師無奈,但耐心解釋道:“我們理解你悲痛的心情,但現在是特殊情況,傅氏的部分業務,是需要人來管理的,您是繼承者,公司的法務隻能托我來請您。”


    “所以說,傅硯辭就是為了把他家公司的那個爛攤子丟給我?他不是招了ceo嗎?再請一個不就是了?”


    江綰有脾氣,說話直衝,“反正就一句話,見不到他屍體,我是不會管的,傅硯辭的遺囑上有我和孩子的名字,這個我拒絕不了,但是公司的事情我可以拒絕處理,對嗎?”


    “顧小姐,你冷靜一點。”


    “我冷靜不了,你叫我怎麽冷靜!?”江綰忍不住喊了出來。


    意識到自己失態,她又道:“這樣,你可不可以叫他的秘書來找我談?找秦峰好不好?”


    律師看了眼桌子上的資料,沒拿迴去,然後就離開了。


    空蕩的房間裏,江綰莫名覺得身上泛起寒氣,突然覺著冷。


    她拿起那遝印有密密麻麻字眼的紙張,心越發變得抽痛。


    他名下共一百二十處房產,全部歸於她,手中的固定資產,全部歸於她,傅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全部歸於江嘉奕。


    紙上關於房產位置的具體描述,多到她看不過來,她隻能注意到最後的數字……


    可是她要那麽多錢有什麽用呢?


    她現在不缺錢了。


    他把什麽事情都考慮到位了,卻唯獨沒考慮自己。


    *


    晚間,秦峰打來電話,江綰連開口詢問信息的勇氣都沒有,她知道,就算自己張了口,也一定是一樣的結果。


    “老太太那邊怎麽樣?你給說了沒?”


    “還沒,但是我覺得,事情鬧得這麽大,估計多半也猜到了。”秦峰說,“葬禮多半是不會辦的,至於外界的訃告,這得看你……”


    老太太人老不經事,傅家就剩下江嘉奕一個跟傅硯辭有血緣關係的了,隻能由江綰來管。


    江綰久久不說話,歎了一口氣,“再給三天時間,如果他還是沒消息,我迴國……這件事,我給老太太說。”


    楊丹沒人照看,這就是不行的。


    她受了傅硯辭的錢,從人情來說,那是江嘉奕的太奶奶,她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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