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林夜辰在上頭頂著,江奶奶臨死前能在醫院待著。


    人死之後就帶迴到了江家。


    李秋卉又是一通大鬧,說是江綰沒有盡了孫女的義務,明裏暗裏讓江綰掏老人的安葬費。


    就這樣還沒完,在葬禮的第一天,當著眾親戚的麵,大罵江綰。


    說是江綰不贍養老人,從傅家卷了一大筆錢,寧願看著家裏破產欠債,都不願意幫忙。


    她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了消息,說是江綰得了傅家百分之五的股份,嚷著要錢。


    江綰跪在靈前,挨了李秋卉好一耳光。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我們養你這麽大,從來都沒指望過你什麽,你拖著江家的福高嫁,過上了好日子,可你從來都不考慮家人,我和你爸被要債的逼成那樣,都沒見你心軟幫忙,你讓大家評理,有這樣的兒女嗎?”


    她看著李秋卉的模樣,算是明白了奶奶臨死前說的話了。


    沒有傅家依靠,沒有江奶奶護著,她隻會被家裏人生吞活剝。


    白天,她忍了。


    晚上給老人再次磕了頭之後,就走了。


    她去了顏玉環的家暫住。


    江奶奶的後事她不管了,聯係好了林夜辰,後天就飛歐洲。


    第二天迴家收拾行李時,陌生電話打來,接起竟是楊丹。


    她在跟傅硯辭離婚那天,就讓人給她換了手機號碼,現在她電話號碼,知道的人非常少。


    “江綰,我剛去了你奶奶的葬禮,你怎麽不在?”老人溫聲道,一聽就是降低了姿態。


    江綰沒有直接迴答,隻是問:“怎麽了?”


    “我想拿著我這張老臉求求你,去看一看硯辭吧!現在誰的話也不聽,你就去見見他……”楊丹抑製不住的哭腔,“我真怕他就像他爸一樣,又讓我們白發人送黑發人。”


    到底是剛沒了至親,江綰對周圍什麽事情都有著敏感。


    尤其是聽到楊丹的哭聲,她就想起剛剛去世的江奶奶。


    “可是我們已經離婚了,我怕……”


    楊丹見有機會,立馬說:“占用你的時間不長,半個小時足夠了,那小子要是再犯渾,我一定護著你。”


    江奶奶和楊丹的年齡差不多,江綰心軟了。


    下午,她根據地址去了醫院,傅硯辭居住的地方還是她住過兩次的特級病房。


    曾經躺她的地方,這次換成了他。


    門口的保鏢見了是她,根本沒攔,態度還十分的好。


    進門之後,房間內一片漆黑,沒有一點聲響。


    床上的傅硯辭雙眼緊閉,當她還在考慮下一步該如何時,就聽到他說:“出去!”


    語氣不滿,充斥著他慣有的霸道。


    江綰站在遠處,在黑暗中去辨他的身形,良久不動。


    床上的人似乎察覺到了不對,硬咬牙撐起身子,去看她。


    哼哧的那兩聲,就知道他身上不利索。


    他的頭上纏著繃帶,與往日的形象格格不入。


    沉默了好長時間,他開口:“你來了。”


    兩人都將自己的情緒掩蓋在黑暗中,就像是自己的麵具,誰也不想輕易摘下。


    “看你還能自己坐起,說明傷得不重,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江綰。”他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嗓子就開始發癢。


    “別走,陪我。”


    一傅硯辭的性格,說出這種話,已經是很大的低頭了,可惜江綰不在乎了。


    “我又不是醫生,你要是嫌孤獨,可以叫方亦晴,她肯定樂意陪你。”江綰陰陽道。


    沒等傅硯辭再說話,她便又說:“現在人也見到了,我走了。”


    “孩子是被人害死的,你還要走嗎?”


    話音落下,黑暗的房間裏一片死寂。


    時間凝固,“害死”兩個字不斷地迴蕩在江綰耳畔,想到自己已經調查的結果,心頭泛起陣陣的痛意。


    “誰害死的?”


    “現在還不確定,你忍心就這樣離開,讓仇人快意?”


    江綰苦笑掛在臉上,酸澀之際,可惜傅硯辭看不見。


    真是因果輪迴。


    江綰已經沒了生起怒意的力氣了,隻是笑笑說:“我就打算這樣走,就當是一報還一報了,你也心裏平衡了不是?”


    “我沒有。”他矢口否認。


    江綰無所謂道:“不管有沒有,這孩子流產,你傅硯辭也算是推波助瀾了。”


    “我那天晚上給你打了無數遍電話,你一個都沒有接……”


    “江綰……”傅硯辭急於辯解。


    “傅硯辭。”江綰打斷他,“我們已經離婚了,沒有任何關係了,你不要覺得低下頭一兩句道歉就可以解決問題。”


    “你說得對,我們兩個離婚是既定的事實,走到現在這副境地,是應得的。”


    “你和方亦晴的事情,我已經說倦了,你認為是我推她下樓的,那就是我推的吧,至於孩子……”


    江綰久久張著嘴,不知道要說什麽。


    “我就算是知道是誰害死的孩子,我也沒辦法報仇……”她說得無力,聲音隱入塵埃。


    臉上的淚落幹淨了,江綰走上前,挽起袖子,將手腕上的繃帶拆開,舉在了傅硯辭的麵前。


    過了很長時間,眼睛適應了黑暗。


    昏暗的房間內,傅硯辭能隱約看到她腕上突兀醜陋的傷口。


    傷口剛過一周,剛結了痂,黑線穿梭在白皙的皮膚間,並且都是淤青,視覺衝擊力極強。


    傅硯辭不忍心看,心上泛起怪異的感覺,他欲躲開視線,但是江綰舉在他麵前的手紋絲不動。


    她就是為了刺痛他。


    傅硯辭緊緊地盯著她,企圖從她的眼中尋找半點悲傷的影子。


    “我從都不是善人,你別妄想從我這裏得到原諒,你記住,這傷就是你逼的。”


    “我那天問護士……護士說,是個女孩兒。”


    一滴眼淚砸在了被子上,笨重又清晰的聲響。


    話已盡,江綰轉身打算離開。


    身後傳來傅硯辭急切的聲音。


    “江綰,如果你想報仇,我可以幫你。”


    “但是如果你不願意,這件事,我絕對不會主動追究,孩子死了……就是死了。”


    在走出醫院的那一刻,華燈初上,她摸出口袋裏的那張電話卡,在準備扔的那一刻,手機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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