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不必祁霄發令,他身邊的親衛已紛紛拔刀,將火炮庫前帶軍階的盡數砍殺。


    守軍們人多勢眾本該奮起反抗,將祁霄這區區十幾人拿下,可當他們站在祁霄麵前,看著他腰間陳河的人頭,沒人敢動,甚至沒人還能站得穩,不知是那個慫貨,嚇得不行,竟握不緊刀,失手掉落,然後不知是誰也棄了刀,祁霄目光掃了一圈,就從守軍中昂首闊步地走了出去。


    天亮了。灰白的天際是落雪的顏色。


    鳳林山的風雪像是遠古巨獸的咆哮迴蕩在天地間,能遺存千年萬年、能震碎魂神。刑天關新年裏的第一場雪落得悄無聲息,細雪飄落不是軟絨絨的白色,還是被火藥熏黑的灰,很髒,還帶著刺鼻的氣味,好像甚至還帶著灼人的燙,連細雪都叫人害怕。


    唐綾站在城樓上,一邊是他們來時的路,藏在荒野和密林之中,遠遠山巒起伏是鳳林山的輪廓,而另一側是燒得焦破的刑天關,火炮庫還在燒,火勢已小,隻是濃煙不散,將小半座城都籠埋在漆黑的煙灰裏。


    這座城很大很古老,也經曆過很多很多,隻是近幾十年過得十分太平,陳國的軍隊從來沒能越過鳳林山打到這裏,他們已經不記得戰爭的模樣了。


    祁霄隻有六千人,要接管一座十萬人的大城是很難的,尤其其中還有三萬是齊國正規軍。不過祁霄並沒有打算接管刑天關,甚至沒打算久留,所以隻要能暫時震懾刑天關就可以了。


    祁霄命人將陳河以及其他將領的首級掛在城樓上,四座城門口都有,將三萬齊軍關在軍營中,城中行禁令,百姓一律不許出門上街,否則立斬。如果有人住在臨街悄悄啟窗往外看,多半能瞧見大街上身首分離的屍身就那麽扔在哪裏,刺目的警告沒人能忽視。


    陳軍是鬼魅,來得悄然無聲、猝不及防又兇狠殘忍,麵對這樣的敵人,沒人能不害怕,而他們甚至根本不知道陳軍究竟來了多少人。


    唐綾從城樓上走下來,曹庚帶著一隊星羅衛來見他,是荀安侯安排在刑天關的人。


    唐綾衝曹庚點了點頭,迴首望了一眼城樓上掛著的人頭,陳河的腦袋,他臉上滿是震驚錯愕的神情,還來不及畏懼,人就已經死了。


    曹庚順著唐綾的目光也望向了陳河,他是親眼看著祁霄砍掉陳河的人頭的,那一刻,他覺得他臉上的表情應該跟陳河是一樣的,震撼驚駭。就這麽短短幾日,他已不敢再輕視祁霄了,不僅不敢輕視,甚至心生畏懼。這種畏懼不僅來自於祁霄這個人,更來自於他手裏的這支陳軍。


    曹庚曾經和許多人一樣,認為失去了大將軍白柳的定遠軍是廢了武功的年邁劍客,徒有虛名罷了。但他這幾日看見的卻是一支訓練有素、兇猛異常的軍隊,他們安靜又恐怖,在攻入嘉林關、甚至攻占了刑天關之後,他們臉上都沒有太多的表情,而眼中卻滿是嗜血的光芒,像餓極了的狼,目下所及皆是口糧。


    這支軍隊遠比曹庚想象的沉穩的多,他們沒有被勝利衝昏了頭腦,而是清楚的知道他們是一支孤軍,沒有後援,齊國則有數以萬計、十萬計的正規軍隨時都能將他們絞殺,想要活著唯一的方法就是不敗,他們必須一直贏下去,如洪水一般洶湧將齊國北境的關隘全部衝塌。所以這一口他們必須憋住,不能鬆懈!


    祁霄的軍令不改,不許燒殺劫掠、尋釁滋事、不許飲酒尋歡、亦不許卸甲。沒有人有異議,這些都是早在鳳林山時就已經吩咐了的。他們在刑天關最多滯留三日,隻為了吃飽、睡足,霸山才是難關。


    陳河其實幫了祁霄一個大忙,刑天關內剛出亂子,陳河就下令戒嚴,四道城門嚴鎖,不許出入,所以直到現在祁霄已經完全掌控了刑天關,消息卻傳不出去,刑天關變成了一座孤城,無人來救。


    “碩粱有消息嗎?”


    曹庚和曹辛從去年年末就暗藏在嘉林關中等待唐綾,冬季落雪之後嘉林關的消息就遲滯了,直到進了刑天關才會有更多消息。


    “迴公子,許證遭人彈劾被召迴梁碩,不過齊國皇帝一直沒什麽表示,似乎沒有要治許證罪的意思,應該年後就會放他迴來了。”


    “現在霸山誰守著?”


    “韓潮生。”


    唐綾微微點頭,意料之中。許證嫡係裏最親近、最信任的兩個人就是陳河和韓潮生,他自己不在北境,一定會留下他們二人值守城關。


    議事廳裏祁霄和陸秀林也正說著同一個人,韓潮生。


    “韓潮生生性謹慎,我們未必能騙得過他。”陸秀林還是擔心,喬裝改扮成齊軍趁著崗哨換防進刑天關十分順利,但要以同樣的方法進霸山卻很難。


    霸山和刑天關之間的兩處崗哨,分別由刑天關和霸山各自值守,一般是不會有相互調派的可能。他們能想到的就是扮成刑天關的兵將,百人左右一路往霸山奔逃,說陳兵入境,請韓潮生馳援。


    霸山駐兵亦有三萬之數,韓潮生會放他們百人入關,但以韓潮生小心謹慎的性子,他一定會把人都控製住,解兵卸甲關起來,再將為首的帶到麵前親自問。


    韓潮生和陳河都是齊國北境的老將,刑天關裏有些什麽人韓潮生不僅清楚,還都很熟,池越的易容術再高明也未必能在韓潮生的審問下蒙混過關。


    送羊入虎口的事情,陸秀林怎麽能不擔心。


    這一路南下,他們窩在鳳林山時幾乎日日都在做推演,怎麽攻、怎麽守、怎麽打、怎麽退,遇到誰要如何應對。


    韓潮生守霸山,他們不是沒想過,也定下了兩個計劃,但都沒什麽把握。


    “另外一法……”白溪橋剛開口,就見唐綾跨進了議事廳,“唐公子來的正好,我們正在說韓潮生呢。”


    唐綾垂眼先看了看議事廳正中擺放著的巨大沙盤,微微笑了笑,這可比他們的羊皮地圖精細多了。


    祁霄向唐綾走過去,卻沒有靠得很近,他未卸甲隻是洗了臉、淨了手,甲胄上的血汙都快幹了,髒的可怕,還很臭,他不想這樣靠近唐綾,怕把他身上也弄髒了。


    唐綾卻不管伸手牽住了祁霄,他也曾穿甲佩刀趟過屍山血海,他不怕也不嫌棄。


    唐綾向祁霄笑了笑,才轉頭望向沙盤對麵的白溪橋:“說到哪兒了?”


    “之前我們討論過如何進霸山,第一個辦法,假扮嘉林關守軍前往報信,然後找機會製造亂象,就跟刑天關一樣。”


    唐綾說:“這個方法我之前就不讚成。刑天關有四道城門,我們進來時是避開了陳河和重兵把守的北門,乘亂從西門進來。此計能成也得益於天時,除夕夜,煙火升天。但到了霸山卻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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