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一道天雷劈下,蘇稚當即愣在原地。


    “不是我做的。”


    她微抬著下巴,霧蒙蒙的眼睛望過去,驚訝之餘,是滿滿的委屈和傷感。


    蕭縱走過去,一把將她攬進懷裏,大掌覆在她的腦後,輕輕安撫。


    “我當然知道不是你,隻是……有些難過。”


    上輩子,他因鄭湘湘的死,遷怒她,刁難她,借此發泄心中的怨恨。如今種種,都證實了湘湘的死與她無關。


    皇宮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想活著已經十分艱難,而他,也成了奪去蘇稚性命的幫兇!


    她害了他,他也害了她,糾纏兩世的愛恨,早已不是“虧欠”二字能說得清的!


    “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蘇稚抱住他勁瘦的腰身,臉頰在他胸前蹭了蹭。


    她對鄭湘湘沒有好感,聽到對方死訊,猶震撼不已。蕭縱作為鄭湘湘的青梅竹馬,得知舊友離開,得有多傷心啊!


    蕭縱喉頭哽咽,“稚兒,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不然,終將重蹈覆轍!”


    蘇稚也是這麽想的。


    “殺害鄭湘湘的人,上輩子推我入水的人,我們都需一一查清楚。看看這個幕後黑手,到底是誰!”


    兩人擁抱片刻,蕭縱換上官服,騎馬往宮門而去。


    冊立太子一事震驚朝野,大臣們紛紛上奏,說儲君之位關乎國祚,豈能交給一位剛剛降生的嬰兒?!


    然而,李楷一意孤行,說自己千秋鼎盛,有的是時間教導太子。


    臣工們以頭搶地,請求陛下收迴成命。李楷大怒,說皇命不可朝令夕改,誰再上書,一律按“大不敬”治罪!


    穆太師七十五歲高齡,顫巍巍下跪,“陛下執意立繈褓小兒為太子,也該將其交由皇後撫養。而今中宮尚在,一國太子,怎能認庶妃為母?”


    李楷避重就輕道:“皇後舊疾纏身,早已不理俗務,怎好拿這些瑣事煩擾她?有皇長孫在她身邊盡孝,也就夠了!魏皇貴妃位同副後,且為人溫婉謙恭,由她養育太子,朕才能放心!”


    穆太師聽完,冷笑一聲,分明是被魏皇貴妃迷了心智,竟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他看向左相和右相,卻見兩人都垂著頭,像是知道他要望過來,故意躲著他。


    底下的同僚們不發一語,就連平日活躍的蕭縱和馮權都緘默不言,他搖了搖頭,恥與眾人為伍!


    “老臣身體不適,求陛下體諒,容臣告退!”


    李楷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淡淡道:“去吧!”


    穆太師拂袖而去,行至丹墀,抬頭看向灰蒙蒙的蒼穹。


    陛下如此輕視國母,無非是因為趙將軍身在邊陲,等到年底述職之日,便是皇後翻身之時。


    “太子殿下,老臣哪怕拚上這條老命,也會護好皇後和皇長孫。你就在天上好好看著,那些曾欺辱過你的人,老臣會一個一個,親自送他們下地獄!”


    散朝後,竇昭告訴蕭縱,元嬪答應交還杏兒。


    蕭縱手指敲著膝蓋,問道:“條件呢?”


    “讓少夫人入宮!”


    “稚兒?”


    兩人名義上已不是姐妹,江柔此時讓稚兒入宮,意欲何為?


    他頓了頓,說道:“答複元嬪,過兩日,魏皇貴妃會召稚兒入宮,她抽空見一麵即可。”


    竇昭沉吟:“魏皇貴妃……怕是不妥。”


    “怎麽了?”


    竇昭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放到桌案上。


    “會裏的兄弟不便進豹韜衛,便將參湯殘渣交給我了。我著人驗過,裏麵跟皇貴妃上次交給我們的藥,是同一種!”


    蕭縱瞳孔驟縮,“這麽說,魏雪瑤不僅私藏了藥,還用此物殺了湘湘!”


    “隻是屬下的猜測,但少夫人安危為重,不能冒險!”


    “嗬~”


    蕭縱笑意森然,他控製的獵物,竟然學會反抗了。


    看來,是最近甜頭給多了,讓她忘了,曾身在煉獄中的她,是何等的卑微、弱小!


    是時候讓她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掌控者!


    “聽說,魏雄近來頻繁出入青樓,色眼、色心、色膽,一把年紀仍不知收斂。剜他一顆眼珠子,送到錦繡宮,就說父親思念娘娘,親眼來看看!”


    竇昭抱拳,“是!”


    蕭縱繼續道:“讓內務府的人往太後宮裏送一盆綠菊,太後見不到女兒,卻可以召見外孫女。”


    竇昭恍然,“對啊!屆時讓少夫人跟著平宜縣主入宮,比魏皇貴妃召見,更要順理成章!”


    “就是這個道理。”蕭縱歎道:“去辦吧!”


    竇昭領命,隨後出了豹韜衛。


    江柔得到蕭縱答複,擔心夜長夢多,急於將燙手山芋出手,說今晚他們就可以將杏兒帶走。


    然而,傳遞物件容易,傳遞大活人,就困難得多。


    眼下宮中由梁妃娘娘主事,她的兒子晉王跟蕭縱爭搶過蘇稚,蕭縱實在拉不下臉,去求梁妃幫忙。


    而且,他懷疑的幕後黑手,梁妃也在其列,萬一羊入虎口,便再也沒有迴頭路可走!


    思來想去,都沒有萬全的辦法。


    他讓江柔稍安勿躁,等到湘湘下葬之日,再趁機將杏兒運出來。


    晚上迴府,他將事情始末告知蘇稚,對方笑道:“瞧把你愁的,不就是擔心杏兒被害嗎?交給我了!”


    蕭縱將人抱在腿上,虛心求問:“宮中群敵環伺,娘子如何能把人藏起來,且不被人發現?”


    “不用藏。”


    “不用藏?”


    蘇稚環住他的脖子,眼神幽微。


    “幕後黑手藏著杏兒,是為了證實太子並非陛下親生,你和鄭湘湘又都來自涼州,這個屎盆子,多半會扣在你頭上。


    能想到這種招數的,無非就是那幾位有子嗣的嬪妃。她們想讓自己的兒子入主東宮,傷及陛下顏麵的事,一定不會擺到明麵上。


    鄭妃生產時,兇手已經錯失一次良機,此時尋找杏兒,要麽滅口,要麽接著藏起來。畢竟,人扣在江柔那兒,消息遞不進去。萬一杏兒在葬禮上說出太子的身世,陛下顏麵盡失,定會下令嚴查。那時,兇手再想扶自己的兒子上位,便再也沒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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