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縱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一邊削,一邊為她答疑解惑。


    “嚴嶠在市舶司如魚得水,他寫信讓我盯著馮權和許慕心,不許他倆成親。這個,就是謝禮。”


    蘇稚睜大眼睛,問道:“能吃?”


    “嗯,說是產自佛郎機,想著你這些日子胃口不好,特地讓他捎過來的新鮮玩意兒。”


    “夫君,你對我真好。”


    蘇稚張開手臂要抱他,蕭縱急忙躲開,“小心刀!”


    女子收迴手,氣鼓鼓地抱著胳膊,“投懷送抱都不要,還真是柳下惠!”


    蕭縱起身走到桌前,拿出果盤裏的水果,把菠蘿放進去。他貼心地將果肉切成小塊,端著盤子迴到床邊。


    “吃吧。”


    蘇稚拿起一片,小口吃著,見蕭縱轉身出去,不知道鼓搗什麽去了。


    菠蘿很酸,吃第二片時,蕭縱迴來了,手裏還拿著掃帚和簸箕。


    男人二話不說,開始打掃,蘇稚看他如此勤快,手中的水果變得異常可口,沒一會兒就吃了大半。


    清理完地麵,蕭縱淨了手,不緊不慢地往內室走。


    忽然,一聲驚唿傳來,他轉走為奔,衝到蘇稚麵前。


    “怎麽了?”


    “嘴疼。”


    “嘴怎麽會疼?”


    “我也不知道,但真的好疼,這果子不會有毒吧?”


    蕭縱大驚,急忙出去叫人。


    褚九川和幾位長輩聞聲趕來,看到蕭縱夜闖深閨,神色不悅。然而,眼下蘇稚的安危更重要,越過他,向裏走去。


    褚二老爺見多識廣,說菠蘿應該先用鹽水泡過再食用,不然蜇得嘴疼。


    好在隻是虛驚一場,眾人數落二人幾句,便各自散了。


    蕭縱和元稚四目相對,先是有些尷尬,隨後雙雙噗嗤一笑。


    兩人暗度陳倉,一直到成婚這日。


    褚家子弟眾多,不乏跟蕭縱同朝為官之輩,手挽著手將新郎官堵在門外,逼他催妝詩。


    蕭縱早知他們有這一招,請來國子監博士迎戰,然而詩作了一首又一首,這幫小子就是不讓路。


    他給竇昭使了個眼色,對方點頭,帶著豹韜衛的人上前,將幾位少年郎架到一旁。


    蕭縱如入無人之境,喜氣洋洋指揮手下撒喜錢,一路到了後院。


    許慕心和褚蘭因擋在門前,抱著胳膊凝著他。


    “新娘子正在梳妝,蕭大人等一等吧!”


    蕭縱看兩人模樣,就知她們在撒謊,將計就計地掏出喜錢,拋了過去。


    “我與稚兒朝夕相對,梳不梳妝,她都是天下第一美。還請通融一下,放我進屋。”


    褚蘭因反駁,“成婚當然要豔冠群芳,姐夫這般不懂風情,我怎麽能安心將姐姐嫁給你!”


    蕭縱抱拳,“是我的錯,但我保證,今後一定好好疼她愛她,絕不讓她受丁點委屈!”


    落梅從屋裏鑽出來,手上捧了一隻香爐,上麵插著一根冒火星的香。


    “小姐說了,海誓山盟無用,來點實際的。姑爺是習武之人,紮馬步應該不在話下,一炷香為限,做到了,她就跟您走。”


    竇昭小聲說,“主子,還挺簡單的!”


    蕭縱“嗯”了一聲,擺好架勢,開始紮馬步。


    然而沒多久,他們就發現那根香裏麵加了東西,燃得極慢。


    竇昭等人在一旁不停地吹,兩刻鍾過去,香連一半都沒燒到。


    蕭縱假裝揉腿,給兄弟們打了個手勢,眾人拉住門前的兩位女子,助力指揮使大人進屋。


    門板忽然被推開,蘇稚聽到聲音,笑盈盈地望向門口。


    大紅色的喜服襯得她粉靨桃腮,鑲嵌寶石的發冠上,一縷流蘇垂下,隨著她抬眸的動作輕晃,宛若神仙妃子。


    “夫君讓我好等。”


    蕭縱喉嚨幹澀,大步流星走過去,托著她的臉頰,想汲取一些甘露。


    蘇稚手指抵住他的唇,“不可孟浪。”


    她塗了口脂,若被他吃掉了,就算再補妝,也可能被門外的人察出端倪。胡鬧那麽多天,成親之日,可不能丟臉。


    蕭縱抱住她,深吸一口氣。


    “可真能折磨人。”


    門外眾人怕誤了吉時,敲門催促。


    蕭縱鬆開手,在蘇稚的驚唿聲中,抱著她出了門。


    長平侯府實力雄厚,又出於補償的心理,嫁妝整整鋪滿一條街。百姓們踮腳伸脖,圍觀盛況,還收到不少喜錢。


    接親隊伍浩浩蕩蕩到了新宅,秦氏受過兩位新人叩拜,用完飯,跟女兒一起迴了蕭府。


    蕭絨絞著衣帶,十分鬱悶。


    如果母親能跟嫂嫂好好相處,大哥就不用帶嫂嫂去新宅,他們一家人也不會分開。


    還有二哥,自從知道嫂嫂的身世,便跟發了狂一般,對張姨娘非打即罵。母親不忍看張慧受苦,將她送出府去。二哥知道後,差點跟母親動手,還好被大哥攔住了。


    今日宴席之上,不少貴婦低聲議論,說的都是蕭府醜聞。百裏翼的母親就坐在那群人中間,麵色陰沉地聽完全程。


    蕭絨吐出一口濁氣,她生怕被百裏家退婚,一頓飯吃得她提心吊膽。還好結束之後,百裏翼來找她,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秦氏知道女兒心裏不好受,攥住蕭絨的手,安慰了兩句。


    從前她厚此薄彼,早知今日,何苦偏愛蕭紳那個孽障!


    隻有從雲是她的倚仗,都是她糊塗,才造成今日不可挽迴的局麵。


    唉!


    新宅中熱鬧依舊,眾人鬧了會兒洞房,蕭縱看夫人困了,便將一幫兄弟轟了出去。


    蘇稚每日必須沐浴才能入睡,蕭縱幫她卸下釵環,柔聲問:“要不要洗個澡?”


    女子眼睛都快睜不開,卻還是點了點頭。


    蕭縱讓人備了熱水,看蘇稚強撐著,揉了揉她的長發。


    “困了就睡吧,為夫幫你沐浴。”


    一般情況下,蘇稚必然臉紅著拒絕,不過她今天太困了,像是得了特赦,窩在他懷裏便睡著了。


    蕭縱幫她洗完,將人抱迴床上,自己到隔壁沐浴。


    誰知,剛洗了一半,竇昭便在外側敲門,說鄭妃要生了。


    蕭縱擦幹身體,披衣拉開門,對竇昭道:


    “派人盯著東廠,若有人將杏兒提出來,即刻滅口!還有,聯係宮中內應,確保鄭妃平安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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