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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月嬋沒事的時候總想往語蓉那裏跑，她想從語蓉那裏學些掙錢的本事。
午後，老鴇麗娘看到待在語蓉那裏的月嬋，把她倆都罵了一頓，並罰月嬋多洗幾盆衣服。
【一】《一朝風雨》佚名
一朝風雨，滿地殘紅。
濕了花香，幾許悲涼。
奈何世間無常。
月嬋在不停地洗著衣服，肚子餓得咕嚕嚕地叫。
綺雲忽然遞過來兩個糕點，俏生生的小臉上堆滿笑意，“我幫你洗。”
月嬋重重點頭，毫不客氣地讓開板凳抓著糕點猛吃。
綺雲坐到板凳上，細細的手臂掄起棍子往濕衣上猛敲，她邊敲著邊問道：“嬋兒，你是不是又把中午的飯省下了？你晚上偷偷拿迴家也冷掉了，你娘吃了也不會舒服的。”
“就算是冷掉的也比我娘吃的那糟糠稀粥要好，麗娘常說‘人不舒服就要靠補的’。”月嬋很有理地說完，一本正經地蹲在綺雲身邊繼續說道，“我現在的工錢買不起藥，不過我娘說她能撐，撐到我長大了接了客，聽說接客都能賣好多好多的錢。”
綺雲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她伸著濕濕的小手就去捶月嬋，小大人似的叮囑，“你滿嘴的胡說，整天把接客接客的掛嘴上，在我麵前說說也就罷了，如果出去說，人家會說你不害燥的。”
“哈哈哈，我也聽到了！嬋兒就是不害燥！”
痞痞的聲音傳來，綺雲立刻崩起臉，月嬋偷笑。發出這個聲音的絕對是綺雲的前世冤家，每次聽到他說話，綺雲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順著聲音，緊貼著月嬋身後冒出一個小男孩。男孩長得濃眉大眼，分外精神，貼在月嬋背上諂媚地同洗衣服的綺雲打招唿，“娘子，我幫你洗衣裳，好不好呀？”
男孩叫葉步世，和嬋兒、綺雲的年紀一般大，他是女兒樓裏一個龜公的兒子，據說他的娘親就是這裏的一個窯姐，生他的時候兩腳一蹬升了天。
葉步世從小在女兒樓長大，見到五官討巧可愛的綺雲後就像蒼蠅見到臭雞蛋，從此緊盯著綺雲不放，綺雲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大咧咧地喊著要娶她做娘子。
綺雲嘟起薄薄的小嘴，“葉步世你厚臉皮比上嬋兒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不能比！我是男人，嬋兒是女兒家整天說接客接客才叫不要臉！”葉步世滿不在乎地說道。
“葉步世，你去死！去死！去死！”月嬋瞪圓一雙眼，衝著葉步世就是一頓拳打腳踢，虎頭虎腦的葉步世立刻抱著頭到處逃躥。如果說在女兒樓裏，綺雲學到的是一口軟語軟話，那麽月嬋學到的就是罵人的狠話，什麽話都敢說，什麽話都敢罵。這會兒，換作綺雲看著他們抿著嘴笑了。
月嬋氣唿唿地接著前麵的話繼續說道，“我的確不要臉啊，那有什麽，我有工錢掙就好！綺雲，你不喜歡？”
綺雲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著自己的爹娘，“我爹娘很疼我，可他們被抓走了，所以現在還不能來接我。我娘和我說過：要好好聽話！將來給我找個天底下最好的相公。”
月嬋拍拍胸脯，很豪氣地說道，“沒事，如果等我接客的時候，你的爹娘還不來接你的話，我就把接客的錢一半給娘親治病，一半給你——贖身，嗯，贖身！”反正接客的錢有很多很多，應該用不完的。
正在此時，從紅樓裏傳來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聽得月嬋和綺雲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葉步世一聽，撒腿就順著聲音跑了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月嬋也連忙跟了過去。
看到他倆打鬧著跑遠了，綺雲也扔下衣裳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紅樓外站著兩個窯姐，她倆邊搖頭歎氣，邊湊在一起低語。一個說：“這個語蓉真是要錢不要命了，眼看就要生了，還出來接客。”
另一個說：“語蓉就是傻，還以為懷了男人的孩子就能拴住男人的心，到這裏來的男人，有哪一個不是喜新厭舊的白眼狼！”
“聽說最近又勾搭上一個小白臉——不，小白毛……”
有一個男人慌慌張張地從紅色木門裏麵跑出來，他邊穿衣服邊惡狠狠地罵：“真他媽的晦氣，老子出來尋樂子，竟然搗鼓出個孩子來！”
窯姐們這才知道，語蓉肚子裏麵的孩子生下來了，“語蓉可好？”其中一個問道。
“這誰知道！我出來時，反正兩人都沒了聲息。”男人滿手是血地跑開了。兩窯姐急忙跑進了紅樓。不多時，嬰兒的啼哭聲從樓裏傳了出來……
月嬋嚇得撒腿就跑，她慌慌張張地衝進後院自己的房間裏，“砰”地一聲撞開了門，把綺雲嚇了一跳。
此時的綺雲正坐在床上，就著燭火在笨手笨腳地學縫補衣服。
月嬋轉身把門栓用盡全力關住，想想不夠又把凳子全堵在了門上，小小的身子又衝到桌子旁邊拚命推動桌子到門口，嘴裏不停地嘟囔道：“不接客！不接客！”
見月嬋這個樣子不解地問道：“嬋兒，你在做什麽？”綺雲跟著女兒樓裏的姐姐們學得一口溫聲軟語，平日月嬋很喜歡這樣聽她說話，但現在她滿腦子都是語蓉的慘叫和男人的滿手鮮血……
一口氣吹滅了蠟燭，月嬋蹦上床拉著綺雲用被子蓋好，這才發覺月嬋全身都在抖，抖得不行。綺雲還想問些什麽，月嬋一隻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顫抖著卻堅持著……
夜靜極了。
月嬋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好像聽到走路聲在一步一步地靠近窗戶，那厚重的靴底踩在磚上發出叩叩的聲響。
綺雲睜著大大的眼不解地看著嬋兒，瑟瑟發抖的兩個身體緊緊靠在一起，她倆就這樣僵持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陽光力透窗紙照射進來，綺雲靠在她的肩上已經睡著，月嬋的手還捂在她嘴上，整個身體麻痹得不敢動彈。
【二】《敘懷》徐月英.詩
為失三從泣淚頻，
此身何處用人倫；
雖然日逐笙歌樂，
常羨荊釵與布裙。
語蓉說這孩子的命真夠頑強的。在近幾個月的時間裏，有那麽多的客人光顧過她的身子，他還是順利地出生了，她給他起了名字叫強生。
在生他時候，疼昏過去的語蓉，夢見了袁震，他帶著她駕馭鳴鸞，淩空飛上彩霞漫天的九霄宮。因此，她又給孩子起了個字號叫霞。但孩子生在了妓院裏，隻能跟隨母姓，所以他隻能叫趙強生。
紀緒管他叫“霞郎”。
這孩子的出生，沒人來賀喜，沒人給他辦滿月酒，月子更是沒人侍奉。這一切，語蓉毫無怨言，選擇了，就要承受！作為母親就應該堅強。
語蓉搬到了浣花溪和女兒住在一起。白天給人做針線活，掙點錢養活孩子們；晚上門窗緊閉，燈下教呀呀學語的小兒子學說話。
我們不能不感歎，女人是弱小的，而母親又是強大的！語蓉多麽渴望做一個普普通通良家婦女的心願，但是僅靠她做針線活掙的那點錢又怎麽能養活包括紀緒在內的一大家子人呢？
霞郎剛滿月，語蓉就把霞郎推給女兒小雅照顧，自己又迴到了探花巷。但這麽小的孩子，讓還是孩子的小雅如何照顧得了？不幾天，小雅又給母親送迴了探花巷。
帶著個孩子幹這種工作，原來的妓院不可能再收留她。語蓉隻好在探花巷租了個小房子，自己做起了皮肉生意。
【三】《會真詩.其一》元稹.詩
微月透簾櫳，螢光度碧空。
遙天初縹緲，低樹漸蔥蘢。
龍吹過庭竹，鸞歌拂井桐。
羅綃垂薄霧，環佩響輕風。
絳節隨金母，雲心捧玉童。
更深人悄悄，晨會雨濛濛。
淡淡的月光透過窗欞，螢火蟲在碧藍的夜空中飛來飛去。慢慢地夜空縹渺了起來，低樹開始蔥蘢。風吹過院子裏的竹子，情歌拂過井邊的梧桐樹，薄霧溜進了屋中的羅綾，綾邊的佩環發出輕輕的響聲。
大門響起，一個大男孩，映入語蓉的眼簾。他有一米七五的個頭，身材十分勻稱，麵孔漂亮的讓人窒息。
【四】《會真詩.其二》元稹.詩
珠瑩光文履，花明隱繡櫳。
寶釵行彩鳳，羅帔掩丹虹。
言自瑤華浦，將朝碧帝宮。
因遊李城北，偶向宋家東。
戲調初微拒，柔情已暗通。
低鬟蟬影動，迴步玉塵蒙。
[鬟huán環形發髻]
大男孩看見語蓉時，也小小地吃了一驚，但那種疑惑的眼神一閃而過。
語蓉明白自己也許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女人，臉上便呈現出職業性的迷人微笑，“哦，進來吧！”他急速的掃視了一下房間內的一切，迴過頭來，麵向語蓉站著。
語蓉趕忙說︰“快坐!”他尷尬地笑了笑，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語蓉沒好意思往前走，就勢坐在床邊，偷偷地深唿了一口氣，平複一下內心的情緒。為了打破尷尬，語蓉主動問道︰“公子從哪裏來？”
“哦，我嗎？漢州的。”
語蓉又忍不住開始看他，他確實太美了，美得讓語蓉覺得他的一切都好像是美的。不知為何，老道的語蓉開始緊張了起來。
男孩站起來說︰“那我先去洗一下吧，剛從酒家裏來，全是酒氣。”
語蓉點點頭說︰“好!”給他指了指井邊。他走出了屋子，吱呀吱呀打著井水，嘩啦嘩啦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
語蓉的心情有史以來從未有過的煩亂。她有一種莫名其妙地衝動，心裏還有一些緊張……
【五】《會真詩.其三》元稹.詩
轉麵流花雪，蹬床抱綺叢。
鴛鴦交頸舞，翡翠合歡籠。
眉黛羞頻聚，朱唇暖更融。
氣清蘭蕊馥，膚潤玉姬豐。
無力慵移腕，多嬌愛斂躬。
汗光珠點點，發亂綠鬆鬆。
[慵yong懶得動]
大男孩洗完了，從院子裏走進來，隻披著上衣。他的身體有些瘦弱，甚至是沒完全發育的青澀質感，皮膚如象牙般的光潤，真是讓人難以自持。
他順便吹掉了桌子上的燈，隻剩下了月光，然後走過去，和嬰兒擠在一張床上，雙臂抱住枕部，微顯的胸肌，特別有彈性，被皎潔的月光襯得象一件雕刻作品。
語蓉坐在床邊開始輕撫這尊作品，慢慢從腳向上。他閉著雙眼，發出輕微的聲音……
語蓉仿佛看見他清秀的臉龐，漲得通紅，額角的一截血管，跳得很高；嘴唇像是被牙齒咬著，顯得很薄，頭發象瀑布一樣，從發際懸在空中；他的睫毛長長的，高挺秀直的鼻梁上，微微滲著幾顆汗珠。
恍惚間，語蓉感到他倒像一個柔美的“女人”，讓她產生了想親吻他的衝動，語蓉情不自禁地說道：“來，讓我親親你吧!”
語蓉從上而下開始親吻他……
【六】《會真詩.其四》元稹.詩
方喜千年會，俄聞五夜窮。
留連時有恨，繾綣意難終。
慢臉含愁態，芳詞誓素衷。
贈環明運合，留結表心同。
啼粉流清鏡，殘燈繞暗蟲。
華光猶冉冉，旭日漸曈曈。
[繾綣qiǎnquǎn情意深厚]
大男孩睜開雙眼看著語蓉，那種眼神，真的迷人——那是一種讓她願意付出生命的動力；是一種讓她堅信愛的情愫；是一種讓她的生活從原來的灰暗色調和刻板中解脫了出來，並且以亮麗鮮活的格調全新展現的源泉。他的眼閃著光，那是一雙會說話的眼。他像是在宣布︰我愛你！所以我願意被你征服！被你占有！
語蓉感到自己到了性的極點並瘋狂地親吻他。他有些試圖想躲避她那出其不意的每一個落腳點。可他越掙紮，她卻越瘋狂。衝動使男孩感覺到麵紅耳赤，一種像是被仙女點化過的電流，俏皮的遊弋和跳動在他的胸腔內，好像即將跳出他的身體，讓他體驗到原始的狂野！
終於，他精疲力盡地癱軟下來，任她品嚐著他光滑的身體。
語蓉卻盡量壓抑自己的反應，不讓自己發出聲響來，怕驚醒了身邊的孩子。這一點他也意識到了，既然她守著孩子不可能主動，也隻有他主動了，所以一下子，他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迅速來到床下，兩手拉起了語蓉，兩人麵對麵站立。
語蓉雙手摟住他的腰，他托著她的脖子和後腦，嘴唇慢慢貼向她的嘴唇，他的眼睛始終看著她的眼睛。當他的唇快要貼到她的唇上的時候，語蓉沒有勇氣再凝視他的瞳仁，她閉上了雙眼，等待下麵的一切……
他的唇很柔軟，很熾熱，他粗重的唿吸，噴到語蓉的臉上，那種味道好野性、好迷人，那是一種青春洋溢的男孩子特有的味道。她沉醉在這種味道裏，牙關被他舌頭溫柔地撬開，他的舌頭，在她的口腔的每一個角落，感受著她的體溫和味道。而她則用所有的精力，集中在她口腔的粘膜和味蕾上，品嚐著他還帶著薄荷香味的唾液。
他開始瘋狂了，他離開了她的嘴，在她的臉上、頸上、胸口……狠狠的吻著。
語蓉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似痛似癢。
【七】《會真詩.其五》元稹.詩
冪冪臨塘草，飄飄思渚蓬。
素琴鳴怨鶴，清漢望歸鴻。
警乘還歸洛，吹簫亦上嵩。
衣香猶染麝，枕膩尚殘紅。
海闊誠難度，天高不易衝。
行雲無處所，蕭史在樓中。
[冪mi濃密；麝shè香獐子]
語蓉有些站不住了，他便把她放在了床上。
語蓉靜靜地躺在床上，她突然感到自己現在這個姿勢仿佛是一件祭品，有種被徹底釋放的快意。她盡量讓自己舒展著，包括每一根指尖和趾尖。
男孩的手指，觸摸著她的發膚。語蓉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愉悅，她體會到一種介乎於安慰或是滿足的感受……
此時此刻，語蓉感覺自己的骨頭裏，有一種微弱電流般癢癢的躁動，尤其是脊椎裏的刺激，使她無法控製自己。
她想喊——那是一種從她嘴裏從未發出過的、未加任何修飾和潤色的聲音！
那叫聲驚醒了酣睡中的霞郎，孩子哭了起來。語蓉隻好放下手頭的工作，穿好褲子，來喂哄孩子。
男孩來到語蓉跟前說：“快，站起來。”
“幹嘛？”語蓉想阻止他。
“快，站起來！”他催促著……
天，漸漸亮了。
語蓉感到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看著躺在懷裏的大男孩，心裏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的溺愛他。
僅僅是因為他給她帶來的快感嗎？語蓉也不知道……
【八】《高涼村婦盼郎歸.其一》歌謠
日夜望郎郎不歸，
高高樹上果熟齊；
人家有夫爬樹摘，
我夫外出果落泥。
日夜盼郎郎不歸，
水田稻穀已熟齊；
人家有夫幫手割，
我夫外出自己為。
這大男孩是漢州[今廣漢]人，叫高涼，年方十八，成天好吃懶惰，無所事事。
高涼的媳婦二十一歲。由於高涼天天不著家，媳婦一個人承擔著家裏的一切家務。
樹上的的果子熟了，也沒人來摘，隻好眼看著果子一顆顆落在地上，成了爛泥。
稻田裏的稻穀已經成熟，人家有丈夫幫著收割。自己丈夫卻不知去了哪裏？媳婦見不到高涼的麵，隻能自己去收割。
等收割完了稻穀，穀仁也熟掉了一大半……
【九】《高涼村婦盼郎歸.其二》歌謠
日夜盼郎郎不歸，
割開禾來田要犁；
人家有夫趕牛駛，
我家唯有把鋤揮。
日夜望郎郎不歸，
五更三點公雞啼；
人家出入成雙對，
我家話向誰人提。
割完了稻子，又要犁地。人家有丈夫趕牛，高涼媳婦卻隻有揮舞著鋤頭，自己犁地。
五更三點，公雞叫了，高涼媳婦獨守空房，她多麽盼望自己的丈夫能迴來啊！人家小夫妻出入成雙入對，她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十】《高涼村婦盼郎歸.其三》歌謠
百裏尋夫到天光，
又到徐聞與海康；
走盡花街和柳巷，
誰知夫在雞婆床。
“我一定找丈夫迴來！”高涼媳婦備好幹糧，走了一百多裏路，從夜晚走到天亮，從鄉村走到城市，走遍了花街和柳巷，一直找到語蓉的床上。
看到躺在語蓉懷裏的丈夫，小媳婦生氣地數落起來：
二八雞婆巧梳妝，
洞房夜夜換新郎；
一雙玉臂千人枕，
半點朱唇萬客嚐。
裝成一身嬌體態，
扮做一副假心腸；
迎來送往知多少，
慣作相思淚兩行。
小媳婦罵完了語蓉，又來勸說自己的丈夫：
一生悲歡恨怨間，
勸郎戒嫖把家還；
一覺揚州夢應醒，
為妻待郎情無限。
語蓉不怪乎高涼媳婦的辱罵，也過去幫著說服高涼，把他勸迴家，好好迴家跟媳婦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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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月嬋沒事的時候總想往語蓉那裏跑，她想從語蓉那裏學些掙錢的本事。
午後，老鴇麗娘看到待在語蓉那裏的月嬋，把她倆都罵了一頓，並罰月嬋多洗幾盆衣服。
【一】《一朝風雨》佚名
一朝風雨，滿地殘紅。
濕了花香，幾許悲涼。
奈何世間無常。
月嬋在不停地洗著衣服，肚子餓得咕嚕嚕地叫。
綺雲忽然遞過來兩個糕點，俏生生的小臉上堆滿笑意，“我幫你洗。”
月嬋重重點頭，毫不客氣地讓開板凳抓著糕點猛吃。
綺雲坐到板凳上，細細的手臂掄起棍子往濕衣上猛敲，她邊敲著邊問道：“嬋兒，你是不是又把中午的飯省下了？你晚上偷偷拿迴家也冷掉了，你娘吃了也不會舒服的。”
“就算是冷掉的也比我娘吃的那糟糠稀粥要好，麗娘常說‘人不舒服就要靠補的’。”月嬋很有理地說完，一本正經地蹲在綺雲身邊繼續說道，“我現在的工錢買不起藥，不過我娘說她能撐，撐到我長大了接了客，聽說接客都能賣好多好多的錢。”
綺雲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她伸著濕濕的小手就去捶月嬋，小大人似的叮囑，“你滿嘴的胡說，整天把接客接客的掛嘴上，在我麵前說說也就罷了，如果出去說，人家會說你不害燥的。”
“哈哈哈，我也聽到了！嬋兒就是不害燥！”
痞痞的聲音傳來，綺雲立刻崩起臉，月嬋偷笑。發出這個聲音的絕對是綺雲的前世冤家，每次聽到他說話，綺雲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順著聲音，緊貼著月嬋身後冒出一個小男孩。男孩長得濃眉大眼，分外精神，貼在月嬋背上諂媚地同洗衣服的綺雲打招唿，“娘子，我幫你洗衣裳，好不好呀？”
男孩叫葉步世，和嬋兒、綺雲的年紀一般大，他是女兒樓裏一個龜公的兒子，據說他的娘親就是這裏的一個窯姐，生他的時候兩腳一蹬升了天。
葉步世從小在女兒樓長大，見到五官討巧可愛的綺雲後就像蒼蠅見到臭雞蛋，從此緊盯著綺雲不放，綺雲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大咧咧地喊著要娶她做娘子。
綺雲嘟起薄薄的小嘴，“葉步世你厚臉皮比上嬋兒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不能比！我是男人，嬋兒是女兒家整天說接客接客才叫不要臉！”葉步世滿不在乎地說道。
“葉步世，你去死！去死！去死！”月嬋瞪圓一雙眼，衝著葉步世就是一頓拳打腳踢，虎頭虎腦的葉步世立刻抱著頭到處逃躥。如果說在女兒樓裏，綺雲學到的是一口軟語軟話，那麽月嬋學到的就是罵人的狠話，什麽話都敢說，什麽話都敢罵。這會兒，換作綺雲看著他們抿著嘴笑了。
月嬋氣唿唿地接著前麵的話繼續說道，“我的確不要臉啊，那有什麽，我有工錢掙就好！綺雲，你不喜歡？”
綺雲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著自己的爹娘，“我爹娘很疼我，可他們被抓走了，所以現在還不能來接我。我娘和我說過：要好好聽話！將來給我找個天底下最好的相公。”
月嬋拍拍胸脯，很豪氣地說道，“沒事，如果等我接客的時候，你的爹娘還不來接你的話，我就把接客的錢一半給娘親治病，一半給你——贖身，嗯，贖身！”反正接客的錢有很多很多，應該用不完的。
正在此時，從紅樓裏傳來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聽得月嬋和綺雲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葉步世一聽，撒腿就順著聲音跑了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月嬋也連忙跟了過去。
看到他倆打鬧著跑遠了，綺雲也扔下衣裳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紅樓外站著兩個窯姐，她倆邊搖頭歎氣，邊湊在一起低語。一個說：“這個語蓉真是要錢不要命了，眼看就要生了，還出來接客。”
另一個說：“語蓉就是傻，還以為懷了男人的孩子就能拴住男人的心，到這裏來的男人，有哪一個不是喜新厭舊的白眼狼！”
“聽說最近又勾搭上一個小白臉——不，小白毛……”
有一個男人慌慌張張地從紅色木門裏麵跑出來，他邊穿衣服邊惡狠狠地罵：“真他媽的晦氣，老子出來尋樂子，竟然搗鼓出個孩子來！”
窯姐們這才知道，語蓉肚子裏麵的孩子生下來了，“語蓉可好？”其中一個問道。
“這誰知道！我出來時，反正兩人都沒了聲息。”男人滿手是血地跑開了。兩窯姐急忙跑進了紅樓。不多時，嬰兒的啼哭聲從樓裏傳了出來……
月嬋嚇得撒腿就跑，她慌慌張張地衝進後院自己的房間裏，“砰”地一聲撞開了門，把綺雲嚇了一跳。
此時的綺雲正坐在床上，就著燭火在笨手笨腳地學縫補衣服。
月嬋轉身把門栓用盡全力關住，想想不夠又把凳子全堵在了門上，小小的身子又衝到桌子旁邊拚命推動桌子到門口，嘴裏不停地嘟囔道：“不接客！不接客！”
見月嬋這個樣子不解地問道：“嬋兒，你在做什麽？”綺雲跟著女兒樓裏的姐姐們學得一口溫聲軟語，平日月嬋很喜歡這樣聽她說話，但現在她滿腦子都是語蓉的慘叫和男人的滿手鮮血……
一口氣吹滅了蠟燭，月嬋蹦上床拉著綺雲用被子蓋好，這才發覺月嬋全身都在抖，抖得不行。綺雲還想問些什麽，月嬋一隻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顫抖著卻堅持著……
夜靜極了。
月嬋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好像聽到走路聲在一步一步地靠近窗戶，那厚重的靴底踩在磚上發出叩叩的聲響。
綺雲睜著大大的眼不解地看著嬋兒，瑟瑟發抖的兩個身體緊緊靠在一起，她倆就這樣僵持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陽光力透窗紙照射進來，綺雲靠在她的肩上已經睡著，月嬋的手還捂在她嘴上，整個身體麻痹得不敢動彈。
【二】《敘懷》徐月英.詩
為失三從泣淚頻，
此身何處用人倫；
雖然日逐笙歌樂，
常羨荊釵與布裙。
語蓉說這孩子的命真夠頑強的。在近幾個月的時間裏，有那麽多的客人光顧過她的身子，他還是順利地出生了，她給他起了名字叫強生。
在生他時候，疼昏過去的語蓉，夢見了袁震，他帶著她駕馭鳴鸞，淩空飛上彩霞漫天的九霄宮。因此，她又給孩子起了個字號叫霞。但孩子生在了妓院裏，隻能跟隨母姓，所以他隻能叫趙強生。
紀緒管他叫“霞郎”。
這孩子的出生，沒人來賀喜，沒人給他辦滿月酒，月子更是沒人侍奉。這一切，語蓉毫無怨言，選擇了，就要承受！作為母親就應該堅強。
語蓉搬到了浣花溪和女兒住在一起。白天給人做針線活，掙點錢養活孩子們；晚上門窗緊閉，燈下教呀呀學語的小兒子學說話。
我們不能不感歎，女人是弱小的，而母親又是強大的！語蓉多麽渴望做一個普普通通良家婦女的心願，但是僅靠她做針線活掙的那點錢又怎麽能養活包括紀緒在內的一大家子人呢？
霞郎剛滿月，語蓉就把霞郎推給女兒小雅照顧，自己又迴到了探花巷。但這麽小的孩子，讓還是孩子的小雅如何照顧得了？不幾天，小雅又給母親送迴了探花巷。
帶著個孩子幹這種工作，原來的妓院不可能再收留她。語蓉隻好在探花巷租了個小房子，自己做起了皮肉生意。
【三】《會真詩.其一》元稹.詩
微月透簾櫳，螢光度碧空。
遙天初縹緲，低樹漸蔥蘢。
龍吹過庭竹，鸞歌拂井桐。
羅綃垂薄霧，環佩響輕風。
絳節隨金母，雲心捧玉童。
更深人悄悄，晨會雨濛濛。
淡淡的月光透過窗欞，螢火蟲在碧藍的夜空中飛來飛去。慢慢地夜空縹渺了起來，低樹開始蔥蘢。風吹過院子裏的竹子，情歌拂過井邊的梧桐樹，薄霧溜進了屋中的羅綾，綾邊的佩環發出輕輕的響聲。
大門響起，一個大男孩，映入語蓉的眼簾。他有一米七五的個頭，身材十分勻稱，麵孔漂亮的讓人窒息。
【四】《會真詩.其二》元稹.詩
珠瑩光文履，花明隱繡櫳。
寶釵行彩鳳，羅帔掩丹虹。
言自瑤華浦，將朝碧帝宮。
因遊李城北，偶向宋家東。
戲調初微拒，柔情已暗通。
低鬟蟬影動，迴步玉塵蒙。
[鬟huán環形發髻]
大男孩看見語蓉時，也小小地吃了一驚，但那種疑惑的眼神一閃而過。
語蓉明白自己也許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女人，臉上便呈現出職業性的迷人微笑，“哦，進來吧！”他急速的掃視了一下房間內的一切，迴過頭來，麵向語蓉站著。
語蓉趕忙說︰“快坐!”他尷尬地笑了笑，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語蓉沒好意思往前走，就勢坐在床邊，偷偷地深唿了一口氣，平複一下內心的情緒。為了打破尷尬，語蓉主動問道︰“公子從哪裏來？”
“哦，我嗎？漢州的。”
語蓉又忍不住開始看他，他確實太美了，美得讓語蓉覺得他的一切都好像是美的。不知為何，老道的語蓉開始緊張了起來。
男孩站起來說︰“那我先去洗一下吧，剛從酒家裏來，全是酒氣。”
語蓉點點頭說︰“好!”給他指了指井邊。他走出了屋子，吱呀吱呀打著井水，嘩啦嘩啦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
語蓉的心情有史以來從未有過的煩亂。她有一種莫名其妙地衝動，心裏還有一些緊張……
【五】《會真詩.其三》元稹.詩
轉麵流花雪，蹬床抱綺叢。
鴛鴦交頸舞，翡翠合歡籠。
眉黛羞頻聚，朱唇暖更融。
氣清蘭蕊馥，膚潤玉姬豐。
無力慵移腕，多嬌愛斂躬。
汗光珠點點，發亂綠鬆鬆。
[慵yong懶得動]
大男孩洗完了，從院子裏走進來，隻披著上衣。他的身體有些瘦弱，甚至是沒完全發育的青澀質感，皮膚如象牙般的光潤，真是讓人難以自持。
他順便吹掉了桌子上的燈，隻剩下了月光，然後走過去，和嬰兒擠在一張床上，雙臂抱住枕部，微顯的胸肌，特別有彈性，被皎潔的月光襯得象一件雕刻作品。
語蓉坐在床邊開始輕撫這尊作品，慢慢從腳向上。他閉著雙眼，發出輕微的聲音……
語蓉仿佛看見他清秀的臉龐，漲得通紅，額角的一截血管，跳得很高；嘴唇像是被牙齒咬著，顯得很薄，頭發象瀑布一樣，從發際懸在空中；他的睫毛長長的，高挺秀直的鼻梁上，微微滲著幾顆汗珠。
恍惚間，語蓉感到他倒像一個柔美的“女人”，讓她產生了想親吻他的衝動，語蓉情不自禁地說道：“來，讓我親親你吧!”
語蓉從上而下開始親吻他……
【六】《會真詩.其四》元稹.詩
方喜千年會，俄聞五夜窮。
留連時有恨，繾綣意難終。
慢臉含愁態，芳詞誓素衷。
贈環明運合，留結表心同。
啼粉流清鏡，殘燈繞暗蟲。
華光猶冉冉，旭日漸曈曈。
[繾綣qiǎnquǎn情意深厚]
大男孩睜開雙眼看著語蓉，那種眼神，真的迷人——那是一種讓她願意付出生命的動力；是一種讓她堅信愛的情愫；是一種讓她的生活從原來的灰暗色調和刻板中解脫了出來，並且以亮麗鮮活的格調全新展現的源泉。他的眼閃著光，那是一雙會說話的眼。他像是在宣布︰我愛你！所以我願意被你征服！被你占有！
語蓉感到自己到了性的極點並瘋狂地親吻他。他有些試圖想躲避她那出其不意的每一個落腳點。可他越掙紮，她卻越瘋狂。衝動使男孩感覺到麵紅耳赤，一種像是被仙女點化過的電流，俏皮的遊弋和跳動在他的胸腔內，好像即將跳出他的身體，讓他體驗到原始的狂野！
終於，他精疲力盡地癱軟下來，任她品嚐著他光滑的身體。
語蓉卻盡量壓抑自己的反應，不讓自己發出聲響來，怕驚醒了身邊的孩子。這一點他也意識到了，既然她守著孩子不可能主動，也隻有他主動了，所以一下子，他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迅速來到床下，兩手拉起了語蓉，兩人麵對麵站立。
語蓉雙手摟住他的腰，他托著她的脖子和後腦，嘴唇慢慢貼向她的嘴唇，他的眼睛始終看著她的眼睛。當他的唇快要貼到她的唇上的時候，語蓉沒有勇氣再凝視他的瞳仁，她閉上了雙眼，等待下麵的一切……
他的唇很柔軟，很熾熱，他粗重的唿吸，噴到語蓉的臉上，那種味道好野性、好迷人，那是一種青春洋溢的男孩子特有的味道。她沉醉在這種味道裏，牙關被他舌頭溫柔地撬開，他的舌頭，在她的口腔的每一個角落，感受著她的體溫和味道。而她則用所有的精力，集中在她口腔的粘膜和味蕾上，品嚐著他還帶著薄荷香味的唾液。
他開始瘋狂了，他離開了她的嘴，在她的臉上、頸上、胸口……狠狠的吻著。
語蓉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似痛似癢。
【七】《會真詩.其五》元稹.詩
冪冪臨塘草，飄飄思渚蓬。
素琴鳴怨鶴，清漢望歸鴻。
警乘還歸洛，吹簫亦上嵩。
衣香猶染麝，枕膩尚殘紅。
海闊誠難度，天高不易衝。
行雲無處所，蕭史在樓中。
[冪mi濃密；麝shè香獐子]
語蓉有些站不住了，他便把她放在了床上。
語蓉靜靜地躺在床上，她突然感到自己現在這個姿勢仿佛是一件祭品，有種被徹底釋放的快意。她盡量讓自己舒展著，包括每一根指尖和趾尖。
男孩的手指，觸摸著她的發膚。語蓉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愉悅，她體會到一種介乎於安慰或是滿足的感受……
此時此刻，語蓉感覺自己的骨頭裏，有一種微弱電流般癢癢的躁動，尤其是脊椎裏的刺激，使她無法控製自己。
她想喊——那是一種從她嘴裏從未發出過的、未加任何修飾和潤色的聲音！
那叫聲驚醒了酣睡中的霞郎，孩子哭了起來。語蓉隻好放下手頭的工作，穿好褲子，來喂哄孩子。
男孩來到語蓉跟前說：“快，站起來。”
“幹嘛？”語蓉想阻止他。
“快，站起來！”他催促著……
天，漸漸亮了。
語蓉感到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看著躺在懷裏的大男孩，心裏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的溺愛他。
僅僅是因為他給她帶來的快感嗎？語蓉也不知道……
【八】《高涼村婦盼郎歸.其一》歌謠
日夜望郎郎不歸，
高高樹上果熟齊；
人家有夫爬樹摘，
我夫外出果落泥。
日夜盼郎郎不歸，
水田稻穀已熟齊；
人家有夫幫手割，
我夫外出自己為。
這大男孩是漢州[今廣漢]人，叫高涼，年方十八，成天好吃懶惰，無所事事。
高涼的媳婦二十一歲。由於高涼天天不著家，媳婦一個人承擔著家裏的一切家務。
樹上的的果子熟了，也沒人來摘，隻好眼看著果子一顆顆落在地上，成了爛泥。
稻田裏的稻穀已經成熟，人家有丈夫幫著收割。自己丈夫卻不知去了哪裏？媳婦見不到高涼的麵，隻能自己去收割。
等收割完了稻穀，穀仁也熟掉了一大半……
【九】《高涼村婦盼郎歸.其二》歌謠
日夜盼郎郎不歸，
割開禾來田要犁；
人家有夫趕牛駛，
我家唯有把鋤揮。
日夜望郎郎不歸，
五更三點公雞啼；
人家出入成雙對，
我家話向誰人提。
割完了稻子，又要犁地。人家有丈夫趕牛，高涼媳婦卻隻有揮舞著鋤頭，自己犁地。
五更三點，公雞叫了，高涼媳婦獨守空房，她多麽盼望自己的丈夫能迴來啊！人家小夫妻出入成雙入對，她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十】《高涼村婦盼郎歸.其三》歌謠
百裏尋夫到天光，
又到徐聞與海康；
走盡花街和柳巷，
誰知夫在雞婆床。
“我一定找丈夫迴來！”高涼媳婦備好幹糧，走了一百多裏路，從夜晚走到天亮，從鄉村走到城市，走遍了花街和柳巷，一直找到語蓉的床上。
看到躺在語蓉懷裏的丈夫，小媳婦生氣地數落起來：
二八雞婆巧梳妝，
洞房夜夜換新郎；
一雙玉臂千人枕，
半點朱唇萬客嚐。
裝成一身嬌體態，
扮做一副假心腸；
迎來送往知多少，
慣作相思淚兩行。
小媳婦罵完了語蓉，又來勸說自己的丈夫：
一生悲歡恨怨間，
勸郎戒嫖把家還；
一覺揚州夢應醒，
為妻待郎情無限。
語蓉不怪乎高涼媳婦的辱罵，也過去幫著說服高涼，把他勸迴家，好好迴家跟媳婦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