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怎麽問起這個?是有什麽事與端王有關?”


    曲磬不自然的表情落入齊玉璿的眼中,她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生怕自己遺漏了什麽情緒。


    然而他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又恢複了方才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剛才的破功隻是幻覺。


    齊玉璿看出來了,他知道,但他不想說。


    雖然隻接觸了這麽一會兒,她也發現了曲磬是恃才傲物的性子,並非一貫溫和沒有底線,他不願意說,那她嘴皮子說破了也沒辦法聊下去。


    也是,來日方長,隻能看以後有沒有機會再問話。


    “既然曲先生不知道,那我今日便僅厚顏討要這顆丹藥了。”


    曲磬胸口微鬆,“郡主自便。”


    齊玉璿的視線落在他麵容上,發現了什麽,眸光震顫了一下。


    曲磬和曲思思……並不相似,或者說,他們身上根本沒有相似之處。


    臉型、五官……甚至身形,除非曲思思和她的生母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可是,世間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嗎?


    一個破天荒的可能性浮現腦海,齊玉璿一驚,險些直接問了出來。


    “還以為郡主自見我第一眼就發現了。”


    曲磬撫上自己的臉,“思思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我也是前幾日才想起來這件事,可我卻分明記得,我應當有一個差不多這般大的孩子……也或許是和郡主一般年歲,我不確定。”


    “思思說自她有記憶起便和我相依為命,這麽多年過去,即便不是親生父女,我也待她如我親骨肉,所以也並未糾結於什麽虛無縹緲的血緣羈絆。”


    “至於那些前塵往事,或許忘記了也好,省的累人牽掛惦記著,反倒不知該如何活在當下了。”


    曲磬一番話說的通透,仿佛就是用這席話說服自己一般。


    “曲先生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可以幫你。”齊玉璿循循善誘,“你想獨善其身,偏偏有些人並不想,他們攪動風雨,圖謀不軌,曲先生本可以出麵揭穿那些人的真麵目……”


    話說到這份上,兩人皆已心知肚明,再說下去就要捅破那層窗戶紙,曲磬急急打斷了她:


    “郡主想做什麽,我無從知曉,亦無能為力,思思是個好孩子,我隻想守著她長大成人,未來嫁得如意郎君,幸福一生。”


    “想必長公主府也有要事,郡主還請迴吧。”


    齊玉璿動了動嘴唇。


    她不確定曲磬到底為何不願意一同協助對付端王,可人已經下了逐客令,再多的話也隻能咽下:


    “思思若是迴來,替我向她道一聲抱歉,待得了空再來找她玩。”


    “郡主客氣。”


    齊玉璿走到門口,複爾轉身,看向端坐原地的曲磬:“無論如何,今日之事是曲先生幫了忙,來日必有重謝。”


    曲磬坐在小院柔和的天光裏,麵目也染上了幾分平和慈愛。


    一直目送齊玉璿的身影消失在小院的門口,巷子裏的腳步聲也逐漸遠去,曲磬才伸出手,怔怔地看著自己帶著薄繭的手指出神。


    原本他以為,這隻是一雙善彈琵琶的手,可記憶深處卻不斷提醒他,這也是一雙穿梭於刀光血影中,沾染了無數人命的手。


    得到了丹藥,裴大夫和裴杏兒連夜分析那丹藥到底是由什麽製成,熬了兩個大夜才徹底弄明白,這丹藥之中加了水銀和砒霜,長期服用必定有損身體。


    曲磬也定是因為經年累月的服藥,才會身體愈發虛弱,以至於丹毒積累太多,裴大夫也隻能勉強救迴一命,而雙腿卻……


    齊玉璿將此事與太子通了氣,本以為至少要到端午宴會後,才能抽絲剝繭揭穿端王的真麵目,卻不想,一直盯著鄒家的麒麟衛傳來消息,鄒家的酒鋪研製了一種新的藥酒,準備在端午宴會上飲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貴妃母家鄒氏是和端王與虎謀皮也好,自己愚笨被人做了殺人的刀也好,索性直接將這件事揭露在天光下。


    太子本想以身為餌,可齊玉璿立刻搖頭否定。


    “表哥身份尊貴,且他們的藥酒毒性尚淺,若是無中生有,反倒會惹人懷疑。”


    “而且表哥不要忘了,你身上還有一毒未曾解開,若是兩毒相衝,後果不堪設想。”


    齊雋是儲君,沒必要以身犯險,可這件事尚未擺在明麵上,其他人他們亦信不過,還有可能會弄巧成拙,反而打草驚蛇。


    “表哥信得過我的話,就讓我來試試。”


    “一則,母親必定不會息事寧人;二則,我身上的子母蠱也會讓他們投鼠忌器。”


    長公主護短的性子,他們兩人都清楚。


    但凡齊玉璿真在宴會上露出半點不適,她必然是要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哪怕是聖上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好使。


    而子母蠱……


    如今齊國對蠱蟲唯恐避之不及,需要用子母蠱壓製的人物,必定不是什麽簡單角色。


    齊玉璿就是要讓端王和貴妃知道,她如今除了明麵上的郡主身份、長公主厚愛,還有暗地裏保護她的死士,真要對付她,就要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準備。


    “不妥,孤不會讓一個女子擋在身前,人選還可以再找……”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表哥是未來的齊國之君,我如今坐享郡主尊榮,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不過是演一場戲,有何不妥?”


    齊雋還是無法讚同,可齊玉璿說的理由太充分,他的擔心反而成了畏畏縮縮的婦人之仁。


    “可是你……”


    “沒有可是,表哥這是不信我?”


    “還是覺得我是女子,就不能為君分憂,隻能被人當做逗悶的玩意兒一樣豢養取樂?”


    這一刻,齊雋忽然覺得自己太無力,明明這個小姑娘還不到他肩膀高,說出的話卻總是一針見血,讓他啞口無言。


    “我信你。”


    齊雋第一次沒有自稱孤,而是以我相稱。


    得遇良士,是他齊雋此生之幸,他又豈敢還端著什麽儲君的架子,或是以一個空頭兄長的身份繼續說教?


    太子的身份禁錮了齊雋多年,從記事起,周圍的所有人都在告誡他要做一個合格的太子。


    仁德修身,禦臣製衡,他自詡樣樣出色,可從未有人會如此赤忱地對他說過這些話。


    齊玉璿是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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