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我一起,化解秦國之難!”嬴渠梁也是重重點頭。


    兩人正說著,政事堂外又傳來馬嘶聲,又一匹快馬飛到。來人翻身下馬,拱手高聲道:“左庶長嬴虔,晉見君上。見過客卿。”


    來人正是嬴虔,秦風趕忙拱手:“秦風拜見左庶長。”


    “大哥啊?好!我正要請你來呢。走,進去說。”嬴渠梁大喜道。


    “君上四更天需要二十道特使冊命,事非尋常。派定特使後我便立即趕來了。”嬴虔說道。


    秦孝公顯然感到高興——左庶長嬴虔來得正是時候。進得書房,秦孝公便將六國會盟與夜來的危機情況以及自己的部署,匆匆說了一遍。嬴虔聽完後,大刀眉擰成了一窩疙瘩,拍案罵道:“魏罌!狗彘不食!秦國那麽好吞?崩掉肥子滿口狗牙!”


    秦孝公忍不住一笑,“大哥嗬,目下是我們腹心疼痛呢,可有良藥?”


    嬴虔看了看秦風,肅然正容道:“君上莫擔心,且先使國中安定,而後再議對付山東六國。櫟陽與雍城老秦人居多,不易大亂。目下應急之策,當在拘禁六國奸商與秘密斥候之後,即刻派出數十名文吏,到城內國人中宣諭辟謠,大講六國分秦乃虛張聲勢,公室自有應對良策等。櫟陽國人久經風浪,一經國府挑明,人心自安。雍城與渭水平川的安定當也不難,隻有北地、隴西、商於幾縣山高路遠,需要費點兒功夫。”


    “左庶長所言極是!”秦風聽了不禁點頭讚歎道。嬴虔的想法與他可以說是不謀而合了。


    嬴渠梁也是點頭表示讚同。“大哥所言甚是。此事需要即刻辦理。就請你在國府選出幹員,半個時辰後到民眾中宣諭,務使人心安定。山區邊地,國府另派特使星夜前往。”


    秦孝公起身,鄭重的拱手叮囑,“大哥,茲事體大,務請不要假手與人。”


    嬴虔肅然拱手,“君上放心,嬴虔當親率吏員到城中宣諭。”說完大步匆匆出門去了。


    秦孝公送走左庶長嬴虔,沉思有頃吩咐道:“黑伯,給我一身平民服裝,我要到城中走走。”


    隨後嬴渠梁看向秦風,道:“客卿是否與我同去?”


    “那是自然,君上請。”秦風自然是一拱手,示意嬴渠梁先行。秦國此時正是最為艱難的時候,在這個時候秦風自然更不能獨善其身,而跟在國君嬴渠梁身邊也是能夠最直接參與這場騷亂平息的好方法。


    “君上,你可是一天一夜沒吃沒睡了。”黑伯終於忍不住輕聲勸阻。


    “黑伯,你不也一樣麽?”年輕君主笑了,“六國亡我之心不死,吃睡能安寧?去吧。”


    黑伯無聲無息的去拿衣服了。


    這中間,派出去探聽城內動靜的內侍和文吏紛紛來報,櫟陽城的確是人心惶惶,有人甚至收拾家當,準備天亮借出城耕耘之機逃走別國;


    櫟陽令率領兩千軍士正在搜捕六國商人密探,密探們哭哭鬧鬧,城中雞鳴狗吠,國人民戶很害怕,幾乎家家關門了。


    秦孝公聽得心中不安,更是決心走出國府看看國人亂成了何等摸樣?櫟陽可是秦國和山東六國誓死抗爭的根基,櫟陽一亂,秦國豈能安寧?


    這時,黑伯捧來了一身粗布衣服,他自己也變成了一個尋常的布衣老人,矍鑠健旺的神色竟是從臉上神奇的消失了。


    “黑伯?你?也去麽?”秦孝公頗感驚訝。


    黑伯點點頭,“赳赳老秦,共赴國難。先人留下的老話。”


    刹那之間,年輕君主的眼眶濕潤了。他默默接過粗布衣穿好,聲音諳啞的說了一句,“黑伯,秦風,走吧。”便大步出門。當一老二少三位布衣秦人走進曲折狹窄的小石巷時,櫟陽城中的雄雞開始打鳴了,高高聳立的櫟陽城箭樓已經顯出了一線微微曙光。


    秦風隨著嬴渠梁,黑伯在櫟陽城中走遍了每一個角落,將櫟陽城內的狀況也是了然於胸。大約兩個時辰過後,天也已經完全亮了。秦風,黑伯也是隨著嬴渠梁迴到了政事堂。


    此時也已經有四位大臣到了。


    景監走出家門的時候,太陽還沒有出來,東山卻已經是紅燦燦的了。


    憑多年櫛風沐雨的戰地經驗,他知道今天一定是非雨即陰,便不由加快腳步向國府走來。


    秦國連年打仗,已經打得很窮了,象他這樣僅僅職同下大夫的將軍,是不可能有一輛牛車可乘的。


    騎馬吧,戰馬缺乏。為了節省馬匹馬力,秦獻公時已經下令禁止秦人在城內乘馬,禁止使用戰馬耕田駕車。


    幾十年來,秦國官員對櫟陽城內的安步當車已經是習慣了。


    所有的大臣都沒有軺車,隻是幾位年屆古稀的元老,才有國君特賜的走騾作為代步。


    在這樣的都城中,人們是無法想象魏國大梁、齊國臨淄那種車水馬龍的富庶繁華景象的。


    櫟陽的早晨從來很安靜,灑掃庭除的市人也是疏疏落落的。


    雖說對櫟陽城這種平靜已經習以為常,但景監還是察覺到了今日清晨的異常跡象。


    國府大街上有五六家山東商賈開的店鋪,他們的貨品豐富,殷勤敬業,從來都是黎明即起打開店門灑掃庭除,今日卻如何全都沒有開門?


    再看看,往日清晨出城耕耘的牽牛農夫,也是一個沒有。


    國人開的幾家小鐵鋪也沒有了叮叮鐺鐺的打鐵聲。不對,一定發生過自己不知道的異乎尋常的事情!


    昨夜,挑選並派定去大梁的秘密斥候後已經是二更天了,景監幾乎是被人抬上臥榻的,一夜酣睡直象戰場野宿一樣深沉,又能知道何事?


    猛然想到六國分秦,景監一下子緊張起來,放開腳步便向國府跑來。


    趕到政事堂前,景監卻聽到東側正廳傳出一陣轟然大笑,心中好生疑惑,便急趕幾步走上台階高聲報道:“前軍副將景監晉見——”


    正廳傳出秦孝公聲音,“景監將軍,進來吧,就等你了。”


    景監跨進大廳,見黑紅兩色的寬闊房間裏,秦孝公在長案前微笑踱步。三級石階下的大廳中分兩邊坐著五位大臣,分別是左庶長嬴虔、上大夫甘龍、中大夫杜摯、長史公孫賈、客卿秦風。櫟陽令子岸則站在中間正比比劃劃的學說著什麽,君臣幾個顯然是因為他大笑的。


    景監感到疑惑,看看秦孝公,又看看大臣們,囁囁嚅嚅不知如何是好。秦孝公招招手,指著長史公孫賈後邊空著的一張書案:“景監坐那裏吧。子岸,你把夜來的事再說說,讓景監也明白一下。”


    子岸就把昨夜謠言如何流傳、君上如何下令、他自己如何率領軍士搜捕拘禁六國商賈密探的事說了一遍。


    說到那些以商人麵目出現的六國密探在被拘禁後的狼狽醜態時,子岸繪聲繪色,“有個長胡子大肚子的楚國商人,正在一個老秦戶的家裏低聲吹噓魏國上將軍龐涓的厲害,我帶著三個軍士躍牆進去,命令他跟我們走。他撲通跪在地上,拉長聲調就哭,‘老秦爺爺,我是商人啦,不是斥候啦,你們不能殺我啦。’我說誰要殺你啊?跟我們去住幾天就行了。


    他又哭,‘不殺我叫我去何處啦?我有地方住啦。’我心中氣惱,大聲喊他,換個地方,叫你對著牆吹噓魏國!


    他一聽嚇得渾身亂抖,不斷叩頭打拱,‘求求你老人家放了我啦,我有十六歲的小妾送給你啦,你馬上跟我去領走啦,不然我馬上送到將軍府上去也行啦。’……”


    還沒說完,君臣們就又一次同聲大笑,景監竟是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上大夫甘龍搖頭感慨:“危難當頭,人心自見也。此等人竟然也立於天地之間?怪矣哉。”


    “上大夫以為,該如何處置這些奸商啊?”中大夫杜摯雖是文臣,卻頗有粗猛之相,問話高聲大氣。


    甘龍冷冷一笑,“秦自穆公以來,便與山東諸侯勢不兩立。秘探斥候太得陰狠,唯有一策,斬草除根,悉數殺盡。”


    秦風坐在末位默默聽著,在場所有大臣都是資曆很老的重臣。他們說話的時候,若非必要,秦風一般不會插嘴。


    秦孝公本來正準備將話題引入沉甸甸的秦國危機,卻不想杜摯無意一問,竟使他心念一動,也想聽聽大臣們對這件事的想法,就沒有急於開口。待甘龍講完,他想到昨夜自己的命令,心中不禁咯噔一沉。秦孝公沒有想到他和元老重臣之間竟然會有如此之大的差異,他靜下心來,準備再聽聽其他臣工的說法。


    甘龍話音落點,杜摯立即高聲唿應,“上大夫高見。山東奸商是我秦國心腹大患,不殺不足以安定民心!”


    長史公孫賈看看廳中,微笑道:“茲事體大,當先聽聽左庶長主張。”


    左庶長嬴虔自然知道國君昨夜的布置,但卻平靜迴答:“嬴虔尚無定見。”


    “櫟陽令呢?你可是有功之臣啊。”公孫賈又問。


    櫟陽令子岸卻直衝衝迴答:“長史為文章謀劃,咋光問別個?你呢?”他當然也知道新君的命令而且也忠實執行了,但見左庶長不說,他也就不願說。春秋戰國幾百年血的教訓比比皆是,大凡居官之人都明白,新君即位初期是權力場最動蕩的時候,君主越年輕,這種動蕩就越大。


    這時候,誰都會倍加小心。這位赳赳勇武的櫟陽令,雖然在昨夜的動蕩危機中被年輕君主嚴厲斥責為“遲鈍”,但對這種權力場的基本路數卻絕沒有遲鈍。


    白麵細須的公孫賈顯然很精細,沉吟有頃平靜作答:“我亦尚無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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